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妖
“喂，张天诚，张天诚！”
妖管局的休息室里，徐恋拽着张天诚的耳朵喊了几声，可后者仍是像根木头一样，眼神呆滞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时，旁边的男人神色平静的看一眼张天诚后，语气从容地说道：“你别喊了，他现在听不到你说话，等到他不再认为自己只是一枚琴键的时候，他才有可能清醒过来。”
听到这些话时，楚歌正看着叶宇文给江风处理身上的伤痕，他闻声看向那个男人，眼见他好像比几个小时前老了许多，脸上显而易见的多了几道岁月的沟壑。
楚歌看了他片刻，然后端着一杯水走了过去。
他把杯子递给男人。对方抬眸，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后，才伸手拿过杯子，淡淡笑道：“谢谢……”
他说完，眼见楚歌张口想要问什么，便抢先一步又说道：“这里的审讯室呢，有话我们去那里说吧。”
楚歌不觉听得一愣，缓过神来后才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动身准备往审讯室去的时候，叶宇文突然叫住了楚歌：“队长！”
楚歌回头，见叶宇文指了一下大熊后，难掩担心的说道：“让大熊和你一起去吧。”
楚歌微微一想，转眸看了那男人一眼，接着又看回叶宇文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可以。”
很快，他就和男人来到了审讯室里。
看着对面的男人鬓角处莫名其妙的长出的几根白发，他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然后才出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间老房子里？”
男人面容依旧平静，看着楚歌淡淡说道：“我听他们叫你队长，没想到百年后我还能在妖管局见到一个像我一样的人类队长。”
这话把楚歌说得有些糊涂，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看着男人问：“你的意思是，你活了一百年了？”
男人轻扬了一下唇角，神色里渐渐多了几分无奈：“是啊，一百年了。”
楚歌微微一怔，又想起刚刚男人说他和自己一样，曾经也做过妖管局的队长，他不由得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妖管局的上几任队长里面，确实有一个人类队长，好像叫白子州。
想到这里，他问男人：“您是白队长吗？”
男人没有说话，只微微颔首。
楚歌不觉更加诧异，急忙说道：“资料上记载着，说您在一次外勤捉妖的时候神秘失踪了，”他语气稍稍一顿，又问道，“您不会就是被那个红衣女妖变成一架钢琴的吧？”
听到“红衣女妖”四个字，男人的神色忽然一沉，漆黑的瞳仁里蓦地闪过一抹悲凉和怅惘。一瞬间，他像是更加老了，连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没错，就是她把我变成了一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钢琴……”他语气微顿，轻声叹了一口气后，才慢慢说了下去，“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要抓她的时候，她就变成了教堂里的一架钢琴糊弄了过去，之后她听说我要买架钢琴回家，就又变成了琴行里发音最干净清脆的一架钢琴，就让我糊里糊涂的把她带回了家……她是那样美，优雅又聪明，我其实早就知道那是她，可我就是不忍心把她交给妖管局，甚至后来还和她签订了契约，让她成为了我的妖灵。”
听到最后两句话，楚歌明显有些意外：“原来她是前辈您的妖灵，前辈是她的主人。”
白子州再次叹息一声，看着楚歌的眼里露出了几分自嘲，摇着头低声说道：“我不配做她的主人。”
楚歌不解，犹豫着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说？”
白子州默了一会儿，眉心慢慢拧紧的同时，思绪逐渐飞回到了一百多年前：“在我眼里，她一直都是妖，是会杀人的妖，那时戏院里死了一个人，我心里认定是她杀的，与她大吵了一架后，把她关进了监狱里，等到后来我意识到是我错了的时候，她已经杀光了所有的狱警逃了出去，之后她就像疯了一样的杀人，逼我最后不得不把她骗进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家，也就是你见过的那所老房子，在那里，我卑鄙无耻的哄骗她，然后亲手杀死了她，而她死之前就把我变成了一架不死不灭的钢琴。”
他说着，逐渐红了眼眶。
楚歌没想到白子州和那女妖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他无声的轻叹一声，突然就露出了一脸的惊讶。
“前辈您刚刚说，您亲手杀死了她？她在百年前就死了吗？”
白子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里的泪意后，抬起头来看向楚歌，他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对于这一点，他也不太知情：“她在百年前就死了，这个我可以确定，但是我没想到她又活了过来，对此我也觉得奇怪。”
楚歌不知为何，心里愈发有些慌乱。如果今天的这个女妖也是死而复生的话，那她是不是也和辰安有关系？
辰安活了，蜘蛛活了，现在这个女妖也是死而复生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复生？是鬼魔做的吗？不！不可能是鬼魔，鬼魔是猎妖师，专杀为非作歹的妖魔，所以他应该不会复活这类妖魔，更何况他今日还亲手杀了那女妖。
楚歌越想越觉得一头雾水，这时，白子州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我变成钢琴后，看不见也听不大清周围的声音，只记得她好像和一个男人说过什么复活之类的话，听到她叫那男人‘先生’。”
楚歌眉头轻蹙，追问道：“那男人是去了那个房子吗？您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白子州十分无奈的摇头：“不知道，好像很久了。”
楚歌略显沮丧，他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问道：“前辈，您能告诉我，那女妖的真身是什么吗？”
“她的真身很特别，是妖魔界的白幽灵花。”
“白幽灵？！”楚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觉有些吃惊。他记得蜘蛛想要害他的时候，在快递箱里藏下的就是白幽灵的毒，而他当时却又被辰安救下。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思索了片刻后，楚歌突然间如梦初醒似的去和白子州说道：“前辈，我有探梦的能力，您可不可以幻想着那个女妖和那个男人说话时的那一幕睡下，然后允许我到您的梦里看一下？”
听他这样提议，白子州并不拒绝，马上就闭了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楚歌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又等了一会儿后，才闭上眼睛准备让自己入睡。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闭了眼，眼前就闪过一道锋利的寒刃。他不由得赶紧睁开眼睛，一瞬间，便见白子州一动也不动的趴在桌子上，颈侧血红的刀口还在咕咕冒着滚烫的鲜血，沿着桌沿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不出片刻，便已经淌了一地血红。
楚歌不由得惊恐万分，他坐在那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叫了声：“前辈……”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笑，在此刻响起时，格外突兀恐怖，吓得楚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楚歌，”辰安仍是戴着那副冷硬的黑色面罩，唤了一声楚歌的名字后，抬起手来，慢慢抚上他的肩头，弯下腰将嘴唇贴到他的耳侧，含着笑问道，“你想见我了？”
楚歌看着面前死去的白子州，满心的惊恐转瞬间就变成了漫无边际的怒恨。他咬着牙，猛地站起身来，眨眼的功夫就拔出了腰上的□□，直指辰安的脑袋。
他的动作快得叫辰安意外，也让他瞬间冷了脸。
周身燃烧起来的恨意让楚歌忘记了思考，他只用力扣下扳机，但是没有想到枪声并不会响起。他不禁愣在那里，一脸惊愕的去看面前的那只妖。
辰安忍不住勾唇嗤笑，单手将那把枪一把夺下后，转眼间那枪就变成了他手中的一粒碎沙，接着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楚歌的脸颊，低声说道：“楚歌，这里是梦啊，我掌控的梦，你杀不了我的。”
楚歌还没能从刚刚的惊愕当中缓过神来，他僵着身子站在那里，许久才渐渐冷静下来，强压着眼里的愤恨对辰安说道：“你要是恨我杀了你，那你就到现实世界里找我决一死战，不要再杀无辜的人了。”
“无辜？”辰安对这个词不以为然，“他们无辜吗？”
楚歌不回答，只红着眼睛紧紧盯着他。过了许久，才有些无奈的放缓了声线问他：“你到底在哪？”
辰安淡淡一笑，抬手又放到楚歌的肩膀上后，回复他：“我可不能告诉你，我要你自己找到我，因为我喜欢看你努力找我时的样子，就像七年以前我在塌陷的隧道里努力寻找你一样。”
最后这话听得楚歌有些发愣。
“七年以前？……你找我？”
见他露出一副惊疑的神情，辰安不觉有些怒意翻涌。
“怎么？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他掩藏在面具后面的那张脸沉了沉，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真该让你跟你爸妈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
不过他这句话楚歌没有听清，他愣在那里，只听到耳边隐隐约约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忽大忽小，听起来很不真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恍然间从梦里清醒过来。一睁眼，已经是深夜了。今天早上经历的事情就这样成为了他脑海里的另一个噩梦，他像是习以为常，又像是近乎麻木，倔强的没有在江风面前表现出一点痛苦和哀愁。
“又做噩梦了？”江风坐在床边，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楚歌看着他，屋里没有开灯，只穿透窗帘的月光恍恍惚惚的照在江风的脸上，半明半暗中，他似乎又看到了辰安，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江风见状，不觉愣了一下，微微想了想后，轻声说道：“你要是害怕的话，我可以在这里陪你。”
听到这句话，楚歌迟疑了几秒钟，这才缓缓点了一下头。
江风冲他笑了笑，便起身绕到了床的另一侧。等到他掀开被子躺下后，似是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搂楚歌。可后者却意外的往床边挪了挪。
江风伸出去的手不禁顿时僵在了那里，楚歌也像是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愣了愣后，忙主动伸过手去握住了江风的手，接着浅笑着说道：“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说着，他已经闭上眼睛，明显有了困意。
江风脸色微沉，倾身过去吻了一下楚歌的额头后，便也闭了眼睛安静的睡觉。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突然感觉身侧的人轻微的动了动，像是有意探过身来看了看他。
紧接着又过了几十分钟后，他的潜意识里忽然无所防备的闯入了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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