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天不亮，田婶把家里最后三十来斤烟笋干背过来。
“严小子，婶儿家里只有这些了。可惜了，现在好多笋子都长成竹子了，这烟笋这活计怕是弄不成了。”
“婶儿我刚想跟你商量，这笋送完这茬，我便不打算弄了。这笋都老了，弄出来口感也不行。”
“婶倒是没事，可以做回老本行，倒是你，这少了一个生计咋弄？”
“婶子不用担心我，我这身强力壮怎么都不会饿死。”
李严这次东西多，又恰好赶在集日，便没有租老张头的牛车，而是租了另一户人家的牛车。
李严把手上装着烟笋的木篓子搬上牛车，他自己留了十来斤放在家里，弄的烟笋干没田婶多，只有十来斤。
“严小子，这次又麻烦你了。”田婶娘家要盖房子，叫了田婶回去帮忙，这送货的活儿自然是落在李严身上。
“婶儿按你的话说都是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助，这有啥麻烦的。”
“走了。”
……
“哎……等等我。”
李严牛车刚赶到村口，一回头，就见倒霉蛋挥手朝这边跑来。
张小沐要去他外家帮忙，没人喊他起床，这一觉就睡过头了，要不是答应了张小沐要帮他把香包送到镇上，陶西现在估计还赖在床上不起。
牛车停下，陶西一路小跑，还庆幸没错过牛车，一抬头，撇了眼才发现驾车的人就不是什么张叔，而是李严。
“去镇上？”
陶西正不知所措时，听到李严问他，忙点头，“嗯……嗯。”
陶西松了口气，虽然搭李严的牛车不太好，但他更不想杵着两条小细腿走去镇上。
“嗯。”
陶西：“？”就嗯？
啥意思啊？这是让搭还是不让搭？
李严看他磨磨蹭蹭，忍不住蹙眉，“赶紧上来。”
“哦，多谢。”陶西也不别扭，大大方方一骨碌爬上牛车，坐好。
一路无话。
李严人刚一到镇上，就被一群手持木棍的混混当街拦住。
陶西扶住木板，刚跳下牛车，呼啦啦一群手持木棍长得凶神恶煞的小混混把牛车围起。
陶西吓得又跳回牛车上。
“你、你们要干什么？”
李严拽着牛车，垂眼遮住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冷意，居高临下地扫了眼领头站在最前面的高大男子道：“有事？”
为首男子也就是李成，被这泛着冷意的眸光一扫，刚好上的手臂又抽抽地开始疼起来，有些怂了。
说来也巧，李成手臂好了之后，回到镇上，当天下午，本来是想去赌一局去去霉运，没想到却在赌坊遇上两个兄弟，听他两人要找几个伙计教训一个身手厉害的家伙，李成身上正好没钱，便招呼了一群兄弟过来，没想到居然要教训的人就是李严。
李成为了报断臂之仇，又听给十两银子当报酬，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下来。
“哟！大哥这后面还有个小美人。”
“美你个头。”李成一脚踹在牙黄猥琐的混混身上。“那是我侄媳妇。”
“老大，那不正好吗。抓了你侄媳妇，不就能威胁你侄子了吗？”小混混指了指陶西，又指向李严，为他想到的好办法而得意。
“放屁。那是我另一个侄媳妇。”
“咦，老大你家关系也太复杂了吧？”
李成话说出口，觉得不对味，气得一脚踹在跟他抬杠的混混身上，“通通都给我闭嘴。”
陶西刚还没认出李成来，一见村里有名的混混，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得罪你小叔了？”陶西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村里关于李家的风言风语他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李严瞥了他一眼，“狗咬你一口，你会咬回去吗？”
“当然不会，但我会拿棍子打回去。”
“说得对。”
“怎么跟我们成哥说话的。”其中一个小弟木棍戳到李严鼻子上。“成哥，他骂你是狗。”
“闭嘴。”
李成身边围绕这么多兄弟，胆子一下就壮起来了，他就不信这个邪，他们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李严一个，他要把上次断臂之仇的耻辱给报回来，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你挡人财路了，有人要我们兄弟请你走一趟。”
“若你不识相，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陶西把背篓抱在怀里壮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不怕官府捉拿吗？”
“呵，官府，谁看见了，谁能作证，何况，我们又不是抢劫，只是我这个做叔叔的请我好侄子叙叙旧，走一趟。”
“你放屁。”
“侄媳妇，小叔还没说你呢！你可别忘了你未婚夫是谁。”
“你这细皮嫩肉的赶紧过来。伤了你这漂亮的脸蛋，那可就不好了。”
“兄弟们，给我教训教训他。”说完，持着木棍率先冲向李严。
李严瞥了眼陶西，“躲好。”
李严当下一脚踹在李成的胸口，这一脚毫不留情，人之间被踢得倒退三米，口吐鲜血。
众小混混被他这一脚震慑到，纷纷立在原处不敢冲上前，李严抢过其中一个混混的混子，慢悠悠地走向倒着地上还没晕倒的李成，“小叔，你怎么就学不会平安相处这几个字呢？”
木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李严居高临下地垂着头，俯视他。
看着李严高举起木棍，李成眼睛瞪得突出眼眶，挨打的恐惧浮上心头，语无伦次道：“这事也不能怪小叔，你只能怪你自己挡了别人的财路，我就是拿钱替人办事。”
木棍带起劲风，又猛然停在李成耳边，李严不屑地扫了眼闭着眼，眼睛因太过紧张而堆砌的褶子，额头上的汗珠如雨水般滚落下来。
不屑地嗤笑了声：“记住，以后见着我绕远点。”
又指着其中一个小混混道：“去告诉你幕后的人，光脚不怕穿鞋的，少烦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眼睛一眯，“滚。”
十来个混混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走之前还不忘把李成给架走。
陶西母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严轻轻松松把这一伙混混打得屁滚尿流。
牛车正好距离满堂香不远。
李严扫了眼躲在马车上战战兢兢的倒霉蛋：“还不下来。”
“哦……好。”陶西软着腿，跳在地上，咚咚的心跳才平息下来。
懵懵地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多谢了。”又掏了三文钱铜板递给李严，“回去你不用等我了，我就直接搭张叔的牛车了。”
还挺自作多情。
“行了。”蚊子再小也是肉，李严拿了两枚铜板，
李严牛车刚一停在满堂香门口。
齐越跳出来，一脸神秘地冲李严挤着他那本就不大的眼睛，往着人群八卦道：“哎，刚才那谁啊？严兄你心上人？”
“什么心上人。齐兄怕是老眼昏花了吧！”李严无语地瞥了眼挂着满脸八卦的齐越，“齐兄，你堂堂一酒楼大掌柜，可别学着村口七大姑八大妈似的。”
“啧，心虚。”齐越围着李严转了一圈，悠悠的扇着扇子，“你心虚了。”
李严：无力吐槽！
李严把东西卸下来，正色道：“这应该是最后一回烟笋了。竹林里的笋子差不多要长成竹子了。”
“这也太可惜了。”齐越叹息。这好不容易把酒楼给盘活了。
“你这次送了多少竹荪跟烟笋干？”
“不多。竹荪十来斤，烟笋干加起来四五十斤来斤。”李严这次送过来的烟笋比田婶少了不少，只带过来十多斤，还他自己留了十来斤放家里。
“那严兄将来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也饿不死。”李严无所谓地耸耸肩。
……
陶西卖完帕子，大包小包地从胭脂店出来，又瞧见对面卖糕点的铺子，嘴馋了。
等他买完糕点，走走停停，来到柳树下，一下就傻眼了，老张头的牛车早就没影了。
陶西又抱着大包小包，去找李严。
又一路小跑，直到看见李严停在满堂香前的牛车才松了口气。
陶西左右看了眼没见着李严，便等在牛车旁。
齐越目光总不自主地朝下方抱着木篓子的陶西脸上瞟去。
李严睨了他一眼，“你看什么呢？”
“啧，不就看一眼吗？瞧你这小气巴啦的样，难不成是你夫郎。”越不让他看，齐越偏要看，还像个花花公子似的趴在栏杆上伸着头往下看。
“哎，底下那位漂亮的小双儿。”
陶西在底下等着正无聊，听到漂亮的小双儿，漂亮一词，眼睛都亮了一分，他今早起来太迟了，还没来得及细细梳妆打扮，这都让人觉得漂亮，他果然是天生丽质。
“咦，这小双儿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不应该啊，人长得这么漂亮，我应该过目不忘才对。”
李严扔了粒花生米打在陶西左右张望的头上，拍了拍手，漫不经心瞥了眼已经开始抓头挠腮的齐越道：“齐兄，你着相了，天下好看的人用的不都是同一张吗？兴许是你记混了。”
“不可能。齐某在看美人这方面是不可能记混的。”
恰巧，陶西捂着脑袋，一手指着李严他们这边，“谁用花生米砸我。”
“我知道是谁了。”齐越一掌拍在桌子上，“我说这么眼熟呢！”
“哎，可惜了，漂亮是漂亮，就是眼睛不咋好使。竟然看上了李旭那狗眼看人低的。”
“李旭？”李严看向齐越，“你认识李旭？”
“怎么不认识，说来我们还算同窗呢。”齐越没接手满堂香之前，在书院里混过几年，只不过书念得不咋好，考了几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咋的，你也认识李旭？说来好像李旭也是上河村的？”齐越震惊脸，“不会吧，你跟李旭……”
“若是咱们说的是一个李旭的话，那可能就是关系不怎么亲厚的堂哥。”
齐越送李严出去，还忍不住感叹，“你说说这么漂亮的一小双儿为什么这么想不开，看上李旭这狗眼看人低的伪君子呢！哎。”
陶西瞧见李严身边还站着一年轻有钱的公子。
“走了。”李严招呼了陶西一声。
齐越拉住李严，“你还真认识这小双儿？”
“认识，怎么……有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齐越收敛嬉皮笑脸，一下蹙起眉头，严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严兄你可得提醒这双儿一句，让人可得小心了。”
“怎么说？”
“严兄怕是不知道吧，这小双儿一年前我应该是在书院门口见过。”
齐越卖了个关子，李严眉头不悦地蹙起，才道：“严兄可知道，你这堂对外可不是这么说的，人当时得意着呢，说这漂亮小双儿死皮赖脸追着他，甩都甩掉，只字不提是他未婚夫郎，而且，上次我去县里，还看到人桃花旺着呢，跟书院里夫子家的双儿正打得火热。”
“那还有假。”
“竟有此事。”李严眼神扫过陶西。若真是如此，你这倒霉蛋可真是个冤大头。”
“严兄，你嘀嘀咕咕说啥呢？”
李严懒得搭理齐越，走向陶西，“怎么在这？”
陶西当做没看到李严的询问，利索地爬上车。
一路无话，牛车走到半路上。
陶西实在憋不住了，扯着嗓子道：“堂哥，你人真是太好了，一点也不像村里谣言的那样。”
“少给我拍马屁。”李严拽住牛绳，冷着面问道：“……你刚喊我什么？”
陶西一双水润的杏眼，眨啊眨地：“堂哥啊！李旭叫你堂哥，我们未来是一家人，我自然是叫你堂哥了。”
“下去。”
“啊！”
“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堂哥，你不知道我跟李家一家有矛盾。”
“那……那李大哥？喊你李大哥总行了吧？”
“李大哥，这里离家还远着呢，你要是把我放在半路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啊？”
“我……你放心，我跟你是站一边的，我也不喜欢李旭一家子人，小肚鸡肠，你可不知道，尤其是李旭他娘，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陶西举着手，就差发誓了。
“你真那么看中李旭？”
“这个嘛……当然啦，他可是秀才啊，别说咱们上河村了，就是咱镇上出来几个秀才，何况，书院的夫子可说了，李旭有望在明年春榜登科。”
李严也不是多事的人，听到陶西的回答当即歇了要跟和盘托出的话。
“何况，李旭要是中了，那我陶西以后就是人上人了，有数不清的漂亮衣服，珠宝首饰……”陶西讲着讲着，跟个傻子一样两眼放光，嘿嘿直笑。
李严：这真怕不是个傻子！？
牛车没到村口，李严便停了下来。
“下车。”
陶西美梦做得正精彩时，被人打断，一脸遗憾地跳下车，撇了下嘴角，“嗯……就到了？”语气充满遗憾。
李严瞥见陶西还一脸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一脸没说尽兴的表情。
“天真过头即是蠢。”
“小心点，别白日做梦一场空。”
“啥意思？你骂我蠢，还咒我白日做梦？亏我刚对你印象改观点，觉得你是好人。”
陶西瞪了他一眼，回过头，又把手里认为最好吃的糕点丢进李严怀了。
“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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