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横祸
顿时，房间一片寂静，只留下老式座钟发出突兀的声音，柳志伟也不禁犹豫起来。
但苏牧没打算给他时间犹豫，他举手打断了柳志伟的思绪。随即谷文寂将黑色箱子放在茶几上。
“为了此次合作，我们可是带来了满满的诚意。这是您需要的样本，我们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还是带来了。”苏牧微微笑道。
柳志伟看着茶几上的箱子，身躯不可自抑地轻微晃动了下，可见的慌乱，原本浑浊的眼睛也逐渐明晰深沉起来。他用右手悄悄地抓住了颤抖的左手，强装着镇定自若。
房间里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苏牧却面色轻松地摊开了双手，“我们相信您请来的专家可以检验得出它的真伪，也可以看出我们的诚意。”
柳志伟用力撑着红木拐杖，摇晃地站起来，在落地窗边眉头紧锁，缓慢地踱步，但他的身躯依然挺直。
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四人都被这突兀的声音惊扰到，是柳志伟的秘书。
“董事长，那位专家到了，是否现在请他进来？”
“请他进来吧。”
苏牧细细听着外面的声响。声音从门外传来，听不真切。
“多谢，叨扰了。”有点低哑，略带磁性，虽然不难想象得出这副好嗓音的主人十分绅士，但苏牧却觉得这人的温柔是有距离的。
“柳董，实在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来了就好，你过来打下招呼吧。”柳志伟引者人朝苏牧走去。
陆昌林和谷文寂都看着他，虽说表面有礼，但内心却时刻保持着警惕，反而是苏牧不合时宜地背对着他。
这是个很怪异且没有礼貌的行为，苏牧自己知道。但事实上他的内心却始终在没有由来的悸动，仿佛在害怕些什么，又在期待些什么。这真是太奇怪了，不应该是这样的，难不成就只是听见这声音，身体就自然而然产生这种不合乎常理的反应？
鉴于当下自己的身份，苏牧快速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站起身朝背后的那个嗓音的主人握了握手。
“你好，我姓乔，是柳董聘请过来的专家。”那男人微笑着。
“你好，苏牧。”冷静的自我介绍倒掩盖住了自己内心的慌乱，也令苏牧没能看出对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光泽。
“柳董，能让我看看那几份文件报告吗？”乔易周顺着柳志伟手掌方向，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就在那站立着翻看着文件。
“从这份临床报告和标本采集来看，你们认为‘蛛网’病毒长期阳性在一定程度上会导致患者的免疫力下降，身体机能退化。”乔易周转过身来，与苏牧对视，他这才发现乔易周是戴着眼镜进来的。
“是，这只是我们初步的实验成果，我们还发现了病毒感染宿主细胞和增值规律，相信如果有了柳董的帮助，我们一定可以取得更多的成果。”
“商人看重的是成果，并不是听承诺。”柳志伟面色不佳。
“是的，但我们既能拿出诚意满满的承诺，又能带来可视的成果。”苏牧从容笑道，“乔专家，你可以检验我们这份样本的真伪。”说着，左手指向茶几上的黑箱。
乔易周闻言，略微抬眉，“苏先生也是实在人，但场地受限，我是否可取少部分样品带回我的实验室检验？”
“当然。”
“那柳董，我叫助理过来，他正在大厅等着。”柳志伟点头。
片刻后，一名衣着干练的女性戴着口罩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我和助理就先回实验室了，等结果出来，再向柳董汇报。”乔易周看着站在落地窗的柳志伟，问道。
“好，那就麻烦乔专家了。”
忽而，乔易周转头看向苏牧，透过眼镜片仍可以看到他那双清澈迷人的双眼，微微笑道，“苏先生，有机会的话，在下想和你探讨探讨。”
“嗯……，探讨什么？”苏牧懵了，乔易周似是没反应过来，随即嘴角上扬更甚。
苏牧脸色骤红，觉得乔易周此时的笑容分外令人讨厌，“我看不必了，想必乔专家的实验室里人才济济，我一个打下手的说不出什么真知灼见来。”
“那我这么说，”乔易周突然放低声音，“有机会我们一起吃饭，可以吗？”他露出来更大的笑容，苏牧没想到他话题转的这么突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乔易周已经带着助理离开了。
苏牧回想着乔易周刚才的笑容，不似之前的谄笑胁肩。不由得一惊，他竟然分析起一个男人的表情，还思索良久，这不像平常的他，或者说这几年的他。这令苏牧感到不爽。
“柳董，希望您能接受我们的提议，我们就等着您的消息了。”陆昌林和谷文寂也站起来向柳志伟点头示意。
柳志伟面色不虞，倒也缓和下来，“我会考虑。”留下四个字，俨然下起了逐客令。
苏牧三人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酒店，苏牧抬手看了看时间，20:45，倒比他想象的要少花些时间了。
“文寂，你太急躁，太不成熟了，还是需要沉淀。”陆昌林无奈道。
“我也想，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牛都比你听话，要买条链子给你栓住吗？”
“陆叔，我一看他们气氛不对，就身体应激了，这是本能，真的控制不住啊。”
“你还给我扯本能，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别搞得我们像一个犯罪团伙一样。”
……
苏牧在旁边乐得听他俩拌嘴，笑得合不拢嘴。
最后陆昌林气得脸红脖子粗，以一句“多和你牧哥学学”收尾，谷文寂就吃了哑巴亏，只得说是。
谈笑间，三人走到停车位处。
“苏先生。”一道声音从苏牧背后传来，他不由得眉头跳了跳。
完全是出于个人修养，苏牧才能勉强保持着友善有礼的表情，转头看向面前自己曾经脑抽认为的绅士，“乔专家，晚上好，你不是回实验室了吗？”
“乔易周。”
苏牧：？
“我的名字，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他眼睛干净却幽深，已没有了之前地戏谑调侃，仿佛一心一眼只看的到苏牧。
苏牧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忘了应答。恍惚间才发现，此刻的乔易周没有戴着眼镜了，不似之前的儒雅，反而透露出他本来些微凌厉的目光。
“我让纪灯先回去了，你吃饭了吗？”
“……嗯，这倒没有……”
“那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吗？”乔易周顺势发出了邀请。
谷文寂闻言睁大了双眼，眼神又一次控制不住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陆昌林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虚咳了几声，扯着谷文寂就先回车上了。
“……”
乔易周丝毫不在意，仍然笑着看着苏牧，“正好我肚子也饿了，你也没吃饭，就一起去吧。”
“……我看不必了，况且，我的朋友也没吃，而且我也没有吃夜宵的习惯。”顿时语无伦次，苏牧感觉今天的自己哪哪都不对劲，只想扶首摇头。
“这样啊，”乔易周仿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有点可惜，难得天时地利人和呢。”
还人和，苏牧表示本人十分不愿意。
苏牧有些尴尬，就想直接上车了，“那乔专家，我先走了，再见。”
“既然苏先生你这么说了，”乔易周挽留，“那我们互留个联系方式吧。”
苏牧已经尴尬地哑口无言，掏出了手机。
“我扫你吧。”苏牧不知道这人是脸皮厚，还是社交牛逼。
苏牧迫不及待地拉开了车门，乔易周从身后随意调笑一句，“那就，期待下次见面。”苏牧听到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真是煎熬的十分钟。
谷文寂在前面先是闷闷地偷笑，后来憋的脸都红了，就抑制不住地哈哈笑出声来。苏牧就一脚踹在他的靠背上，谷文寂狂妄的笑声才慢慢平息。
“陆叔，快开车，走吧。”苏牧感觉疲惫不堪。
汽车在道路上行驶，苏牧坐在后座环臂冥思。身体十分疲累，但大脑却异常活跃清醒。
苏牧缓缓睁开了眼睛，转头望向车窗外，看来真如乔易周所言，两人要下次再见面了，说不出来自己内心此时此刻真实的感受。
突然，汽车顿了一下，然后开始加速，苏牧上身被迫往前伸，询问道，“怎么了，陆叔？”
“有人在跟踪我们。”陆昌林一脸严肃，眉头紧缩，从后视镜可以看到后面有辆黑色的车在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
“陆叔，你先多转几个路口，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苏牧开口。
“什么狗东西，等会儿我直接下车找他理论理论。”谷文寂直接吼一嗓子。
“得了吧你，文明点，真以为你自己是不良少年啊，哪天真要买条链子给你栓栓，去去你的戾气。”苏牧用力拍了他的头，给他吃了个闷葫芦。
三人都神经紧绷地从后视镜看着那辆车，防备着对方要搞什么小动作。
陆昌林已经将车开过两个路口了，逐渐往人群多的道路上行驶，同时三人紧盯着后面跟踪的车辆，防止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随后发现，对方不知是有所察觉，还是怎么样，跟着跟着就变换了车道，随即淹没在车流中。
“他这就走了？这是什么意思？”谷文寂疑惑。
苏牧心想：是我们想错，反应过激了吗？为什么对方临时打消了注意，反而撤退了？
“陆叔，你开车的时候小心点，不能大意。等会儿我们再绕几个弯，今天就先不回研究所了。”
“好。”
陆昌林再把车开过了几个路口，随后慢慢减低了车速。这时车已行至别墅区，路灯较暗，陆昌林从车内后视镜与苏牧对视，“已经看不见那辆黑车了，可能真的走了吧。”
苏牧闻言点点头，不等三人卸下防线，一道亮光直直从对面照过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陆昌林立刻往一边打死转向盘，还来不及按下喇叭，巨大的冲击力就迎面撞来。
由于惯性，苏牧猛地往前冲，出于身体的防御机制，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头部。苏牧只感觉车子被撞翻了，好像还侧翻了一圈，中午吃的饭在胃里不住地翻滚搅动，可笑的是自己还在庆幸还好没和乔易周吃晚饭，不然就更难受了。
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大脑与身体已经完全脱节，失去了痛觉，很无助，很孤独，很迷茫。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一个人挡在了自己身前，忽远忽近。
这是梦吗？苏牧心想，为什么这一幕感觉那么熟悉？他伸手朝前抓了抓，却抓了个空。
是梦吧，自己好像没能抬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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