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哭泣的镜子

“让你杀只妖杀这么久，你是越来越欠收拾了！”男人酒气扑鼻，说出的话异常凶狠。

        楚歌思虑了一会儿后，转了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满心戒备地问道：“你是谁？”

        不想这话一问出口，男人嗤笑之余，露出了明显的怒意，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反问他：“我是谁？你问我是谁？”

        楚歌疑惑着皱起了眉。他的目光再次在男人的身上打了个转，眼前的人的确有着江风的面孔和身形，但是楚歌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不是江风。

        “听你的意思，我认得你？”

        “哼！”男人愈发觉得好笑，忍不住捧腹大笑了几声后，突然目露凶光，猛地一伸手就掐住了楚歌的脖子，将他整个人轻轻松松的提了起来。

        他冷不防的出手，力道又用得极重，楚歌瞬间就感觉到脖颈处被他扼得生疼，他不由得奋力挣扎起来，耳边听到男人阴冷的笑道：“我是谁？你给老子听清楚了，老子是你主人！你主人！”

        说完，手臂猛地一用力，一下子将楚歌甩了出去。

        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楚歌纵使再抗摔抗打，也难免有些发愣。他倒在那里缓了一会儿后，刚要摸爬着站起身来，就惊觉男人来到了他的旁边，一伸手将他毫不留情的从地上拖拽起来后，拉扯着他不知道往哪里去。

        是一层层往上的阶梯，楚歌努力镇定下来，视线往两边一瞥，才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在一个地下室里，他回头，眼见黑漆漆的角落里躺着那女孩的尸体，他不由得感到惊讶。

        他明明在街上，怎么突然之间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他快速思索着，理智告诉他，这一切肯定都是幻觉，他需要想办法找到逃出幻境的办法。而旁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也许就是他逃出去的关键。

        楚歌这样想着，人已经不知不觉间被男人拖进了一间脏乱的卧室里。地上，床上，甚至衣服柜子里，全都是横七竖八的酒瓶子，楚歌一进门，差点就被绊倒。

        他这段时间内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男人的火气慢慢减退了不少，他一把松开楚歌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踢着脚下的酒瓶子，去床头柜上拿了一瓶酒来喝，等到仰头灌下一大口后，他打了个酒嗝，吐出的话没有丝毫的感情：“把衣服脱了。”

        是强制命令的口吻。楚歌吃惊之余，心底的愤怒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男人回身，见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瞬间怒吼道：“我让你脱衣服，怎么着？你想让我伺候你啊！”

        楚歌抬起头来看着男人，平静而又坚定的目光里有怒意翻涌，他攥紧拳头，尽量压制住心里的冲动，咬牙说道：“你说你是我的主人，那既然你身为我的主人，就应该知道，在这个世上，主人和妖灵并不是世俗的主仆关系，妖灵保护主人，主人也要爱护自己的妖灵，他们之间应该是相互给予相互付出的，而不是像你这样恐吓命令，拿自己的妖灵作为消遣的工具！”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抬高了音量，顿时让男人震惊的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直勾勾地打量了楚歌片刻，接着勾起唇角不以为意地冷笑道：“你今天抽什么风？我们之前可是协商好了的，我做你的主人，让你可以留在人界，而你就要给我吸取其他妖魔的灵气，助我增长修行……”

        听到这些话，楚歌面上一惊，不由得难以置信地脱口问了句：“你说什么？”

        男人冷冷嗤笑着看他，踏着慵懒的步子走到了他的面前，垂了垂眸，很是轻蔑的眯了眯眼睛：“你刚刚吸的那只小妖的灵气还没给我呢，哦，当然，你说我和你要相互付出相互给予，那你每次和我双修，给我灵气的时候，我同样在你身体里留下了不一样的温暖啊，你别不知足。”

        楚歌闻声愣住，过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男人话里的意思，他不觉又恼又怒，握了握掌心后，再也忍受不住，对着男人的下颌就是狠狠的一拳。

        后者的头瞬间被楚歌打得歪向一侧，眸光立时冷到了极致，可面上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他转回头来，淡淡的看着楚歌，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来用力捧住了他的脸颊，顺势把他往怀里带的同时，低下头发狠的咬上了他的嘴唇。

        楚歌惊怒着，猛地伸手，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了他。

        男人依旧漫不经心的笑着，伸出舌尖轻添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后，很享受地看着楚歌此时慌乱而又愤怒的表情。

        这一刻，楚歌的唇角被这个变态的男人咬的破裂出血，嘴边立时划开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他咬着牙，极其恶心的猛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又用自己嘴上的血胡乱清洗了一下唇面后，心里这才舒适一点。紧接着，他抬了眸冷冷盯了男人片刻后，趁着对方不防备，抬腿就是狠狠的一脚。

        这一脚让男人震惊的同时，整个人往后撞上了坚硬的墙面。似是意料之外的疼痛给男人醒了酒。楚歌眼见他的脸上没了丝毫醉意，只瞪着一双又冷又凶的俊目来看楚歌，恨不得下一秒就将他生吞活剥。

        男人阴狠的盯着楚歌的脸，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后，瞧着他带了几分杀意的眉目，轻轻扬了扬眉，扯着嘴角说道：“怎么？你想杀了我吗？”他冷声笑了笑，神色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你要是不怕死就杀了我啊。”

        楚歌握紧了拳头，紧紧地盯着男人，一时不语。

        男人继续讥诮的说着：“你以为我想跟你这个怪物待在一起吗，我告诉你，要不是你还有点本事，能给我带来灵气，我半夜起来照镜子看到你啊，我都想把你踩在脚下碾碎了，埋到荒山野岭边去。”

        男人的这些话细细听起来其实并不是针对楚歌，而是那只镜妖。楚歌沉默着想了一会儿，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丝悲凉。

        在他看来，一只妖愿意和人类签订契约，绝不仅仅是因为这只妖想要获得留在人界的自由。所有妖魔都知道，人类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他们该是需要多信任这个主人，才会把这一世的生死都交到对方的手上。

        他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出神的功夫，并没有察觉到男人已经绕去了他的身后。而等他猛地回过神来的刹那，后脑勺顿时传出一阵剧烈的疼痛。

        楚歌的身体很快有些瘫软无力，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猛摔在地的同时，眼见男人冷笑着俯下了身。他的心瞬间惊恐到了极致，他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努力让自己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可是到头来仍是无能为力。

        他慢慢闭上眼睛，却在意识完全消失的一瞬间，仿佛看到男人身后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让他禁不住艰难地动着嘴唇唤了声：“江风……”

        “江风！”

        楚歌猛然间惊醒过来的时候。周遭的火烧的正旺。

        赤红的火焰蹿升数米，顿时把染了浓墨的天空撕开了一道明亮耀眼的缝隙。

        楚歌缓了缓，这才听到旁边的江风在唤着他的名字：“楚歌？”

        他转头，眼见江风的眼睛被红色的明火照的闪闪发亮，他愣了片刻，渐渐确定眼前的人才是货真价实的江风。

        “江风……”他像是有些心有余悸，忍不住发问，“真的是你吗？”

        江风闻声淡淡笑了笑，面上带着几分无奈，看着楚歌的眼睛认认真真的回道：“当然是我，怎么了？你又不相信了，那要不我亲你一口？”

        他话音未落，楚歌忽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顺势拥进了他的怀里，一时间搂的他格外紧。

        江风微微一愣，片刻之后抬起手臂回抱住他，听到趴在他肩头的楚歌仍有些惊魂未定地说道：“江风，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不是你，而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混蛋。”

        听到最后两个字，江风禁不住失笑，可是楚歌却说得异常郑重：“江风，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做个永远的好人，我不希望你为人处世有多么无私高尚，我只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个世界。”

        楚歌没头没脑的话，让江风愣了一下的同时，随之黯然了神色。等到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勉强勾起唇角，轻声应了一个“好”字。

        楚歌的心这才渐渐恢复平静。他松开江风，看向四周的火海，这才换上一副吃惊的表情，有些迟钝的问道：“这……发生了什么？”

        江风扫一眼周围，故作凝重的模样回道：“哦，你不知道，刚刚你一直不回来，我就到处找你，结果还没找到你，就遇到了徐恋和肖阳，”他微微一顿，似是觉得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这个叫肖阳的，他为了杀了镜妖，自作主张的在这里放了一把火，然后自己离开了这里，”他抬眼轻扫了一下周围，“看这火势，恐怕很快就能把这里搞塌陷，我们也得尽快离开。”

        听到这些话，楚歌皱起了眉头，语气不由自主的有些着急：“不，还不能离开，我必须要找到宇文他们。”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环视着周围，面上逐渐泛起焦虑。

        江风的表情淡淡沉了几分，慢慢站直身形后，听到楚歌问他：“徐恋呢？你不是说遇到他了吗，那他又去哪了？”

        江风垂着眼帘，刻意掩饰着眼里的冷峻，稍微想了片刻后才开口：“他……”

        恰好这时，不远处有人急迫地喊了声“楚歌”。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见殷红的火光里，大熊伸着两条手臂左右各搀扶了一人。

        楚歌见状，毫不犹豫的跑上前去，眉头紧皱的瞬间，急忙从大熊的手里接过了叶宇文，接着看向大熊搂着的若涵，听到大熊说了句“他们没事”后，楚歌紧绷的心弦才稍微松了松。

        不想此刻，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突然穿过跳动的火光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楚歌发现的及时，喊着江风他们顺利躲开时，眼见那是一个拖着一米多长黑发的女人脑袋，嘴里不由得脱口叫了声“镜妖”。

        女人的脑袋停滞在半空中，血红的眼睛阴恻恻的打量着他们，其中的杀意不言而喻。

        江风转头看向楚歌，略显慌乱地说道：“你左手方向两百米处有一个公园，那里有个水池，借着火光的反射，应该可以出去这里，你们快走，我拖住它。”

        听到这话，楚歌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果真转身和大熊他们往公园而去。

        江风不觉有些意外，冷了脸望着楚歌他们走远后，自己默默站在原地许久。他似乎是添了怒气，瞬间攥紧拳头一扬胳膊就将那团黑漆漆的幻影打得粉碎。

        只是他没料到，楚歌又折返了回来，刚巧看到这一幕时，他整个人愣了一下。

        江风转眸看向他时，也不由自主的愣住了动作，接着他快速调整好思绪，皱了眉，一副惊怒的神色大步走到了楚歌的面前：“你回来做什么？”

        楚歌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江风心里微怔，急忙又说道：“刚刚那个只是个幻影，根本就不是真的镜妖，我估计她就在附近，我们快离开这里。”

        说话间，他已经握住了楚歌的手，拽着他就要往公园的方向去。

        不料楚歌用力挣脱了他，紧着眉心说道：“你先出去，我得去找徐恋。”

        “徐恋？”听到这个名字，江风一时没能掩藏住眼里的烦躁，刚好被楚歌看了个正着。不过他却理解有误，以为江风是担心他的安危。

        “你放心，我会出去这里的。”说完，也不知是为自己不敢保证的承诺道歉，还是心里不安的驱使。楚歌主动上前一步，轻轻吻了一下江风的唇瓣。

        吻里带了几分依依惜别的意味，可是这一刻，江风却似乎有些无动于衷。而等到楚歌转身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出手打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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