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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挑衅


清晨,我被李德全带到了康熙的帐篷。他特意搬来了软垫让我跪,想来我昨日坠马康熙也是知道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康熙不吭声也不叫我起来,只一心一意在书桌前写大字。

        这是他第二次召见我,上一次还是指婚的时候。回想上一次的情景,至今对他忌惮不已。我静静地跪着,心里却说不出的忐忑。

        良久,他放下笔,淡淡地问道:“知道朕为何召见你?”

        我心一恫,难道是坠马事件有损大清名誉?

        “臣媳不知,请皇阿玛明示。”

        他冷哼着将笔往桌上一扔:“朕虽下了令,让女眷们都参与到赛马中,但并不包括你完颜落梅。”

        我半是惊恐半是疑惑地望着他,猜不出为什么他会说这样的话。

        “皇阿玛,是。。。。。。落梅做错了什么吗?”我战战兢兢地问。

        “你自己什么病你不知道?”他挑眉睨我,怒气更盛。

        原来我的事,他早就心知肚明,也难怪,这宫里属他的耳目最大,十四又怎会瞒得过他?

        “失心疯,哼!”他冷笑道:“你们竟敢欺君,好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李德全走了进来:“皇上,十四爷有事求见,正在外面候着。”

        “他倒是来得快,消息挺灵通,让他等着!”康熙怒道。

        我低头沉默,无话可说,静静等候发落。

        康熙在房里来回踱步,又是好一阵儿才开口说:“从今日起,所有的项目你都不必参加。”

        康熙的禁令让我难过,不想他们带着有色眼镜看我。那日在后花园因舒舒觉罗的意外透露,再见素月时,即使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我也能感受到她眼中偶尔流露的同情。我不是弱者,不需要可怜,我也不是异类,不应被孤立。

        “恕臣媳冒昧地问一句,皇阿玛既知道我的病,又为何非要让我来?”难道是他一时兴起?我直直地盯着地面,心中很不服气。

        本以为如此莽撞的行为会惹来康熙更大的怒火,没想到他却深吸一口气,长叹而出,道:“朕答应过你阿玛,会善待你。”

        阿玛?这一年来,他的猝然长逝,几乎成了我不能提的伤,他的离去在我这里,一直都是谜。

        “我阿玛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渴切地看着他,想知道得更多。

        “是朕对不住他,你阿玛刚正不阿,得罪了不少人,知道自己将发生不测,便进宫将你托付给朕。”

        “他是被人害死的?”

        康熙并不答我,只严肃地说:“是朕太纵容了一些人,才会让他们如此放肆,不过朕迟早会替你阿玛讨回公道。”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刚才写的东西递给我:“你阿玛有几句话要朕带给你。”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我跪坐在软垫上,眼泪倾斜而出,阿玛的意思我都懂,字里行间,犹如他当年耳提面命,我始终是那个让他最挂心的人。

        见我哭得伤心,康熙的语气缓和了些:“你也不必为朕刚才的决定觉得委屈,朕本是想着出来游玩一趟,对你的病情多少有好处,却没想到反而害了你啊丫头。”

        原来康熙为我昨日坠马而愧疚。大夫是说过,我不能受惊吓刺激,可我却不以为然,深深地向他磕头道:“谢皇阿玛关心,臣媳向你保证,那病绝不会再犯了。”

        “真的好了?”

        “真的好了!”我坚定地说。

        他欣然地点头,语重心长地说:“你阿玛的话很有道理,希望你能大彻大悟。”

        “阿玛的话我都明白。”

        “你真的都明白了吗?”他颇有深意地看着我,说:“心如明镜,心宽天地便宽,拿起放下后,才是新的开始。”

        我蹙眉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珍惜眼前人,是朕给你的忠告。这次出行前,老十四曾向朕请示,要带弘明回府教养,若不是德妃不同意,他是不会来请朕帮忙当说客,想必你知道是为了谁!”

        我愣愣地听着,原来我求他的事,他都努力争取过。以往,是我错怪了他。

        “朕不会帮你们做这个说客,你们自己解决,但是有一条,朕不许你们伤了德妃的心。”

        再次磕头谢恩,我从里面出来,十四还站在外面等着,见了我赶紧上前问道:“皇阿玛跟你说了什么?”

        我勉强地扯了个笑容给他,道:“没什么,就是问了问我坠马的事,然后恩准我可以不参加以后的活动。”

        他安心地点点头,随后走了进去。

        激烈的比赛依旧火热地进行着,我却成了局外人。本该悠闲自在的时光,却总忍不住往人群里凑,远远观望。

        布库比赛中,他勇猛无敌,遥遥领先夺得桂冠,却在连环骑射中输给了胤祥,男女接力赛马中,他与舒舒觉罗还有八爷素月组成一队,因为配合不当,成绩落后于诺敏公主那组,虽错失冠军之位,却风采依旧,赢得不少少女的倾注与爱慕。茫茫人海中,他无疑是最熠熠夺目的那一个。

        夜幕降临,草原上燃起了团团篝火,照得这一方天透亮。没有长辈的参与,白日里不甘示弱,龙争虎斗的满蒙子弟,此时正友好地坐在火堆边把酒言欢。

        这样的场合我本不喜欢,却还是忍不住走出帐篷,站在不远的暗处观望,徘徊。

        “落梅!”素月一声招呼,所有人朝我看来。我眼神略过众人,迎向他的目光,忐忑得有些迈不开步子。

        “别傻站着,快过来。”素月将我拉入席间,笑问道:“一天都没见着你人影,跑哪快活去了?”

        “我一直都在给你们加油,你没看见?”我小声回答她,余光却忍不住瞟向十四。

        素月将我拉到十四身侧,才重新坐了回去。此时舒舒觉罗正坐在他的另一侧,我一来,原本宽敞的两人长桌,显得有些拥挤。十四略微挪了挪身子,给我腾了一小块空地,我才尴尬地坐下。我与他之前的矛盾并没有因上午在康熙帐篷外的几句话而化解,只不过家丑不外扬,我们都懂。

        刚一坐定,对面的哈森小王爷向我举杯:“原来这便是十四福晋,来,为昨日的有惊无险干一杯。”

        吉尔格勒王爷因年事已高,此次并未前来,昨日他便代替他父王陪着康熙观战,所以我当时与阿古罕旗鼓相当的窘态早已尽收他眼底。

        我窘迫地举杯,正要饮酒入喉,酒杯被十四夺了去。

        “她不善饮酒,王爷不介意的话,这杯酒就由我代劳了。”他一口将酒饮尽,随即又倒了一杯酒,回敬哈森。旁边的月华公主,脸色早已阴沉,看我的目光犹如第一次相见。而我的心中却升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来来来,咱们继续。”被我这么一打扰,十爷忍不住催促。

        原来他们在玩猜谜语,一人一句话,直到第五个人为止,然后第六个人根据前五人的描述,猜出谜底。这倒有趣了,这五人每一个人都不知道前一人想的到底是什么,自己也得猜,猜来猜去,描述来描述去,很有可能到最后谜底并不是第一人想的那个,不过这样却害苦了第六个说谜底的人。

        “该我了。”三爷侧头想了想,悠悠地说:“万家灯火飞上天。”

        糟糕,我默默地数了数,刚好我是第六个人,忍不住急急猜想,难道是萤火虫?

        五爷接着道:“夜朦胧,灯朦胧,忽闪忽闪出草丛。”

        果然,五爷跟我想得一样。我本来已经心有定数,可是五福晋给出的限制彻底推翻了我的答案。只见她有些为难地挠挠脑袋,说:“流芳百世,名垂千古。”出谜的人不嫌事大,活生生地让我猜人,这可难倒了我。

        “嗯。。。。。。打一男子。”舒舒觉罗顺着五福晋说,反正不是男便是女。

        轮到十四,他邹眉想了会,看着我说:“仲尼日月若相忘,徐州往事记心间。”

        “十四福晋快猜,猜不中可得罚酒。”席间不知是哪位蒙古贵族高声嚷道。

        仲尼日月,徐州往事?我沉思片刻,恍然大悟:“谜底就是。。。。。。孔明。”

        大家听了我的答案,又一一对上前面几人的说辞,纷纷点头,只有三爷不解地说:“仲尼便是孔子,日月合成明,前两句亦可看做孔明灯,这前面都说得过去,只是这徐州往事。。。。。。”

        我扯了扯嘴角,说:“徐州每逢初一十五有放孔明灯的习俗。”

        三爷点点头,说:“原来如此,看来这杯罚酒,该咱们五人喝。”

        若不是十四猜出谜底,故意放水给我,我根本就猜不到。拿眼偷瞄,他却只是面无表情,身子略微倾向舒舒觉罗,独自饮酒。

        “再来再来。”后面的人大喊道。

        几番游戏下来,原本整体的局面,被分隔成几个小集团,有喝酒划拳的,有互攀关系的,有聊天说笑的。

        十四本是要被九爷拉去喝酒,却被月华公主和哈森王爷及时截住。月华公主挽着步履不稳的哈森小王爷走到我们桌前,似笑非笑说:“十四阿哥今日比赛,战绩颇佳,我跟王爷特来祝贺。”

        “公主说笑了,团体作战,还是败在了王爷的手下,该是我敬你们才是。”十四客气地说。

        “十四阿哥不必谦虚,你的能力毋庸置疑,咱们蒙古人敬重的便是勇士,来,本王敬你。”哈森王爷有些醉了,几杯酒下肚,月华公主便命人将他扶了回去,随后独自坐在我们这桌跟十四喝起来。

        “祯哥哥,一别多年,你可曾想过我?”月华公主完全当我和舒舒觉罗不存在,有些伤感地问十四。

        “你喝多了,早些回去睡吧。”十四不动声色地下逐客令。

        “你在回避什么?是因为她们在吗?”她指着我,说得有些激动,引来旁桌的目光。

        十四倒了杯酒,依旧不咸不淡地说:“月华,我早说过了,咱们之间永远不会有你想过的那种情感,我对你从来都只是兄妹之情而已。”

        “那她们呢,你可曾对她们有过感情?娶妻不过为了生子,这是你自己说的。”

        “哼,爷对我们有没有感情,不需要向你汇报!”

        “你住口!”借着周围喧闹的人声,月华低声喝住舒舒觉罗:“主子说话由不得你插嘴。”

        “岂有此理。”我狠狠地拍桌子:“月华公主,我敬你是皇上亲封的和硕公主,对你忍让三分,如今你却再三公然挑衅,简直让人忍无可忍,我警告你,不管你对他有多深的感情,都给我统统收回去,我完颜落梅才是皇上御封的十四福晋,与他生同寝死同穴的那个人,只要有我在,你这辈子都别想打他的主意。”

        我气势逼人地说完一通话,四人都静了下来,月华公主气闷地看着我,欲言又止,似乎被我戳中了要害,气得不知说什么好。舒舒觉罗半是解气半是失落,因为不仅月华,即便是她也是没有资格的。

        十四依旧云淡风轻地喝着酒,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月华一脸委屈地看他,无奈那人只顾喝酒,并未有帮她的打算,月华将酒杯狠狠顿在桌上,径直离去。刚才的那番话似乎让舒舒觉罗心里也堵得慌,她找了借口也离开了,剩下我和十四。

        酒水洒了一桌,我们俩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周围的喧闹让我们显得格格不入。

        “听了刚才的话,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我开口问他。

        他放下酒杯,戏谑地笑说:“逢场作戏,还是你更胜一筹。”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那么生气地说了那番话,难道只是逢场作戏?

        是,他不会相信我对他的感情,就连我自己也嘲笑自己,不敢相信。如今做什么也无济于事,我们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没有,说爱,又谈何容易?

        他最终还是被一群人拉去划拳,我独自坐在空空的长桌边,一杯又一杯,将壶中的酒饮尽。看着尽兴玩乐得他,我才恍然,不是我们格格不入,而是我,我一个人,不能融入。

        我悄然起身,离开人群,重又走入荒凉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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