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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室内吊灯投射下莹辉,将茶几上的毛线团映得发出绿油油的罪恶,乔栩乖顺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这是什么?”魏衍之一脸淡然地靠在沙发里,抬眸看她。

        “是织围巾的毛线……”她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围巾?”魏衍之觉得极为荒唐,呼吸都被她气得有些不稳,他长呼一口气:“放学不回家,在学校织围巾?”

        乔栩屏息点了点头。

        “那你真是好本事,这么复杂的结绳都会打,磁感线的方向却不会判断。”

        乔栩小声嘟囔:“这怎么能一样,磁感线又看不见,比毛线难多了。”

        “什么?”

        “不是,我现在已经会判断方向了。”

        魏衍之:“知不知道你现在是高三,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觉得随心所欲能考上大学?”

        乔栩自知理亏,连解释的声音都低低的:“我没有耽误学习,我只是利用课余时间织,而且我已经快完成了,下周我想送给……”

        “栩栩!”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被他严厉呵止。

        魏衍之脑中浮现出那个拿着她亲手钩织小挂件的男生,男生的手还亲昵搭上她的肩。

        胸腔中那点滞闷更甚,隐隐胀的发疼。

        房间有些燥热,他随手开了空调,仍是觉得热,又把上衣扣子解了两颗。

        有些念头愈发彷徨,也愈发清晰。

        “……”乔栩没控制好视线,瞟见他露出的一截锁骨,烫眼似的别开了脸。

        情书,挂件,围巾……

        这就是她答应过的好好表现?

        “明天起我会按时去接你,放学后到我书房写作业,有问题吗?”

        乔栩摇头:“……没有。”

        他眉眼很深,目光落在她半边侧脸:“好了,回房间睡觉。”

        乔栩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前倾身体,双肘搭在膝盖上,略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她动了动嘴唇,往前挪动几步,嗓音有些干涩,眼眶酸得不行:“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觉得在学校不好好学习?”

        她的物理成绩是不好,可她一直都在认真学习,不能因为她耽误了一点课余时间就否认她所有的努力。

        他微偏头,声音有些低哑:“好好学习怎么会认识乱七八糟的男生?”

        “乱七八糟?是岳子琪吗?”乔栩有点困惑:“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他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也贪玩,但他可厉害了,对未来有清晰的计划,而且你只见过他一面,怎么可以光凭外表就这么评价一个人。”

        “乔栩……”魏衍之蓦地从沙发上坐起,似是极力控制胸腔的怒气,声音带着冷意:“不许帮他说话,以后也不许和他来往。”

        魏衍之平日没生过气,不管她怎么耍小性子向来都由着她,宠着她,她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不由得被吓得肩膀瑟缩一下,眼尾泛红:“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你有没有点安全意识,你才多大,大半夜和男生在外面都意识不到危险?你知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如果发生那些……事情,你又该怎么保护自己?”

        一个瞬间,乔栩突然回过神来,好似被一棒槌敲醒,她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生气,他以为她在早恋,也以为她织的围巾是送给别的男生的。

        他还以为她和岳子琪在谈恋爱。

        乔栩突然就很难过,不止是被冤枉的委屈,还有一种别的情绪混合着:“我没有……喜欢他,也没有喜欢的人。”

        “你是女孩子,对这些事总是要吃亏些,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你爸爸把你交给我,我就需要对你负责。”

        乔栩偏过头去,掩饰自己逐渐湿润的眼眶,整张脸被朦胧的光线晕染的格外脆弱苍白,她一边哽咽着,一边用手背擦眼泪:“谁要你负责了!”

        她丢下这句话,扭头往楼上跑。

        “栩栩。”魏衍之在身后唤她,她也像没听到,闷头跑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所有声音都远去,耳边只充斥着她委屈到哭的声音。

        室内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他身体微微往后一靠,阖上眼,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抽了一口,才觉得心里难以排遣的烦躁稍得缓解。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了,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不该这么凶。

        周日,郁姨打扫完卫生,把一束带露水的鲜百合摆在书房,清幽的花香有些干扰思绪,魏衍之开着电脑,却没有工作的兴致,静坐半小时后,起身下楼。

        “栩栩呢?”他问。

        郁姨:“哦,她今儿起的早,说是去同学家写作业了,中午也不回来,叫咱不用准备她的饭了。”

        魏衍之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过去,有意缓和两人关系:“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发出的消息不出意外的石沉大海。

        那日之后两人陷入微妙的僵局,原本稍缓的氛围又冷了下来,小姑娘人小脾气倔,说不理他就真的每天早出晚归绕着他走。

        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讲。

        _

        安大,天文与空间科学学院教室。

        魏衍之的课一直紧张严肃,因为《高能天体物理》属于硕士课程中难度系数较大的,课本晦涩难懂,可参考材料少,期末挂科率更是高达50%以上。

        今天他们魏教授讲课依旧严肃认真,专业性强,但是与平日不同的是,他已经第三次低头看手表了,着急下课的样子。

        果不其然,下课铃响后没有跟往常一样进入问答环节,魏衍之直接说了句“下课”,急匆匆离开了教室。

        教室一片躁动。

        前排女生小声八卦:“教授今天有点反常。”

        “这焦急的样子,我猜是惹师母生气了,赶着买花去哄。”

        “不对,今天是教授生日,肯定是下班去约会了啦。”

        “你怎么知道是教授生日?”

        “官网有啊。”

        魏衍之驱车赶到一中时,下午课程刚好结束,校园里清一色蓝白相间的校服,青葱朝气迎面而来。

        找了一会儿,在主干道寻到了那个倔强的小身影,乔栩抬眼扫了一圈,看到他熟悉的车子,不仅没过来,反是转身从站牌上了公交车。

        魏衍之:“……”

        脾气还真的不小,他发动车子跟上去。

        路上,魏衍之不经意想起小时候,母亲明瑶不算传统意义的慈母,她性格刚强,对他的教育也极为严苛,最不喜欢他三心二意定不住性。

        有次他与同学郊游,看着野生铃兰生得漂亮,挖回来一株,耐心养了几星期也不见开花,便放到一边不管任其枯萎了。

        明瑶罚他跪在阳台一整晚,她说:“你要是没有做好准备就什么都别养,上次路边捡回来的流浪猫养了不到一个月给弄丢了,爬到树上偷回来喜鹊幼崽,没有虫喂也饿死了,如果你没有能力负责任,就不要轻易对他们许下承诺。”

        没有能力就不该许下承诺。

        他开始怀疑当初答应照顾小姑娘的承诺是不是正确的,他负不起责任,也没有办法照顾好她。

        乔栩在南山路站下车,南山墅位于半山腰,还有一段上山的路需要步行。

        到家后看到院子门大敞着,郁姨穿着胶鞋正在前院的菜地浇水,这块地是她亲自开垦的,种了些应季蔬菜,自己吃也干净卫生。

        乔栩扔下包跑出来:“郁姨,您怎么没关门?”

        郁姨浇完水,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我接了点院子里的水,一会提屋里拖地用。”

        乔栩上前帮忙把水桶往屋里提,郁姨都快六十岁了,院子大得离谱,提着100多斤水桶走这么远,她还挺心疼的:“为什么不直接从房间里接水?”

        “真是大小姐。”郁姨笑了,“一看你就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屋子里的水是净化过的比外面贵不少呢,里里外外拖一遍多花不少水费呢。”

        乔栩因为跟魏衍之吵架,话里还带了点小别扭:“反正又不是郁姨出钱,您别给他省,就让他多赚钱,省得闲着没事找我麻烦。”

        郁姨睨她:“你这话让你叔叔听到可是要伤心了。”

        乔栩小声嘟囔:“我也没说错。”

        “你们吵架了呀,等我抽空说说他,他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让让你。”

        乔栩:“不用。”

        郁姨看她愁眉苦脸,笑道:“你啊也别总惹他生气,他本来就睡眠不好,你这一气他又好几天不睡觉了,而且我能看得出来你住进来后,你叔叔还挺开心的。”

        乔栩不吭声,她一点也没有觉得他因为她住进来而开心。

        她闷声提着水桶往客厅走,颇有赌气的成分,郁姨急得在身后喊她:“你慢点,你这小身板还没桶重呢,别走那么快啊。”

        “咚”的一声,水桶蹲在地板上,水花溅出去老远,郁姨叹了一声,拿拖把拖地:“大小姐喽,这是怎么了,拿水桶发什么气,这桶可贵着呢。”

        “一个桶能多贵,叔叔有钱,让他买。”

        郁姨被她这番没头没脑的话逗笑了:“瞧你说的,你叔叔他能有多少钱”

        “住这么大别墅怎么可能没钱。”

        郁姨边拖地边说:“你可别觉得住大别墅就是有钱人了,别墅住得是舒服了,花销可不低。”

        乔栩不解,她只知道买别墅贵,难道住别墅也要花很多钱吗。

        郁姨说:“我稍微省一省一个月就好几千,这生活费不就省出来了。”

        乔栩只当是老人家比较节约:“叔叔可是国外特聘的教授,学校给好多好多钱,您不用这么省。”

        “那你是不知道住这么大房子要花多少钱,每年光房产税和物业费就高得吓人,还有电费、水费房屋保养费费,花费要近百万呢,这样的房子简直是烧钱。”

        乔栩听着惊讶了,瞪圆一双杏眼,一百万在二线城市都可以首付一套三室两厅了,怎么一年就要花这么多钱,她忽然觉得别墅一点都不香了:“怎么会这么多钱,还不如卖了,反正这里大部分房间都空着。”

        “可不能卖的,这片别墅是衍之她外婆设计的,后来明教授为帮他父亲筹资抵押了出去,再后来因一些事,这栋别墅就落在了外人手里,衍之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弄回来的,这可比他命重要多了,万万不能卖的。”

        “买回来的吗?”

        “近几年这片房价飚的厉害,就算有钱也买不回来的,”郁姨跟她聊得尽兴,一时都忘记了界限,话不多思考就都秃噜出来了,她凑到她耳边,神色变得忧虑:“卖血换的。”

        “卖血?”

        乔栩三观受到了震颤,她想起余华的小说《许三观卖血记》,可21世纪不都是无偿献血吗?

        是什么罕见血型能靠卖血买别墅?

        郁姨生气地跟她抱怨着,话里话外暗示明教授遇人不淑,不仅被骗感情连父母唯一留下的房子也被骗走了。

        乔栩知道郁姨是明教授娘家那边的远方亲戚,年轻时没什么文化,来到安京打工是明瑶给她找了学校舍管的工作,她一直很感激,两人感情也好,后来魏衍之回国,她也主动离开学校说来照顾他。

        “卖血是什么意思?”

        门外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房门没关,魏衍之径直走进来,目光不咸不淡扫了一圈,落在聊天的两人身上,带有审徇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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