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忽然间，闪过一道白色狐狸的身影，琉璃珠落入她手。

        “紫玉？是你吗？”伊明还保持着敏锐的意识。

        狐狸变作人形，依旧和甄婉、伊明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紫玉妹妹？你是狐妖？”甄婉多年不见紫玉，没想到她是狐妖，更没想到她也加入了魔族的队伍。以前那个娇滴滴的小妹妹，独自闯荡了世界几年，看上去也染上了些风尘，眼神也不再那么清澈了。

        “狐妖又怎么了？你们这些人又有多么高明？就算修了仙也没有多少长进啊。你爱墨仟哥哥吧？可是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我当年不知争取，只是傻乎乎地想等他来喜欢我，所以我避开了。可是你呢？他喜欢你，你不是也没有抓住机会吗？我已经偷听你们的说话很久了。我现在就要把墨仟哥哥叫回来，当着我们俩的面，问他到底喜欢的是谁！”紫玉的如意算盘：自以为这些年跟着曼陀罗花，媚术得到很大长进，只要墨仟当着甄婉的面说喜欢自己，以甄婉的性格一定会放手，到时候就是自己独占墨仟了。

        “不可！”甄婉上前要抢回琉璃珠。

        紫玉看着伊明：“我们有几年的交情，可是你一直都知道的，我爱墨仟，希望你能原谅我。”伊明点头，视死如归的表情。

        拿到琉璃珠的人便可以在这混沌中使用法力，所以也就成了这里最强大的人。甄婉完全不能和紫玉抗衡，而伊明毫无要阻拦紫玉的意思。

        紫玉对琉璃珠施法，召唤墨仟。伊明的身形开始扭曲，面目痛苦。墨仟像个木偶人般从伊明的身体里走了出来，伊明立马倒立，脸色苍白。

        “伊明！”甄婉去扶伊明。

        “墨仟哥哥！”紫玉却立刻投入墨仟的怀抱。

        墨仟的意识慢慢清醒，他看到自己怀里抱着紫玉，身旁蹲坐在地上的是甄婉，甄婉的怀里却是伊明。他又混乱了：难道他不在的日子，甄婉爱上了伊明？

        混沌之地似乎对墨仟有着极大的杀伤力，紫玉感受到墨仟的虚弱不堪，作法要带墨仟离开荒漠，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伊明，心中仍念有一丝旧情，便顺便把伊明和甄婉都带上了，到达了荒漠之中的一片绿洲。

        “你能否救一救伊明？”甄婉看着紫玉亲热地对墨仟嘘寒问暖的样子，心中很不愿意接受，同时担心伊明的性命，便恳求紫玉。

        “我法力低微，只能救一个人。再说了，伊明已经说了他必死无疑，何必在他身上浪费精力。”紫玉嘴上不饶人，“我把你们带过来，只是想让你看看墨仟哥哥是我的，你就可以死心了。”

        紫玉给墨仟输入内力，墨仟有所好转。他看到伊明已昏迷，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割破自己的手腕，把血给伊明灌下，伊明竟稍稍有了些血色。

        墨仟抬头看着甄婉疑惑的表情，淡淡地说了句：“现在暂时只有我的血才能延续他的性命。”

        墨仟不确定甄婉与伊明的关系，又加了句：“想要救他，你得先保我的命。”甄婉从墨仟的神态中看出自己又被他误解了，但是在此情景下，紫玉才是能保大家性命的人，甄婉不想解释什么。

        “墨仟哥哥，你还好吗？我好不容易才终于找到你了。”紫玉此时已哭得像个泪人儿一般。

        “好好好，我很好。”墨仟上前抚慰紫玉，与甄婉隔着两米远的距离。

        “你，这些年，辛苦了。”甄婉让伊明平躺下后，一字一顿地对墨仟说。其实甄婉心里有很多话，可是当着紫玉的面，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我的命罢了，没什么好埋怨的。”墨仟暂时不受妖毒控制，十分镇定。

        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唯有对墨仟的思念才支撑甄婉挺了过来，如今，陷入混沌之境，无依无靠，却终于见到墨仟，甄婉实在不知是喜是忧。只是，甄婉是多么希望此时在墨仟怀中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个自己曾把她当作妹妹的狐妖啊。

        紫玉知道在这混沌中，他们谁也逃不掉，都得求自己，所以反倒放松下来，表现出大度的样子，“墨仟哥哥，你应该有些话想单独跟婉儿姐姐说吧，我先走开一会儿，看看这附近哪里有水源。”墨仟点头表示感激。紫玉心里可乐了，觉得又赚了墨仟一个人情，她相信墨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必不会辜负自己的一往情深。

        伊明昏迷，可以当他不存在。

        甄婉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单独和墨仟说话了。一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又不敢先开口说他们俩的事，便道：“伊明出了混沌，能活下来吗？”

        “我能找到人救活他的。”墨仟顿了顿，“你挺关心他啊？”

        “没有。毕竟，他也算是帮助过你的人吧。”

        “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妖了，倒是过得更轻松自在。”

        “是吗？那我呢？”甄婉忍不住开口了。

        “你依然是我理想中的爱人，但是我建议你不要对我抱有什么希望，我能看出你的夫君宁殷对你挺好的，若能离开混沌就去找他吧。”

        “可是我爱的人是你啊。”

        “不要傻了。”墨仟一声冷笑。

        “什么意思？”甄婉心中闪过一丝绝望的念头“他变心了”。

        “我是妖哎，你有成仙的光明大道不走，要黏着我做什么？”

        “不是这样的，你是墨仟，这和是妖是仙没有关系！”

        “等你离开混沌，你就知道有关系了，有非常大的关系。”墨仟扭过头去，不愿看甄婉。

        甄婉还想争辩，紫玉提着水回来了，眼看着自己与墨仟的事已再无谈下去的机会了。

        墨仟似乎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显得和紫玉非常亲昵，紫玉也乐得不用使用媚术墨仟就已如此倾向于自己，那种小女儿的温柔体贴发挥得淋漓尽致。

        少顷，紫玉问墨仟可有离开混沌的方法，墨仟说混沌乃是万物未定型的时候，它的核心是琉璃珠，现在紫玉拿了琉璃珠，便要在妖族力量最强大的时候，也就是月圆之夜，利用琉璃珠聚集妖力，打开混沌之门。

        “那就是说，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十天？”甄婉道。

        “嫌久吗？放心，离开混沌后，我们各走各的。”墨仟话中有刺，甄婉听着很不舒服，自己为聚集五法器费心费力，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是墨仟变了吗？说好的三生三世呢？为什么要变？甄婉想不通。

        晚上大家都入睡后，甄婉睡不着，一个人思来想去：紫玉救了墨仟，墨仟救了伊明，而伊明之前也救了墨仟，现在在这里的四个人，似乎只有自己是最无关紧要的，最多余的。想着墨仟对自己冷淡的样子，甄婉笑自己多事，千方百计入混沌拿宝物只为了见到墨仟，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和他并肩而立，在他需要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甚至可以缔造一个三山间属于他们俩的传奇。

        可是明显是自己想得太美好了，现在自己已经见到了墨仟，看到他不会有危险也算是完成了心愿，虽然拿到琉璃珠的人不是自己，好在也是一个一心只向着墨仟的人，这就叫做另一种完美吗？此刻既然已没有人需要自己，能否离开混沌已不重要了，甄婉痴痴地抬头看着天，终于下定决心要远离这些是非。待天蒙蒙亮的时候，甄婉便离开了熟睡中的三个人，独自向荒漠中心走去。

        走着走着，甄婉渐渐感觉又渴又累，昏沉沉地，不小心闯进了混沌中的一个五行阵中。

        五行阵，是维系混沌的动力所在，凡是进入阵法的人将会经过五行的折磨，最后躯体化为水和土，灵魂分解为各种欲念，有法力的法力便被琉璃珠所吸收。

        甄婉进入阵法后但觉自己时而被金属压得要死，时而被藤条勒得要死，时而几乎被淹死，时而被炙热所烤死，时而被土埋到要窒息而死……

        挣扎中，甄婉感觉自己渐渐失去对身体的知觉，似乎灵魂即将离开肉体。忽然，阵法有了异动，金杖竟出现在甄婉手中。原来当时取金杖时的滴血，就是为了让金杖能感觉到甄婉的状况，从而能够及时救甄婉。此时金杖在混沌之外感应到甄婉遇难，便极力要挣脱开五法器的联系，进入混沌。弘益看出了金杖的异样，用尽全部法力除了金钟罩，助了金杖一臂之力，剩下的四法器无法维持混沌之门，于是在门关闭前，金杖进了混沌。混沌外，剩下的仙人和魔族又为了争夺那四法器打了起来。

        本误以为自己失去墨仟的爱，已经生无可恋的甄婉，在遇到如此绝境时才发现自己的求生意识越来越强大。甄婉紧紧握住金杖，趁阵法转到金为主导时利用金杖的力量从阵法中开了一个小口，冲了出去。回头看时，这里无声无息，丝毫看不出布了阵法。只有伤痕累累的身体证明了自己刚才所受的劫难。

        甄婉倒吸一口凉气，只能感叹自己命大。也许一个人只有经历过濒死的感觉，才会知道只要还活着，没有什么是可怕的。所以甄婉现在想来，面对墨仟也没什么可怕的，何必刻意离开他们呢。

        甄婉收好金杖，往来时的路走回去，她边走边想，她要做一次争取，她要为墨仟做一个幻境，一个她和墨仟是主角的幻境。

        在绿洲中，墨仟、伊明、紫玉三人醒来，不见甄婉，本以为她去散心了。等了许久，依然不见身影，便有些担心了起来。

        伊明依旧气息微弱：“甄婉是不是太过伤心，离开我们了？这混沌中不知是否有什么机关，她独自行走会很危险。”

        墨仟道：“我认识的甄婉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她会回来的。”

        “这可说不定。”紫玉接话道，“遇到感情的事，没有哪个女人能很镇定的，除非她不爱对方。”

        墨仟与紫玉对视，紫玉不再是当年缠着自己学舞剑的小女孩了。他不知道曼陀罗花到底教了紫玉多少本事，也不知道将来她会不会拿那些法术来对待自己。他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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