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哎呀，快过年了，这年头，过个年连鞭炮都买不着了。”文特回家路上翻看着购物网站，瞅着琳琅满目的年货，不由的吐槽到。

        大城市里现在不让燃放鞭炮了，前几年在过年的时候偶尔还能听到小区里放烟花的声音，去年开始听说高速公路等检查口严查烟花爆竹的运输，从农村老家托人顺道开车弄来一些鞭炮就跟运送军火似的，那是彻底没了指望。

        此时文特特别想念农村过年的炮仗，虽说小时候自己因为放炮受过伤，至今手上还留有明显的疤痕，但对于鞭炮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自己去点火吧，可能不大愿意，但过年要是都没有人去放鞭炮，那更是觉的缺了点啥，看着别人热热闹闹的放鞭炮，还是挺开心的。

        记忆中农村老家置办年货，鞭炮都是拿大麻袋往家里整袋整袋的装，小时候过年鞭炮声是从初一响到十五的，集中在夜晚入睡前鞭炮声最密集，最热闹。

        哪像现在，只能买到一种小摔炮，黄豆大小，无烟火的那种。还有网上的一些音响效果鞭炮玩具，文特心想，买那玩意还不如自己找点放鞭炮的视频播放。

        文特回家看了看桌子上的日历，瞅了瞅丫头，丫头放了寒假，待在家里好多天了，估计也是玩够了，正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两本拼音绘本故事书，显得有些无聊的发呆中。

        文特过去抱了抱丫头，小丫头撇撇嘴，说无聊啊爸爸，文特笑着说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儿子这时看到爸爸抱姐姐，小腿跑过来，用小胳膊扒拉着文特，嘴上嚷着不让爸爸抱姐姐之类的。

        这时文特妈从厨房里出来，说家里面粉不多了，让文特记得买袋面粉回来。

        文特应着，发现卧室里门关着，里面隐约传来小冉打电话的声音。

        “哎呀爸，你做饭时就让妈一边坐着，她又不是不能照顾自己，不用紧张她。”小冉这几天下班回家总是在和爸通电话。

        “不是，你妈她总是想自己出去走走，大城市都是汽车，她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侯自书给小冉解释到。

        “我妈她能自己出去走走就让她出去呗，以前村里不都是我妈自己蹬三轮去做邻村的教堂做礼拜吗。”

        小冉妈自从得了病，就信了基督教，每个星期日都会去最近的教堂待会，来到北京，最近的教堂都得做一个小时的汽车，也就没再坚持去做礼拜。

        “村里才几个车，这大城市路上都是汽车，小区里汽车也满满当当的，你妈可不行。”侯自书坚持到。

        “哎呀，行了，那你就严肃点，告诉她不让她一个人出去，我妈又不是听不懂。”

        “呵呵，”侯自书笑了笑，接着说到：“你跟妈说几句话吧。”

        “先不说这个，俺姐那里冬天好吧，是不是比村里暖和多了。”

        “那是，暖和的不行。”

        “吃的也比村里的好吧。”

        “额，”这时侯自书犹豫了一下，“吃的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吃不饱。”

        “啥，吃不饱饭？爸你忒逗了，俺姐还不让你吃饭啊。”小冉夸张的惊讶到。

        “哎，不知道你姐咋回事，做饭有时候就让做的很少，不让人吃饱了。”侯自书委屈到。

        “那现在姐家里不是爸你给做饭嘛，你做多点饭不就行了，你做饭做多做少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啊。”

        “不是的，你姐就让我做那么多，说吃多了不好，你姐夫晚上也不怎么吃饭，说是血糖血脂高，好几次你妈和我都挺饿的，做多了你姐可不高兴了。”

        “那你和我姐说一声啊。”小冉更奇怪了。

        “说过了，你姐她就说吃那么多干啥，也不干农活了，吃多了不好。”

        “那姐说的也对。”

        “俺们这饭量，尤其你妈吃的可多了，每次就做那么点，也吃不饱啊。”

        “爸你这是心疼我妈？你和我哥说过吗？”小冉突然想起哥来了。

        “和你哥说过一回，他问了问你妈，你妈也只是说吃的挺好，都好。”

        文特这时开门伸进来脑袋，招呼说吃饭了。

        小冉不耐烦的摆摆手，让文特和孩子先去吃，自己这边还得说会话。

        赶走文特，小冉又在电话里让爸叫来妈说了几句，小冉妈还是那几句都挺好的，没别的事之类的，小冉接着跟妈抱怨了几声爸的不是，也提醒妈要注意安全，不要给爸和姐添麻烦。

        手机话筒那边传来小冉妈特有的笑声：“呵呵，傻闺女。”

        小冉关掉手机，自己坐着待了一会，夜幕降临，窗外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从爸的语气里，小冉听出爸在大姐家过的并不开心，自己也想起来大姐总是在耳边唠叨爸的不是和小毛病，看来姐对爸其实有很大意见，不过倒不至于因此产生一些故意虐待老人的行为，估计平日里对爸也就只是态度上有所欠缺，但是哪怕这样，小冉仍从爸的电话里仍是听出了浓浓的委屈和不满。

        说说看，身为父母，在闺女家住着，闺女不让父母吃饱饭，这实在不像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肯定是大姐平日里说了几句做饭要适量，吃饭不能吃太饱的建议，爸的小心眼就记上了，小冉对爸的小心眼也是很无奈。

        爸这一阵子频繁的给小冉电话，就爸妈在大姐家住的这段时间，父女俩之间的电话次数超过了往常好几年。小冉有些担心，想了一会，没个头绪，自己还是很心疼爸妈的，不想爸妈在大姐家受自己亲闺女的委屈，也想着提醒一下大姐，注意点爸的小心眼，可是就怕再引发更大的矛盾。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小冉这样安慰自己，不就是爸给自己多打了几回电话，跟自己抱怨抱怨，也没啥事。

        但是仍旧不放心，想来想去就给哥打电话过去了。

        “哥，你那里干啥呢，怎么这么吵？”小冉接通电话，听到哥那边一阵子音响的声浪，好奇的问到。

        “没啥，我和你嫂子这边请人吃饭，结婚了请几个好友吃顿饭，唱个歌完事，放心，都是一群不敢喝酒的。”建东边说着边走出包间，问到：“打电话啥事啊？”

        “没别的事，就爸妈在大姐家里住，你说爸妈住的惯不。”

        “那有啥住不惯的，不过爸这人是有点别扭，妈都好说，爸是不是跟你说啥了。”建东一听就知道肯定是爸给小冉告大姐的状了，起码也是抱怨。

        “没说啥，爸就是总给我打电话唠叨，我也挺奇怪的，要不哥你抽空再去看看？”

        “不用担心，能有啥事。上回你们过来，爸妈精神头不是挺好的嘛。”建东边说着边往回走，“你要是不放心，我过去看看行了吧。”

        “那你可别把我给卖了，可别说是我让你过去看看的。”

        “放心吧，没别的事就关电话吧。我得回去跟他们再喝点。”说着建东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挂断电话，期望这里的音响大到能掩盖自己最后的几句话，不要让小冉听清楚。

        “喝点？嫂子没在一起吗？喂喂喂！”小冉一看手机已经关了，哥那边不知道找的什么地方，巨大的音响声和嘈杂的说话声，导致自己不太确定是否听清楚最后哥说的到底是不是再去喝点啥的，想了想还是没给嫂子佰乐打电话确认一下，新婚燕尔，自己还是不要制造新婚夫妻之间可能的不愉快了。

        小冉一肚子烦闷，来到饭桌上吃了几口饭菜，文特有些担心，今天奶奶炒的菜看着就是酱油没放够，自己尝了一下，又给放了点盐，撒了点醋，小冉口味较重，清淡的炒菜吃不惯，小冉因为这事没少跟自己和孩子奶奶置气。

        不过今天文特明显白担心了，小冉明显心不在焉，虽然嚼着饭菜，照例看着摆在碗筷前面手机里的电视剧，但心思全在别处。

        侯自书这边挂掉电话，猛然想起厨房里还煮着饭菜，赶紧跑过去看，静冉下班马上就要回来了，看到饭菜煮坏了可就麻烦了。

        这边侯自书在厨房稍显娴熟的忙活，小冉妈在客厅椅子上坐着看孩子，静冉家老二在看电视，扭头看到桌子上放着刚买的对联，对联是侯自书中午带娃出去溜达时，看到小区有登记手机号预约老人体检，就送一副新春对联，侯自书登记了自己的手机号，选了半天选了一副。

        孩子顽皮想要拿来玩，小冉妈用手按住对联，说娃不能玩，娃不能玩。小冉妈的脸没办法做太多表情，小孩有点不乐意，抬头看了看姥姥，小冉妈努力做出了个微笑的表情，但外孙终究没敢冲着姥姥发动向妈妈习惯性撒娇一样的动作，嘟着嘴又把注意力放电视上了。

        此时静冉在回家的路上正和郭栋通着电话，告诉自己辞职了，把手续都弄利索了。

        电话那头郭栋却并无意外，这是两个人早就商量好的，也是必须的，静冉今年已经压着年龄线通过了一次公考，即将入职一家事业单位，也算成为吃皇粮的人了。

        大姐静冉自打来北京，中间换了不下六七个单位，几乎一年一换，每次都是和公司领导闹矛盾，用静冉的话就是，单位不大，架子不小，除了工资，福利基本没有，一些个小头头还经常没事找事，奖金绩效发多发少啥的全凭上级的心情喜好。

        自己当时研究生毕业后一个人来到北京，丈夫郭栋则在读博，自己一人打工挣钱还学贷，还要攒钱还家里给妈看病借的债，对于金钱确实有些计较，郭栋成功入职北京一所著名大学的教师后，自己有了依靠，慢慢不再斤斤计较，可是与大学接触多了，待遇啥的与自己所在的私人企业单位一比较，越发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都不为过，再加上自己的脾气确实有些眼里揉不得沙子，上级的对自己的批评，自己觉得自己没啥错的话，基本都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更是显得在单位待不长久。

        也幸亏北京机会多，自己换单位找工作倒也不难。

        难的是找一家自己心仪的好单位。

        换单位最快的两次就是自己生完孩子，休完产假回到单位，没几天就和上级吵架了，郭栋说这是产后的一种抑郁发泄。

        等到自己丈夫入职的大学给落实了一家人的北京户口，静冉觉得以前没希望的公务员这下可有着落了。

        说考就考，凭着自己名牌大学研究生的底子，拿下考试并不难，中间再让郭栋走走关系，欠了挺大的人情，终于拿下了公考名额。

        年末离职这个时间点也挺好，过完年就能入职自己心仪的好单位，因为心情好，自己难得没和单位的小头头吵架，一些克扣的奖金啥的自己也没太计较。

        尤其和同事聊到自己的新单位，是在某方面能管到他们这些私营企业的时候，和自己一个不太对付的上级听到了，那表情是相当精彩。自己没办法拍下来，要不然肯定拿出来让没见到的同事都欣赏一番。

        回到家，侯自书已经把饭菜都摆到了桌子上，静冉瞅着爸炒的青菜，俯下身子仔细闻了闻，夸奖爸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说都舍不得让爸妈你们走了。

        “呵呵，傻闺女。”难的小冉妈第一次主动说话。

        静冉招呼爸妈先吃饭，今天不用等郭栋和老大他们了。

        老大上小学二年级，学校是郭栋入职的大学附属中小学，放学都是郭栋去接，晚饭一般是放学后让郭栋带到大学食堂解决。

        姐夫大学食堂的饭菜便宜又好吃，小冉天天念叨。

        放寒假了，今天老大下午去上一个课外辅导班，郭栋就直接接上去学校食堂吃点。

        “静冉，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侯自书边扶着小冉妈坐下边问到。

        “没什么事，就是我从单位离职了，今天办了办手续。”

        “啊，为啥不干了啊，公司怎么了？”侯自书有些担忧的问。

        “哎爸，没事，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通过了一个考试，过年就要入职一家新单位，新单位可比现在这个强多了，那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哦，我想起来了，你上回跟我说过，那这可是好事。”

        “肯定是一件大好事，我跟你说啊爸，这个新单位就跟郭栋的学校一样，有食堂，好像还是免费的，节假日也多。改天我们出去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静冉难得开心。

        “那感情好，我出钱请你们吃一顿。”侯自书也难得看到静冉如此高兴，拍着胸脯说到。

        “还你出钱，说的自己多有钱似的，赶紧自己留着吧，别把俺们给你的钱全给妈买了不清不楚的药就行。”静冉半开玩笑嫌弃到。

        “呵呵，傻闺女。”小冉妈也乐呵呵的说到，替一旁只能干笑的侯自书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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