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满

“姑娘好像对小世子分外的在一些。”杨嬷嬷是陆雯身边的老人，有些话只有她说得了。杨嬷嬷明显觉察了些什么。
  陆雯不曾想杨嬷嬷会这样问起。“嬷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姑娘，要是慈姑娘在世，您作为大姑娘关爱外甥是无可厚非的。可是，慈姑娘没注1了……毕竟，穆王是个鳏夫……咱们，还是要寻户好人家的。”
  杨嬷嬷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不是在意小世子。而是穆王。
  陆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杨嬷嬷的话，有些难受。说：“嬷嬷怎么知道穆王不是好人？”
  这话说出来，连陆雯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在陆雯的心里竟然已经有了穆王的位置不成？
  杨嬷嬷瞪着眼睛，说：“雯姑娘！这话不能再说了！要是老夫人知道要伤心的。”
  陆雯低着头。
  陆雯自己何尝不想嫁个家庭简单的人家，和夫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是，眼下父亲陆良珏的打算，显然是不可能让陆雯称心如意的。虽然穆王是和自己预备下两家不错的良人……可是，也正是穆王此举抓住了陆雯的心。
  饶是块木头也该知道发芽了。
  “姑娘，抬起头看我。”杨嬷嬷的声音里都透露着严厉。
  陆雯抬起脸，看着杨嬷嬷。
  “你要是对穆王芳心暗许，三年前就该老老实实地嫁过去。现在，穆王不是您心里该有的人。姑娘的七巧玲珑心，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呢？”杨嬷嬷还是疼惜陆雯，不忍心说重话。只能捡一些能说的提点。
  “嬷嬷。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事情又怎么能是事事都好算计呢？”陆雯苦笑，自己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了一阵，陆雯开口问道：“嬷嬷……假如，我说假如啊！要是雯儿的婚事要在楚王和穆王之间选一个，您觉得谁更好一些？”陆雯脸上带着苦笑。
  “姑娘你不要吓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杨嬷嬷抓住陆雯的胳膊，说：“可是老爷和你说了什么？是要将您指给楚王或者穆王？”
  陆雯微微点点头。“只怕父亲心里是有这个打算的。去赏灯宴的路上，父亲提过……说楚王有意……”
  此事给杨嬷嬷带来的震惊不是假的。她缓了一阵才说：“你可是他原配发妻的女儿……怎么有这么狠心的父亲……朝中又不是没有合适的英年才俊，为何就要选这两个王爷呢？”杨嬷嬷也算是看着陆良珏长大的。作为陆府的老仆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的小主子，有这样狠的心。
  楚王是陛下膝下优秀的皇子不假。
  可是楚王的风流韵事也数得上皇子中的“翘楚”。
  风流才子，自然是惹人倾慕。
  可是，嫁做人夫又是另外一回事。
  再说，楚王家中可是有悍妻的。
  陆雯是陆府的嫡女，难道还要做楚王的妾？
  可，就算是平妻也是要吃苦的。
  陆雯见杨嬷嬷偷偷地抹泪，连忙安慰说：“嬷嬷，你可别哭。又没有下帖子呢……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大不了，我将鼎丰楼让给父亲，让他念在祖母的份上，给我一个好一点的出路……”
  “我的姑娘怎么这么命苦……”杨嬷嬷红着眼，止不住地难过。
  陆雯叹了口气，说：“这些都是后话。但是，雯儿要想像祖母期盼的那样安稳的过日子，只怕是很难达成所愿……其实，雯儿有件事想和嬷嬷商量……”
  杨嬷嬷抹抹眼泪，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说：“可是小满？”
  陆雯微微一怔，然后笑着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嬷嬷。”
  “姑娘当日挑了小满，我就大抵知道你的意思。喜儿虽然是在身边长大的，也很是听话。可总是缺根弦……以后您要是做了主母，她在身边的确是不能担当。”说起小满杨嬷嬷还是有些话说的。“我观察了她这些日子，的确是个机灵的姑娘。我瞧柳姨娘对她也是很满意的样子。只是”杨嬷嬷顿了顿，“可是，姑娘。小满是外院进来的，年纪与你相仿，你可想好了？”
  后院的事情乌七八糟的。
  主母的位置可不是好坐的。
  谁家主母身边的大丫鬟最后不是通房？
  要是通房与主母同心还好说，要是不同心，就是心腹成了心腹大患。
  “所以，这件事要和嬷嬷商量。嬷嬷辈分大，见过的人和事都比雯儿多，这时候帮我参详参详。”陆雯靠在嬷嬷的肩头，撒着娇。
  杨嬷嬷好久没见过陆雯这样。
  从凤城回来，也不过几个月罢了，陆雯生生从一个天真浪漫的姑娘，成了小有城府的妇人一般。
  这其中也只有杨嬷嬷知道，陆雯回府之后受到委屈。
  杨嬷嬷怜爱地摸摸陆雯的头，说：“不妨再看看。这事急不得……喜儿那里也要铺垫。那孩子心眼直，姑娘身边多个机灵的人是好事。但是也怕就此伤到喜儿。”
  “是。都听嬷嬷的。”陆雯甜甜的说：“对了，明儿，我要和三姑娘出去。我想，带着小满和喜儿一道。嬷嬷就在府中等我可好？”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出去走走也好。这眼看就要开春了，是该走动走动。”杨嬷嬷带着笑应着。
  陆雯攀着杨嬷嬷的胳膊，说：“嬷嬷不会觉得雯儿偏心吗？”
  杨嬷嬷刮刮陆雯的鼻子，“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姑娘是体谅嬷嬷没有爬山礼佛的体力。”
  “嬷嬷最好了。”
  回到屋里，喜儿和小满已经将餐桌收拾干净。小满已经出去了，只有喜儿在做绣活。见陆雯和杨嬷嬷进来，喜儿将手里的活放下。“姑娘今天兴致真好，走了好大一会儿。”
  “嗯。”陆雯顺便应着，坐在上首，端起茶吃。“咦？小满呢？”
  “洗碗去了。顺道将餐盒送回厨房。”喜儿回到。
  “你是越发会使唤人了。”陆雯又开起喜儿的玩笑。
  喜儿往陆雯的下首一坐，拿起绣活，说：“哎呀，我能使唤小满多久……只怕再过些日子，姑娘要提她做大丫鬟。那时候，就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咯！”
  喜儿本来是跟陆雯玩笑。
  可正好中了陆雯的心思。
  陆雯拿起茶盏，心虚地喝了一口水。
  陆雯心想，这被嫡妻抓到留宿妾室的心情也不外如此吧？
  这口水吞了下去，陆雯才装作无事的样子，说：“那，明儿我就带着小满一块出门，让你好好使唤她。”
  喜儿手里的活停了一下，说：“嬷嬷不和我们去吗？”
  杨嬷嬷说道：“我年纪大了。爬山礼佛这件事不适合我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出去有个伴的好。”
  “那我给嬷嬷带观音饼回来吃。”喜儿天真浪漫地说。
  陆雯与杨嬷嬷对视一眼，继而都轻轻地摇了摇头。
  唉，这个喜儿。真是一块活宝。
  注1：mō，同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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