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瞬间汹涌的惊怒和绝望淹没了她，杀气如有形一般从她身上蔓延开去。她双目赤红，眼前的一切都放缓了速度。她看着王昀持剑以极慢的速度冲过来，她抬起右手轻而易举的就掐住他的脖子。她不知道，此时的她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身上的杀气如利剑一般射出，竟能割开法衣，刺伤身体，那种感觉让两个玄策门的筑基心中一片恶寒。另一个筑基本能的掏出身上所有的符箓，运尽全身灵力催动它们，不管是什么尽数掷向她。
齐欣然已经失去了痛觉，她只觉得鲜血浸湿了她的衣领。此时她手中的王昀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两眼翻白。就在这时，白羽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瞬间神智回笼。
她要救白羽！她还有机会！
随后，她拎起半死不活的王昀扔向另一人，立即俯身抓起白羽掠到对面的树冠上。疾风瞬至，她顺势踏上风尖如展翅的鹰隼瞬间飞走，一息便飞跃十里。
她一只手夹着白羽残破的傀儡之身，循着本能向灵气浓郁的山林间快速掠去。这时不远处的水流声吸引了她，她降低了高度顺着一条溪流向下游掠去。但是她太过焦急，在黑暗的山林间视力的用处并不大。她仅仅凭着灵感向着灵气浓郁之地进发，却不查前方突然出现的巨石堆。她因降低高度，瞬间绊在凸起的石尖上。一个翻滚，她牢牢抓住白羽还不及落地就直接坠空，原来前方正是水流倾泻而下的悬崖。于是，她和白羽便顺着瀑布的洪流直直坠入下面的深潭。
她在冰冷的潭水中挣扎了片刻，此时她的一只手已失去知觉，全凭着意志勉力支撑，她艰难地游向岸边将白羽拖上了岸。
齐欣然慌乱地翻出她的乾坤袋，颤抖着手一股脑地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边剧烈的喘息一边忙乱的翻找，终于她找到了她备用的石之心。一块石之心只能用五年，所以她在西夷游历时偶然发现一块，便重金买下，准备到五年时给白羽更换。然而，如今已近五年之期，却是在如此情景之下。
她快速放平傀儡的身体，两下将其胸口碎裂的石之心清除，将新的石之心塞进去，将右手按在石之心上，运起灵力催动它。可是，石之心仅仅闪动了几下，傀儡也并无动静。她的心瞬间慌乱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右手早已没有知觉，渐渐撑不住她的身体，她又将左手也压将其上。
她已运起全身的灵力，但是傀儡还是毫无反应－－不知是汗水还是潭水，不断地滴落下来，流进了她的眼中。她焦急地唤着：“羽君！羽君！－－白羽！白羽！白！羽！！！”一声比一声焦急，一声比一声绝望，嗓音已然嘶哑。
然而－－白羽仍毫无动静。她坚持着催动石之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吗？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在明亮的星光下，傀儡的身体已渐渐失去仿生的皮肉，逐渐的露出傀儡原本的骨质身躯。
她把声音放缓，哀伤地轻声呼唤他:“白羽－－江－－净之－－”
突然，白羽的一只手按在了她的手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一阵狂喜刚起就一下被浇灭，白羽的身体上的皮肉仍在逐渐化去，这一动更像是回光返照。
这时白羽似乎短暂地恢复了神智，他艰难地用嘶哑的嗓音对她道：“你说过－－人死之后－－魂归天地流转－－终入轮回－－”
“－－对”齐欣然颤抖着声音回道。
“可是！我－－我还没有把握－－那个佛骨－－”白羽打断她，似乎用尽力气，微微撑起头靠近她。
“我－－此生－－已无憾！”
是的！白羽大抵这一生是无憾的。他出身富贵，饱浸书香，虽年纪轻轻就无端遭受苦难，被折磨致死，最后却也大仇得报。即便会魂飞魄散，没有轮回，于他也终将是解脱。可是－－
可是，她对他有无尽的不舍。他们相伴五年，他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伙伴。尽管--终将会放他离去－－
“江净之－－你知道我是谁吗？”齐欣然悲怆的看着他渐渐陨灭的身体，和逐渐碎裂的灵魂。
“你－－是－－齐欣然－－那年－－在邺城－－”
“－－我见过你－－”话音还未落下，魂珠便彻底支撑不住，清脆的碎裂声如惊雷般响在齐欣然耳边。只见原本莹白的傀儡瞬间湮没成飞灰，破碎的魂片闪着微光缓缓散入天地间。
齐欣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挽留什么，直到眼前一片虚无，终究她再难抑制心中的悲痛，放生痛哭。
－－原来他知道！她就是他少年时，那本无缘的未婚妻。十年生死再重逢，她认出他时对他仅有悲悯。她宁可不要这殊途的缘分!五年的相伴，让她再难事不关己。而此刻的永别让她痛彻心扉－－从此之后，这世间再无白羽。
依稀间她恍惚地忆起，那年满园的玉兰花香中，她站在两个窃窃私语的少女身后，不经意间透过窗户看见的如玉少年，在她心中烙下了深深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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