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浴袍可以吗
几分钟后，公交车到站了。
前后下车的两个人耳根都微红，可惜互相不敢抬头看对方，以至于谁也没发现谁的异常。
走进装修还算精致的溜冰场，站在前台的姑娘笑得很甜，心却很黑，极力推荐购买全套装备滑够五小时。
直到第三次被拒绝，姑娘才放弃推销，很失望地看着他们脱下衣服并穿上租聘的冰鞋走进内场。
——
溜冰场上人追人，小孩子的喊叫声连成一片，只有教练指导新手的地方较为安静。
庄时洲想到一个问题：座江四季如春，几乎没有溜冰场，姜玉生还会滑吗？
随后姜玉生就绕场滑了一周。
他滑得磕磕绊绊，差点摔倒好几次，但还是成功滑完了一圈。
重新回到庄时洲面前时，他嘴角上翘，很得意地问道：“我不说，应该没人看得出来我五年没滑了吧？”
庄时洲很配合地点点头：“看不出来，顶多两年没滑。”
姜玉生于是好奇地问：“哥，你多久没滑了？”
“一年。”庄时洲答道，手放在护栏上稍稍一推就滑了出去。
一开始，他混迹在人群中，像姜玉生那样一点一点地滑动，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但后来他越滑越快，绕完了一圈后没有停下来，而是开始了第二圈的旅程。
第二圈的外圈人太多，庄时洲的速度在外圈滑过于危险，只能滑到中间去。中间没什么人，他速度降下来后就开始漫无目的的小范围绕圈。
姜玉生低下头检查了一下鞋子，打算滑到庄时洲身边去，耳边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他疑惑地抬起头，见所有人都往中间滑去，也跟着滑了过去。凭借身高优势，他就算站在外围也能将中间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场馆的正中央，身穿白色针织衫的庄时洲双手高举过头顶，一条腿直立在冰面上，另一条腿微微离弯曲。他以这样的姿势做了将近十多秒的高速旋转，整个过程中，他都目若朗星地望着场馆上空，发丝抚过他的面颊，引得睫毛轻轻颤动两下。
最终，随着场馆内音乐渐渐舒缓下来，他也缓缓放下了手臂。
姜玉生身旁的一个小女孩拽了拽她妈妈的袖子：“妈妈，那个哥哥好好看”
就在观看的人以为庄时洲要停下来时，他抬起了那条微曲的腿,边俯身边用手勾住那条腿抬过九十度角，以另一种姿势开始旋转。
空中的冰鞋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不断闪烁着，场馆内的音乐仿佛为他而奏，曲音仙气飘飘、缠缠绵绵。一曲终了，仍有余音。
音乐结束的同时，庄时洲也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原地。
周围响起了一阵热烈而真诚的掌声。
庄时洲受宠若惊，很不好意思地给四面八方的人一一鞠躬表达谢意。
当他看见鹤立鸡群的姜玉生时仿佛找不到航向的渔船看见了瞭望塔，眼里闪着光亮地滑了过去。
滑到一半，一个人截住了他。
来人黑衣黑帽黑口罩，开口是磁性的女声：“你好我姓周名满，是一位明星经理人。你刚刚的表演、气质和外形都让我觉得很惊艳，请问你有兴趣做明星吗？”
她从黑色风衣里掏出一张小卡片：“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看看。”
庄时洲接过名片，微微一笑：“谢谢您的欣赏，不过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被拒绝后的周满没有纠缠，而是尊重地点了点头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这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庄时洲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目光回到姜玉生身上，对方正站在原地等他：“哥，刚刚那个人是谁？”
庄时洲：“经理。”什么人。
姜玉生：“哦哥，你真的一年没滑了？”
庄时洲很不以为意：“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后，姜玉生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得意忘形，觉得简直不能直视。
庄时洲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我只会刚刚那两样，跟经常练的没法比。”
姜玉生：“你不需要跟专业的比，你在我这已经是最厉害的了。”
有什么东西又被击中了。
庄时洲掩饰性地笑了下：“胡说八道，住在楼里的叔叔阿姨都比我厉害。”
“他们滑得没你好看，哥哥。”姜玉生凑近他，学着小姑娘的话，十分真诚地夸道。
有那么一瞬间，庄时洲很想凑上去，吻住他——
但他当然没这么做，只是小声提醒道：“现在人好像少了点，不去滑吗？”
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庄时洲看，姜玉生滑。偶尔姜玉生累了，他们就一起站在场边看别人滑。
场馆里带着孩子学习滑冰的父母很多，有一个孩子被他的父亲高高举起，开心地在空中“飞翔”，笑容明媚。
庄时洲入神地观察了他们好久，连姜玉生一直在盯着他看都没察觉。
直到那位父亲放下他的孩子，庄时洲才收回视线。
姜玉生恰好开口：“哥，我还是滑得不稳，要不你跟我一起滑，指导一下？”
庄时洲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滑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后，姜玉生突然停了下来，庄时洲下意识地跟着他停了下来。
他还没来得问怎么了，一双手就扣住了他的腰，用力把他抱了起来。
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后，灯光变得五颜六色，清凉的风一路亲吻着他到脚尖。人群变成了模糊的水墨画，冰面闪着细碎的光，直直照进内心的某个深处。
嗒。
在那里，有一块残缺的碎片被细心地拼上了。
直到庄时洲在上面转了两圈后落地，他人还是懵的。
姜玉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于是庄时洲做了评价：“好玩。”
那张期待的脸垮了下去。
庄时洲赶紧补救：“从来没这么好玩过。”
得到想要的评价的姜玉生顿时眉开眼笑。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眉眼完全舒展开来，眼睛弯成月牙状，黑漆漆的的眼瞳藏于其中摄人心魄。
23岁的姜玉生和13岁的姜玉生本质上还是一样的，不惨杂质，一眼到底。
——
从溜冰场出来的时候，临近黄昏，地上覆了层薄薄的雪，闪着金黄色的亮光。
他们沿着街边朝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走去。一个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的小男孩蹲在路边，他手里拿着一把玩具铲，把周围一圈的雪都堆在了一起，敲敲打打。
路过男孩身边时，庄时洲听见姜玉生嘀咕了一句：“还是想吃柠檬煎鱼。”
正当他开始想附近有没有做柠檬煎鱼的店时，一辆电动车从身后疾驰而来。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不幸脚底一滑，不偏不倚地砸进了男孩堆的雪堆里。
成堆的雪贴在他的脸上，涌进他的衣领里，冰得他有一瞬间失去了触觉。等姜玉生把他雪堆里拉出来时，他只听见一声电动车主人的叫骂：“妈的没长眼吗！”
男孩害怕地跳起来跑远了。
——今日宜出行，忌三心二意。
源自庄时洲手机里的今日运势。
被拉起来后，掉进庄时洲衣服里的雪接触到他温热的肌肤后迅速融化，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衫。
一阵寒风匆忙卷过，庄时洲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姜玉生眉头一皱；“不行，得先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
情急之下，他们做出了开房的决定。
附近正好有个旅馆，开房、付款、入住一条龙，用时不到十分钟。
庄时洲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湿透了，也没有别的衣服能穿，姜玉生让他先上楼洗澡，自己则凑到了老板娘跟前。
“姐姐，”他露出灿烂的微笑，“你这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借来穿？我哥的衣服不小心全弄湿了，不换得感冒，换了就没衣服穿了。”
老板娘心宽体胖，马上进到柜台后的房间翻翻找找，最终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哎呀小伙子，这是我儿子穿过的，但是洗得很干净，你看能凑合凑合不？”
衣服是很干净，白得一尘不染，还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可惜是别人穿过的。
在这种时候，姜玉生知道自己不该计较这些。附近也有服装店——卖童装和女装的，比起去买那些衣服，眼前这件老板娘儿子穿过的衣服强一万倍。
可他看着那几件衣服，怎么也说不出“行”字，一张口心里就堵得慌。
“可能不太行，我哥他有洁癖，很严重。”姜玉生干笑两声，抬手摸了下鼻尖。
老板娘又进房间找了好久，翻出来一件装在密封袋里的全新未拆的浴袍：“让你哥先用这个凑合一下。他需要穿在里面的衣服你拿下来，我给它吹吹，你看行不？”
小旅馆别的条件都差，暖气倒是开得足，浴袍也还凑合。
姜玉生接过那件浴袍，感动不已：“姐姐您真是神仙下凡！”
四十来岁的神仙姐姐摆摆手，笑得很高兴。
——
浴室里的庄时洲等了半天，等来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
姜玉生在门外一本正经地喊道：“哥，老板娘那没有别的衣服了，你看浴袍可以吗？”
浴室沉寂了三秒钟，紧接着浴室门被打开，露出一条缝。一只沾着水珠的纤细的手臂伴随着雾气伸了出来：“可以。”
姜玉生把浴袍往庄时洲手掌心里一塞，有些“站”立难安：“哥，顺便把穿在里面的几件衣服递出来吧，老板娘说帮你吹一下。”
拿到衣服后，姜玉生几乎是从门边跳开的。他拿着衣服直奔楼下，路上又觉得手里的衣服格外烫手。
把衣服送到老板娘那时，老板娘好奇地问了句：“小伙子，是房间里暖气开太足了吗？你这个脸怎么这么红？”
她又心道：也不对啊，暖气哪能熏得这么红？
姜玉生回她：“不是，是刚刚跑太急了。辛苦你了姐姐。”
老板娘：“没事儿~多大点事呐。”
等姜玉生走后，老板娘又捉摸了一下，更觉得不对劲了。
不是，那为什么又要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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