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又过了两天，叶言芝闲来无事，随手在发朋友圈分享了一家店的糖炒栗子。
晚上她裹着毯子在宿舍里看电视剧，突然间就收到了赵明朗的消息。
他说他在她宿舍楼下，有东西给她。
现在已步入了十二月，夜晚的风刺骨难忍。
叶言芝生怕赵明朗在冷风中吹感冒了，随手在睡衣外套了个大衣，匆匆跑下了楼。
赵明朗是来给她送糖炒栗子和烤红薯的。
看着他递过来的袋子上专属的标志，叶言芝倍感意外。
赵明朗是去了叶言芝朋友圈分享的店铺。
那家店离学校很远很远，要坐一趟地铁还要转一次公车，叶言芝一直没时间去，却没想到赵明朗今天会买来拿给她。
她错鄂，突然有一种在梦里的恍惚感。
望着路灯下的赵明朗，叶言芝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就在她心想，他是不是特地这么做的时候，赵明朗突然说了一句：“刚好路过，顺手买的。你要是喜欢吃，下次带你去店里吃现炒的。”
好吧，他给了她答案。
不是特地去买的，只是顺路看到罢了。
她又差点多想了。
叶言芝心上一酸，盯着手里的袋子，不觉得开心了。
“谢谢。”她低声道，“有点冷，我先回去了。”
“行，那你快回去吧，别感冒了。”赵明朗说。
叶言芝挥了挥手，说了再见，转身走进宿舍楼。
赵明朗望着她走上楼消瘦的背影，直到她在转角处消失，才收回了目光。
冷风嗖嗖而过，吹得赵明朗打了个寒颤。
这店真不好排队。
要不是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叶言芝的朋友圈，坐车去了店里，恐怕她今天不一定能吃得上。
感慨着，赵明朗轻轻搓了搓手心，离开了。
……
另一边，上了楼的叶言芝情绪不太高涨。
她的舍友们反倒很激动，她刚进来，就被八卦了。
夏冉：“叶言芝！赵明朗给你送什么啊？”
李静怡：“这个袋子，应该是你今天在朋友圈发的那家店的糖炒栗子吧！”
许梦恩：“赵学长还挺暖心。”
夏冉：“哎！真羡慕言芝，这大冷天的，又有暖男学长，又有烤红薯，又有糖炒栗子。”
叶言芝苦笑了一下。
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舍友们：“你们拿去吃吧。”
李静怡：“你不吃吗？”
叶言芝：“我没什么胃口，放着也是浪费。”
夏冉嘻嘻一笑，大大方方从叶言芝手里接过了袋子：“谢谢言芝恩赐，我们就不客气咯！”
手里空了下来，叶言芝觉得自己的心也空落落的。
其实叶言芝知道，舍友们时常都很羡慕她能有赵明朗在身边。觉得大家都还在念大一，对感情的事都是一知半解的，可她却提前一步，有了脱单的迹象。而赵明朗，偏巧又是个性子温柔，长相俊朗的学校男神。
可她们哪里明白她的心情？
叶言芝越是和赵明朗走得越紧，就越是容易处在一种惶恐不安的状态下。
因为她不知道赵明朗最近做的这些事，是不是对别人做过。
不知道是不是和以前一样，赵明朗只是念在他们住在一个大院里的情义，对她多有照顾罢了。
她很怕自己多想，过度的期待。
就如同当年，那条所有人都有的蓝色围巾，还有找不到人才拿给她的天文馆的票。
如同今夜，她以为赵明朗这是特地跑去买了她喜欢的吃的，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却亲耳听到他说，是顺路买的。
顺路和特地。
差着十万八里。
她真的不想再会错意，徒增伤心了。
大概，像叶言芝这样从小就没在好的家庭环境长大的人都是如此。
缺少爱，缺少主动爱别人的勇气，也缺少相信自己能被人所爱的能力。
因为某些事一旦有过不好的先例。
往后得到了、拥有了，也总会持一种怀疑的态度。
元旦前夕，院里发了通知出来，说要办一场外国语学院的元旦晚会，需要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出来。
负责带叶言芝所在班级的辅导员，是个很有想法的女老师。
大家在微信群里集思广益的节目，全都被她pass掉了。
说什么大合唱太俗，舞蹈容易群魔乱舞，器乐合奏没默契就完蛋……
总之，没有一个节目能入得了她的眼。
直到，一直在班群里不怎么爱聊天的许梦恩，站出来发了一句：老师，话剧怎么样？
就这样，英语语言文学一班的节目，被敲定成了话剧。
许梦恩是学校话剧社的，这个主意又是她出的，所以写剧本这件事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辅导员说，不管什么题材，只要有意思，有看点就行。
许梦恩在宿舍熬了一个星期，剧本的定稿总算是完成。
许梦恩写了个爱情剧，故事讲的是海边小镇长大的少女宋时被前来采风的摄影师陈延相救，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施以援手，宋时却因为他萌生了离开海边，去往大城市看遍万千灯火的想法。
陈延鼓励宋时，带着她打破小镇上残留的老旧思想，让她念书，学习，最后成为了镇上唯一一个女大学生。
宋时本以为念了大学，就能和陈衍有一个好的结局，可却发现彼此之间不论是经历、还是观念、家庭背景，都有着很大差距。
分离多年后重逢，少女已亭亭玉立，不再怯懦，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他们在街头相视一笑，所有往事消散如云。
……
其实许梦恩写的这个故事很简单，甚至还有些老套。
但胜就胜在内部表达的核心——纵然没能和你在一起，但感谢你，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辅导员看中了这点，于是很快就定下了这个故事，开始在班里的同学自己报名来参演。
小配角同学们都很积极，当天消息一发，不到五分钟就被占光了。
男主和女主空了下来。
作为创作者的许梦恩，将视线放在了叶言芝的身上。
星期天下午，许梦恩改完最后的台词，拿着剧本走到了叶言芝的书桌前。
叶言芝正抱着手机和方糖聊天，看她撒狗粮，说周涯有多好多温柔，丝毫没注意到身边有人。
直到她准备拿水杯喝水，突然有一只手拿着杯子递给了她。
“言芝，我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许梦恩笑容可掬，冲叶言芝眨了眨眼睛。
叶言芝放下手机，问她：“什么事？”
“我写的这个戏，我想请你做女主角。”
“我？”叶言芝诧异，“我没演过戏，一点经验都没有的。”
“咱们班里的同学都没演过。”许梦恩想了想，说：“我只是觉得，你比较像女主角……”
“我像吗？”
“像。”许梦恩推了推眼镜，“准确来说，我写女主的时候，脑袋里浮现出的人就是你。”
叶言芝笑了：“难不成，你写剧本的时候都是代入咱们班同学的形象写的？”
许梦恩又推了推眼镜，认真地点头：“没错。”
因为住在一个宿舍关系还不错，叶言芝不好拒绝，就把这个女主角给应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要出演，班长李杨自告奋勇拿下了空着的男主。
人员定好后，大家都开始排练了。
话剧比想象里的难演，但叶言芝之前看过不少，也算知道一些皮毛，加以许梦恩是个好导演，所以排练一直都还算顺利。
只是李杨有点儿让叶言芝有些招架不住，排练的这几天，每次都会给她带许多好吃的，还都只拿给她一个人。而班里那些和李杨走得近的男生们，也总会在旁边起哄。
叶言芝不知道怎么应对，就只能尴尬地笑笑，等到排练一结束就跑不停蹄地回宿舍，从来都不给李杨想要闲聊的机会。
星期五下午，元旦前的最后一次排练开始了。
李杨因为生病去医院挂水没来排练，叶言芝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只不过没人对戏，没有情感的互动，叶言芝的词说的有点儿干巴巴的。
许梦恩觉得这样不行，排练了两次后，叫了停。
“言芝，要不我找个人临时和你对一下吧！”许梦恩说，“感觉你不太有状态。”
叶言芝点点头，认可许梦恩：“行。”
许梦恩环顾起四周，想当场抓个壮丁用一下，可却发现在场的男生寥寥无几，还都各自有各自的角色。
正发着愁，排练室的门口出现了赵明朗的身影。
“你们开始了吗？”赵明朗探着脑袋问，目光锁定到了屋内的叶言芝身上，“小芝，我顺路过来看看，不会打扰你们吧？”
叶言芝望着他，刚想答话，许梦恩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眼睛倏地亮了。
“赵学长！你来的正好！”许梦恩冲了过去，“你一会儿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什么事。”赵明朗被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一些距离。
“那你能帮忙临时充当一下，和言芝对对戏吗？”许梦恩问。
“对戏？我可以吗？”赵明朗这方面没什么经验，视线越过许梦恩，看向了叶言芝，“我怕我对不好，反而害得你进不了状态。”
“不会的。”叶言芝说：“我一个人才没有状态。”
“你不介意，那我也没问题。”赵明朗大方一笑，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房间里暖气正足，赵明朗脱掉了外套。
许梦恩把剧本给了他，赵明朗随手拉了一把板凳坐下，专注地看了起来。
叶言芝就坐在他的对面，假装看剧本的同时，总是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他一眼。
赵明朗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毛衣上的图案是若隐若现，仔细辨别会发现是山脉的形状。
他微微垂着头，头顶有翘起的发丝。
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在一页页地翻着剧本。纸张时不时发出的摩擦声，就好像盛夏时分，风拂过树梢时，叶子在簌簌作响。
他还是那样好看，那样温柔。
不过偷偷看上一眼，叶言芝心底止不住的欢喜。
过了一会儿，赵明朗抬起了头。
他说：“我准备好了。”
还在看他的叶言芝惊慌失措地收回了视线，附和道：“我也好了。”
许梦恩：“那我们开始吧！”
叶言芝站起了身，赵明朗也是。
排练厅老旧的木质地板，走过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们两人站在排练厅的前方，面对面的这刻，叶言芝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冒起了一层薄薄的热汗，黏在了贴身的衣物上，有点难受。
兴许是因为此时此刻站在她对面扮演着男主的人是赵明朗，叶言芝有点紧张了。
更何况今天要排练的剧情是——
女主宋时和男主陈延走在海边谈心，陈延提及自己要离开海岛，想要带宋时一起……
这是主角暧昧值到达顶峰的一段剧情，不算好演。
叶言芝紧张地深吸了口气，调整了几秒后，她进入到了宋时的状态。
……
宋时：“陈延，你要走了吗？”
陈延叹了口气，很是不舍：“嗯，采风结束了，学校的老师也在催我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宋时又问，微微蹙着眉，很是不舍。
“不会回来了。”陈衍摇头，看向了她。
沉默了半晌，他说：“宋时，要不你跟我走吧。”
“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外面没有海，只有高楼大厦，夜晚的时候会有霓虹灯亮起，车水马龙的街头总是人来人往的。”
“如果你愿……”
“我愿意。”宋时抢过话茬，“我愿意跟你走！”
“真的？”
“嗯！真的。”宋时点头，脸上露出了少女羞涩的笑意，“我愿意跟着你，不管是留在这儿，还是去看外面的世界，我都愿意。”
他们视线相碰在了一起。
彼此无言，凝望着对方，就好像再也装不下这世上其他的万物。
紧接着，这幕戏的最后一段来了。
宋时眨了眨眼睛，冲他盈盈一笑，问道：“陆延，你不觉得现在的气氛，适合做点什么吗？”
这一瞬，赵明朗觉得自己出戏了。
叶言芝，哦不，现在应该是宋时。
宋时那双默默注视着他的含情眼，让他快要疯掉了。
他不自知地攥起了手心，感觉自己的心脏如擂鼓般震耳，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赵明朗吐了口气，强迫自己回到了陆延的状态下。
停滞了几秒钟，他问：“适合做什么？”
宋时：“适合亲吻。”
然后她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按理说，这一幕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就在叶言芝睁开眼睛的这刻，她的额头传来了温热柔软的触感。
叶言芝错愕，瞪大了眼睛。
因为离得很久，她闻到了他衣物上淡淡的皂角香。
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赵明朗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虽然只是在戏里，可也足以让她脸红心跳了。
与此同时，在旁边看着的许梦恩，大叫了一声：“赵学长！你、你怎么真亲了！”
“啊？”赵明朗错愕，突然反应了过来，“我看剧本里写的是要亲……”
许梦恩后知后觉，连忙道：“抱歉，抱歉，是我忘记说了。”
她解释道：“这个地方是不用真亲的，言芝之前对戏的时候，从来没真亲过的。”
他拿到剧本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还在想难不成之前每一次排练的时候，李杨都亲了叶言芝……
本来心里还有点儿不舒服，但却没想自己想多了。
不但想多了，他还因此错了事。
真是糊涂！太糊涂了！
“对不起。”赵明朗一脸歉意地看向了叶言芝：“我没演过话剧，还以为一切都要按照剧本来。”
叶言芝摇摇头，淡淡一笑：“没事的。”
“你不介意？”
“不介意。”她摇头。
赵明朗松了口气。
话音落下的这刻，他没忍住，抬眸偷偷望了叶言芝一眼。
兴许是因为房间里开了暖气，叶言芝白皙的脸颊微微透着点儿粉，很是好看。
无人发觉，也只有他知道。
他是真的动情了。
吻她的，不是戏里的陆延。
而是现实生活中的他，真真切切的他。
已经对她动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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