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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救命虎符


宣室殿外一级级的高高的台阶,叫人仰视敬畏、无限遐思。阿娇走在白玉台下的悠长回廊上坐了很久。

        她拖着伤脚在未央宫平整干净的宫道上行走,穿过廊,下了台阶,瞧着气势辉宏的宫殿,脑子里不停的快速旋转,她知道四周围都有眼线,怎么把虎符送出去,怎么把刘彻的信物递给周仁,她只觉身上的东西有千斤重,压的她走不动路。

        微微转身,听到不远处有铠甲摩擦的声音,知道那是郎中令带领侍卫巡卫,阿娇看看前面路边长廊另一边出来的的沿台,有了计较,痛苦的皱眉自语:“又要对不起你了。”

        走过去时间正好,阿娇提脚走了上去,可是一个踏空翻倒,身子倾斜栽到一边去了,“啊……”尖叫声顿起,她疼的都快哭出来了。

        郎中令带人巡卫到此,恰见有人跌倒,立时过去,见是阿娇,一众侍卫皆行礼道:“参见阿娇翁主。”

        “啊~呀,周仁,还不快来扶本翁主,”阿娇□□斥道。众人都是头皮发麻,均想今日见了阿娇翁主出丑,不知日后要怎么遭罪,都把头埋的低低的暗暗叫苦,希望她别看到自己。

        周仁走上去小心翼翼的扶助阿娇,不想阿娇抓住他的衣袖翻身双膝着地,点头瞬间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眼神冷峻犀利的看着他,借他的扶力起身道:“多谢周大人相扶,我的肩舆就在那边,能帮我喊过来吗?我脚受伤了。”

        整个过程便在电石火光之间发生,阿娇扶着周仁的身体在宽袍挡护之下便完成了,只是周仁却尚在震惊之中愣神,阿娇的眼神动作叫他一惊之下冷汗连连,他不知道塞进手里的是什么,只能装进袖里紧紧的攥着。

        “行吗,周大人。”阿娇眨眼。

        “嗯?是,卑职这就去。”周仁转身叫人去喊肩舆,努力叫自己凝神冷静,他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只是现在他还是后怕,外人只当他扶阿娇起身,其实他很清楚,阿娇翁主方才是与他双膝着地跪下求他,那毫无疑问,必定是为了太子。

        阿娇由扶车的少年扶上去坐着,龇着牙呼痛,转头对垂目而站的周仁道:“巡职去吧。”

        一路回到长秋殿,阿娇啊呀呀叫着从肩舆上下来道:“小仲子你扶我。”

        进了殿就有宫人朝里喊:“翁主回来了,翁主回来了!”见了阿娇一瘸一拐由一个面生的小黄门扶着走的艰难,纷抢上要扶。

        阿娇挥手道:“走开,就要小仲子扶,进殿。”

        这时候丁冬迎了出来,高兴激动的跑过去叫:“翁主您回来了,这,这……”

        阿娇说:“进殿啊。”

        好容易坐下,阿娇抱着腿咋呼:“丁冬,叫人去打热水,我要洗洗,泡茶,要好茶,快叫人去宣太医啊,啊呀呀,脚要断了。”

        “啊?尚喜,你跑得快,快去宣太医。”丁冬转身吩咐。

        “诺。”尚喜转身便跑了。

        阿娇快速打发人都出去干活,宫人都各自跑出去忙碌了。

        “丁冬,快,把殿门合上。”阿娇趔趄着挪到梳妆台拿出梳子坐下叫道:“仲卿过来,把帽子脱下。”

        少年快步过去跪在她脚边,麻溜的把帽子脱下,虽然不知道翁主要干什么,但他知道一定不是小事,屏着气抬头认真的看着她。

        阿娇几下就解开了他的头发。

        “翁主?”丁冬吃惊的看着。

        “别叫,丁冬,我不会,要你帮忙,”阿娇梳开仲卿的头发,把梳子递给丁冬,从衣袋里拿出虎符道:“你们别说话,听我说,时间不多,一定要快,把这个想办法梳进仲卿的头发里,快,别愣着。”

        “诺。”丁冬从愣神里还不清醒,从未见过阿娇如此庄重严肃,上前接了梳子给跪着的少年束发,只听阿娇语气冷厉道:“我现在没时间与你细说,你该知道在这皇宫生存起码要懂得稳重,处事不惊,像你方才便不行,仲卿很好。”她缓缓气,看着镜中照出谨重认真的少年说道:“你怕不怕,仲卿,这个东西由你送出去,此事若办不好,那便是掉脑袋的事。”

        少年目光炯炯,直直的看着镜子里那一双威严的眼睛道:“翁主,仲卿不怕,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好,昨晚的计划你很清楚,一会你便与丁冬一起从司马门出去,”阿娇点头道:“若被人拦住,搜身是免不了的,你便与公车令纪大人提我,盼能起些作用搜的不太严格。”

        “可是翁主,”少年疑惑道:“与丁冬姑娘一起,那倒不如将东西藏在丁冬姑娘身上,他们只怕不怎么搜的。”

        “呵,”阿娇轻笑道:“你小小少年都能想到别人自然也能想到,叫丁冬与你一起便是声东击西掩人耳目,替你打掩护的,丁冬深得我信,又是姑娘家容易藏东西,要搜定然搜她仔细,到时候你们只要搬出长公主的身份压一压,他们总会慌的,”阿娇见着俩人神色沉重忐忑,于是有意玩笑道:“明白了么?哈,看重的便是你这一头乌发,缎子似得厚重发亮,男孩子有这样漂亮的头发可要羡煞旁人了,东西藏在其间任谁能想到?”说着摸着下巴捋袖轻轻一笑,模样像极了街坊间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

        丁冬仲卿不禁红脸低头,不再说话了。

        “一定要牢固,若掉出来便是杀头的罪。”阿娇站在一旁看着丁冬素手翻飞编起头发。

        “您放心,奴婢的手艺您清楚的。”

        丁冬最后再仔细看了看,拿手晃动试试,很牢靠,放下梳子道:“翁主,好了。”

        这时已经有人拍门,阿娇凝神:“丁冬先想办法挡一下。”

        丁冬过去开门看了一眼道:“这种茶,是准备给咱翁主喝吗?”冷了脸道:“重新烧水,走吧,我教你怎么泡茶。”

        阿娇在里面听了浅笑摇头,拿起帽子细细给少年戴好扶他起来,看着他道:“回府找到昨晚的人,叫他拿着这个去云阳糕饼肆找一个叫阳然的,”她说着从头发上拔下一支绾发的金笄,原本绾好的青丝铺展有如瀑流。少年抬头呆呆的看着她,内心咯噔一下,只见她目光温和,充满悲伤与柔情的瞧着手上金笄,笄身拔开将其中一半交给自己。

        此金笄便是当年南宫公主所赠的及笄礼物,只因有一次去灞桥玩时不小心摔断了,阿娇很伤心,刘彻说找工匠重新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阳然却说他有办法,后来修好却长出小半寸,变成了镶玉的,中间用玉相接,可以活动,阳然说:“再也不怕断了。”阿娇看着少年将金笄仔细的装好,回想起一些事,有些伤神的眼泛泪光。

        “翁主?”少年轻轻叫到,忽的充满力量。

        阿娇舒一口气,将散布下来的一部分青丝随意用剩的半支金笄重新绾好,说道:“阳然识得此笄,交给他,一定能办好,记得出去把东西包好,回府交给昨晚的人,叫他想办法给阳然,你要快去快回,莫耽搁久了叫人起了疑心。”

        阳然是糕饼肆的老板,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当官的最看不起的人群里面就有商人,阿娇却与他是知交好友,知他为人处事,性格圆滑善于应变交际,却见稳重,叫他送兵符出城便是最好的选择。

        她眯了眼睛看着少年,眼神瞬间一变,一对水晶眸子里面闪着寒光,脸上忽而布上霜雪之色,本来闲雅尊贵的气质更是叫少年感觉凛然不可侵犯,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你可知所持之物乃是能调动数万大军的虎符,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咱们这些人便要共赴黄泉,你若出了问题,本翁主便先要了你的命。”

        少年深深感觉到肩上担子之重,内心里沸腾膨胀的颤抖着,平生里第一回感觉自己活在这世上的重要性,满脸坚毅,稳稳跪着抱拳叩首道:“翁主,仲卿知道了。”

        阿娇见着少年老成持重很见稳妥,眼中带着视死如归的沉静,扶起他拍拍他的肩对他点头道:“扶我过去吧。”

        那少年仲卿起身扶着阿娇过去床榻间,他想大约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阿娇翁主彼时瞳孔里凛然慑人的神采。

        “翁主是跌伤没及时护理,又挺着走了许多路……”老太医话没完饭就叫阿娇哭叫的打断了。

        “啊呜~我先前逃命来着,顾不上,太医您喃轻点~轻点~呀咦,唷吁……”

        窦太后问道:“哪个大夫看得,怎么已经这般严重了还缠着这些绷带走路?”

        阿娇哭道:“今天诸事不宜啊,我在花园里啊哟哟,又跌跤了,上台阶没走稳直接滚了,呀咦疼死了……”

        “行了,叫你早早回来,我说的话你听过几回?”馆陶公主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我错了,阿母,啊呀~”阿娇疼得抱着枕头咬,“外祖母,您看我阿母。”

        “娇娇以后也要老实点,”窦太后沉稳的声音响起,“太医,怎么样?”

        太医回话道:“回禀太后娘娘,情况不太好,只怕要十多天不能下地了,臣……”

        阿娇道:“胡说!”

        馆陶公主道:“娇娇别胡闹,太医……”

        “是扭了筋了,臣开一些药,内服外敷,消肿去痛。”太医识趣俩句说完去弄药了。

        阿娇却哭哭啼啼的不依不饶:“我不,我才不,太医胡说的,江大夫说的不用吃药,叫我躺半个月要闷死了,不要~我不~”

        馆陶公主扶着宝贝女儿又哄又拍,窦太后心烦,抬手按按隐隐作痛的头,“好了娇娇,你好好吃药,见天就好了。”

        阿娇仍是哭闹道:“才不呢,外祖母,昨天城里最厉害的江大夫看了,给了他家祖传的良药都说没事的,我抹了都好了,药在家里还多,我要回家。”

        “胡闹,太医才说了不能下地。”

        “真的嘛……”阿娇被唬得一愣抽抽噎噎的低泣起来。

        馆陶公主揉着额头道:“母后,还是我回家取一趟去吧。”

        “阿母别走……”阿娇抽着鼻子抱着母亲的胳膊。

        “瞧你给惯的,多大了,平常人家的女儿这么大都嫁人了。”窦太后被阿娇哭的烦躁。

        馆陶公主说:“那叫丁冬回府一趟吧,阿娇,今晨药在哪里放着了?”

        “我不晓得,沉月放的。”

        “母后?”

        “好了,丁冬一个人去也不行,挑个小黄门一块去吧。”

        “丁冬,回府去问沉月,快去快回。”

        “诺,奴婢领命。”丁冬转身告礼出去了。

        窦太后手撑漆案,上好木料所制的漆案“嘣”的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她颤微微的站起来,长叹一声,目光扫过床榻转身由又城扶了往外走,平缓的说道:“好好休息,多动多伤。”

        当那时漆案响起,馆陶公主与阿娇同时心口一紧,窦太后目光扫过来阿娇只觉如炬炙烧,她虽知道外祖母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最多只见微光,“好好休息,多动多伤”一句话却叫她有些心惊肉跳,她害怕极了,只怕自己早被外祖母看穿了,与母亲对视一眼,馆陶公主也是不甚明白的目光。

        “阿母,长安城里彻儿要办的事?”阿娇拥着被子小声问道。

        馆陶公主点头:“该传出的信,该放出的流言今日都会出去,卫绾等□□的昨晚就收到密信了,我看张汤现在供职虽小,平时跟着彻儿的人里就他最沉稳,是个有主意的,那些人都是人精,他们懂得分寸也有手段。”

        阿娇说:“只是我害怕……”

        馆陶公主亦摇摇头,说道:“你外祖母一辈子什么没经历过,她把什么都看得清,别人却未必猜的透她,也许……唉,算了,你放心,我出去看,必定要叫东西安全送出去。”摸摸女儿的头瞧着她眼睛下清黑的一片,替她掖好被子叫她休息出去走了。

        阿娇呆呆坐着不知多久,宫人拿药她吃药,拿饭她吃饭,外面天色变化在她这里完全不知。

        到了什么时候呢?阿娇终于累的躺下了,闭上眼睛,脑子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她将枕头垫得高高的躺着,头在软枕上陷了进去,她竟然做这样自欺欺人的“高枕无忧”梦,她从未有过如此的害怕,担心虎符送不到刘彻手上,担心刘彻被抓担心刘彻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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