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王爷英明
天气已经很冷了，入夜之后，冷风如刀。
中军大帐之中却没有火盆，本来也是没有的，顾西华与士卒同甘共苦，不到寒冬腊月是不肯上火盆的，况且，他是习武之人，向来也无惧寒冷，可，如今的帐中添了一位娇客，这样的清苦就不该出现了，但，还是没有火盆。
当然是冷的。
可却只能如此。
顾西华握着榻上女子那冰凉又灼热的手掌，看着她瑟瑟发抖却又面如火烧的模样，心中的疼惜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述，他只恨不能以身代之，让他代替眼前的人儿，去承受那销魂蚀骨的折磨。
不过，很快了，很快他的阿言就不用这般受苦了。
顾西华温柔地看着榻上的女子，眨了眨眼，将双眸之中的一丝潮意压了下去。
他这一辈子没有什么特别炽烈的追求，少年参军是为了自保，后来沙场征战，也不过是为了早日脱身，打打杀杀并非他之欲也，除了她。
犹如暗夜之中的生灵骤见光明，从此便再也不能直视黑暗，自从有了她，他便无法想象没有她的人生。
“阿言，阿言……”
顾西华喃喃地唤了两声，见榻上女子也跟着哼了起来，面色也更加红润，他便不敢再发出声响，只等清言面上重新平静，他才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而后，放开了那柔若无骨的玉手。
“骁烈军何在？”顾西华的声音冷冽沉肃，克制的杀气仍旧逼人。
站在帐外的苍石立时回道：“王爷，骁烈军已整装待发，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好。”顾西华点了点头，又道：“闻先生何在？”
适才赶来的闻惊鹊正好听见，赶忙应了一声，道：“殿下有何吩咐？”
顾西华已从帐内走出来道：“闻先生，本王有要事相商。”
闻惊鹊心中诧异，却又激动莫名，他还当孟姑娘中毒昏迷，楚王殿下真个心神大乱，为了美人舍弃江山，连到手的好时机都要白白错过呢，没想到，王爷只是在掩人耳目。
“殿下是要夜袭？”闻惊鹊双目放光，甚是激越。
顾西华点了点头，道：“适才人多眼杂，只恐走露了风声，故而本王未与先生详谈，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闻惊鹊哪里会见怪？
他身为一个谋士，本就不是决策之人，倘若骁烈军乃至如今的虞军都需要他这个谋士来建策才能推动，那这个军队又有什么获胜的希望呢？
昔日孔明便是有经天纬地之能，又如何？没有一个英明果决的好主君，谋臣再是能干也白搭。
不过楚王殿下肯这么说，也是尊重自己的意思，闻惊鹊便笑道：“殿下切莫如此，殿下行事清明，乃是闻某乃至全军之幸。”
顾西华却没想那么多，他点了点头，双眸之中暗蕴风暴，但面色却越发平静。
只这副气势逼人的模样，却又着实惊到了闻惊鹊。
楚王殿下出战，向来情绪平稳，如今日这般决然，却是少见。
闻惊鹊不由得劝道：“王爷，孟姑娘这里尚需要王爷的看顾，不如，夜袭先锋之职交予越王世子？世子威猛，可当此大任。”
顾西华却摇了摇头。
他并非不懂兵事的愣头青，夜袭这种事，又哪里需要什么先锋？
“成败在此一举，先生不必多言。”
顾西华越是这般说，闻惊鹊便越是担忧。
但眼见事不可阻，闻惊鹊也就只能祈求上苍，保佑王爷马到成功，顺利拿下都城。
唉，其实今日本还有个更好的机会，那便是趁着商乐道独身前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拿下了他，那此战也就结束了。
可是，这样不入流的做法，非君子所为，这样的下作，楚王也必不会取，闻惊鹊也就没有开口。
看着闻惊鹊面上深切的忧虑，顾西华也有些不落忍。
作为骁烈军的军师，这些年来，闻惊鹊鞠躬尽瘁，用心的程度，比自己只多不少，如今，本可以十拿九稳的战事，却要用这种奇险之计来达成原来的目的，是他对不起军师，对不起前来襄助的宋氏与韩家，可，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阿言必须要救，且只能由他来救。
大婚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身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所以，只有在大婚之前拿下都城，迅速结束这一场战事，才能让倾尽全力支持与他的宋韩两家不会失望，才能让矢志不渝追随与他的骁烈军得以保全，才能让军师念念不忘的天下一统见到曙光。
看到阿言那备受折磨的样子，他多想立时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缓解她的痛苦，可是，他不能，如今的他，不是他自己的他，他是楚王，他是主帅，在完成属于自己的责任之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姑娘在火深火热中苦苦挣扎。
不过，这一切很快便会结束了。
“王爷。”
苍石唤了一声，顾西华便看了过去，苍石低声道：“陛下怎么办？”
白日攻城之时，虞军这边最大的战果便是救出了定北侯府以及天牢之中的诸多人质，这其中自然包括原虞国的皇帝，顾西华的父皇顾诚。
此时，顾诚便在大营之中，只是，因为清言这边突发的状况，顾西华还未来得及腾出时间去见他。
“陛下嚷着要见您。”苍石的声音有些无奈，如今的虞国名存实亡，若非王爷苦苦支撑，这天下哪里还有虞国的旗号？可陛下那甫一得救便好像困龙升天急于掌控一切的模样，着实叫人……到底是王爷的父亲，他还是别腹诽了。
虽然苍石是这般想的，但他不是心思深沉之辈，面上就带了个彻彻底底。
闻惊鹊瞥了苍石一眼，暗道这家伙也忒心大，不管如何，那毕竟是王爷的亲父，苍石这还嫌弃上了……虽然，他也挺嫌弃的。
这陛下原来还有些英明神武的模样，可随着年龄增长竟越来越昏聩了，不仅眼力缺失还甚是贪婪，现在这情形，是个清明的就该将帝位传与楚王，毕竟，一呼百应的是楚王殿下，四处征战立下了赫赫战功的也是楚王殿下，况且，若没有楚王殿下的营救，这陛下还在天牢之中当阶下囚呢，朝不保夕，何来如今的自由和尊荣？
可这位陛下偏偏不如此作想，看他那一出来便端起皇帝架子的模样，又是要人又是要权的，分明还打着以前的主意，想叫楚王在前面打生打死，他在后面坐享其成呢。
可惜，那左思青和彭忠已被商乐道杀了，虽有一个秦崇接替了这俩佞臣的位置，但也不成什么气候，陛下那如意算盘是别想再打得响了。
闻惊鹊便也看向了顾西华，预备着只要王爷心软，他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进一进谗言了。
不过，顾西华当然不是糊涂之人，听说皇帝在大营之中闹腾，嚷着让众将去拜见，他只面无表情道：“大战在即，都城附近并不安定，将陛下送往长平。”
闻惊鹊和苍石便纷纷露出喜色，王爷英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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