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梦魇

整个妖魔界，长久以来都没有发生过妖王亲自带领手下逮捕妖魔司司长的先例。所以不出几个小时，这个消息就在各处掀起了轩然大波。

        楚歌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多少有点愕然。他记得在江风的潜意识里，江风早就料想到青离会将他是缠梦树妖的事情大做文章，好借此整垮司长江奕。但是江奕地位显赫，近乎掌控整个妖魔界，妖王再迫不及待的想把他拖下司长之位，也得做好万全之策，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鲁莽。

        除非，青离和妖王还找到了江奕其他的把柄，足够煽动整个妖魔界群起反抗的把柄。

        这样想着，楚歌已经被青离派出的几只妖带到了妖魔司旁边的一处会所里，此时的青离正十分惬意地坐在一个包间的沙发上，满目春风的喝着酒。

        见到楚歌的刹那，他微微抬眼睨了一眼，然后勾唇轻笑道：“楚队长怎么来妖魔界了？难道是迷途知返来自首了？”

        楚歌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他没空理会青离的冷言冷语，而是直截了当的问他：“江风的事你了解多少？”

        青离没料到他主动提及江风，他愣了一下，接着冷笑一声，放下手里的酒杯后，抬眸看着楚歌说道：“他是缠梦树妖啊，是楚队长的妖灵，我如果现在杀了你，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说着，青离的眼里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狠意。

        楚歌被他看得心里微微有些颤栗，但面上却还是无比平静，他迎着青离冷漠的目光，淡淡说道：“可要是江风死了，你的心上人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此话一出，青离的瞳仁猛地颤了颤，不过很快就不以为意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歌沉默在那里，视线有意无意的瞥了瞥两侧的妖，青离略微一想，立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了下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楚歌后，他才冷声道：“说吧，最好你想活命的理由可以让我信服。”

        楚歌垂了垂眸，又默了几秒钟后，压低声线问：“你听说过缠梦术打造的重生之地吗？”

        “重生之地？”青离有些惊讶，不觉皱了皱眉反问楚歌：“你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就是重生之地，而在这个世界里，梦外的死者可以生，但是在这里死去的人或妖却是永远都活不过来了，也就是说，如果江风死了，这个世界就会消失，而你的心上人就会永远死在这个世界里，即使是鬼魔，也绝对救不了他。”

        其实楚歌并不知道鬼魔有多大能耐，也许他有办法在离开这个世界后救活青离的心上人，但是现在，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必须这样说。

        青离听得神色怔住，坐在那里足足静默了十几分钟，才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楚歌的面前，一双深邃的眉眼里露出了几分凶狠：“你不会在骗我吧？”

        楚歌维持着脸上的镇定，淡淡一笑：“如果殿下不信，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他的话说完，青离狠狠地瞪着他，默了一会儿，冷声问：“那按照你的意思，江风不能死？”

        “是。”楚歌回答的干脆。

        青离的声音又冷了冷：“可在这个世界，我失去的一样没有办法再回到我的身边，倒不如直接杀了你和江风来陪葬。”

        楚歌似乎猜到他会这样说，他抬眸盯紧青离的眉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以为就只有江风可以打造重生之地吗？”

        听到这句话，青离不自觉的面上一愣。

        楚歌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定了几秒，然后微垂眼帘继续说道：“我是他的主人，他可以创造出重生之地，我也可以，而如果我在这个世界的基础上再创造一个重生之地，那么这个世界死去的人和妖就可以活过来。”

        他说得没一句真话，重生之地根本不可能同时叠加两个。可是这一刻，楚歌眼见青离的眸子动了动，明显信了他的话，他不禁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青离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沉思着在屋里踱起了步，又过了那么几分钟，他才重新站定在楚歌面前，冷着脸问了句：“打造一个这样的世界需要多久？”

        楚歌轻轻扬起下巴，神色愈发平静：“只要殿下帮我一个忙，很快……”

        他话音未落，青离忽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几乎用尽全力的将他推倒在了地上。

        楚歌脸上的神色不觉怔了几秒，待缓和下来后他故意不做反抗，只看着青离，听他冷冷地说道：“楚队长，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人类，尤其是和我讨价还价的人类，所以，别得寸进尺。”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了狠毒的气息，但楚歌却还是坚定不移地开了口：“可我必须要知道叶宇文在哪，如果没有他的消息，我绝不会创造什么重生之地。”

        “你！……”青离扼住他脖颈的手紧了紧，但是很快就无奈的松了手，冲着门外怒喊了一声：“带楚队长先去休息！”

        他的话音落下，守在门外的两只妖就进来架着楚歌往外走，等一连拐了几圈后，才打开一道房门，把楚歌一把推了进去。

        这间房似乎没有窗户，又没有开灯，里面黑漆漆的泛着一丝丝阴冷。

        楚歌进去后没多久，就突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楚队长？你怎么也来这了？”

        楚歌闻声吓了一跳，他缓了缓，立时转身面向声音传出的方向。不得不说，这声音熟悉的很，他疑惑了片刻，就惊讶的叫了声：“若涵？”

        “是我，”若涵的声线不疾不徐，似是刚睡醒一样，懒洋洋的回道，“我被青离那混蛋抓了，他让我指认江奕那老家伙屠杀了神鸟一族，可是我指认后，他却不肯放了我，真是混蛋！”

        楚歌听得心上一惊，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原来江奕的把柄在这呢。可此时此刻，更加让他感到惊愕的是若涵，不知为何，楚歌听她说话的语气，总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

        “队长，江风呢？”若涵忽然问道。

        楚歌微微愣了愣，略一迟疑回了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若涵蓦地添了怒火，几步走到了楚歌的面前。她的眸光灰暗，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楚歌不由得惊愣了一瞬，然后努力稳住心神回复她：“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来魔城找宇文的，没想到就被青离的手下抓来了这里。”

        若涵的眸光更加暗沉了几分，接着突然冷声笑了笑：“没关系，只要你在这里，江风一定会来找你的。”

        说完，她重新走回了角落里，坐下来一言不发。

        楚歌此时可以断定，这个女孩绝对不是若涵。他其实早就察觉出了她的异常，尤其是当他知道是江风录下了他和白子州前辈的那段对话视频后，他便更加确定这一点。因为那一日，他刚好把监控室的钥匙放在了办公室的一件外套里，而那段时间只有若涵进出过他的办公室。

        若涵在帮江风办事！这个推断楚歌说什么都不会相信，那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孩根本就不是若涵。

        楚歌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白，他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后，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见到江风？”

        听到这个问题，若涵沉默片刻，然后淡淡地说道：“他答应过我，要让我活着的。”

        “可是你现在出来指认他的父亲，他可能会恨你。”

        “恨我？”若涵毫不在意的轻声笑了笑，“他那样恨江奕那个老家伙，怎么可能恨我。”

        “他恨江奕？”楚歌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点，急忙追问道，“为什么？”

        若涵听他这样好奇，禁不住嘲弄的笑了起来：“队长，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我就好心告诉你吧，那个江奕在你杀了辰安以后，把辰安的力量占为己有，为的就是弄出一个重生之地来，好让他的儿子江风复活，谁想辰安借机夺了他儿子的身体活了过来，这样的话，辰安身上的力量和江奕就是相通的，那命就也是连在一起的，你想啊，谁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辰安能不恨他吗？”

        江奕和辰安的命是连在一起的，那么即使辰安控制着这个世界的生和死，可以保证自己不受伤害，可是却无法保证江奕的死活。也就是说，江奕可以被杀死，而他死了的话，辰安也会死。

        这个结论在脑海里涌出来时，楚歌彻底愣在了那里，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若涵重新来到了他的面前，直到对方开口说话，他才猛地回过了神。

        “队长。”她的声音沉沉的，里面像是掺杂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隐忍。“我好久没吃东西了，我好饿。”

        楚歌听得一愣，手掌暗自作了拳状，问她：“很饿吗？”

        若涵忽然朝他靠近一步，声线愈发阴沉：“是，特别饿，”她语气一顿，带了几分恼怒，“可是江风说，你不能死，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一条胳膊？就一条，一条就行。”

        听她这样说，楚歌不由得心上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妖就已经低头咬上了他的胳膊，如同野兽一般，恶狠狠的撕咬起来。

        楚歌痛呼一声，毫不客气的抬手打向女妖脑袋的刹那，猛地用力踢出了一脚。

        他的力道不轻，只一下子就把女妖踢了出去。可还未等他捂着手臂的伤口缓口气，对方就又凶残的扑了过来。

        这一刻，楚歌不得不再次准备好要反击，可是不想猝不及防间，突然有个修长宽大的身躯挡在了他的面前。

        女妖扑在江风的后背上，想都没想狠狠咬了一口，下一秒，她就立时反应了过来，不觉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强装欢笑地说道：“先生来了，我就知道先生会来救我的。”

        江风的面容冷厉，可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楚歌，只随手给身后的女妖丢了一面镜子过去，然后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来：“滚。”

        女妖也是识趣，听到这个字干干的笑了两声后，一眨眼便钻进了镜面里。

        黑漆漆的房间顿时只剩下了江风和楚歌。此刻，楚歌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声异常的大，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而江风则不紧不慢的一步接着一步逼近他，直待他后背抵到冰凉的墙面时，他仍是不肯放过他，又往前逼近两步，微热的鼻息就这样融化进他微颤的呼吸里。

        楚歌有些不自在，他不觉转身就要往旁边躲去，可紧接着，他就被江风抓住了肩膀，后者欺身贴到他身上的同时，用力把他箍进了怀里。

        “楚歌。”江风贴在他的耳边，低声唤他的名字，冷冰冰的声线里添了一抹淡淡的温柔，“你别动好吗？就让我这样抱抱你。”

        楚歌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时，果然就停止了挣扎。他的心颤动的厉害，他像是又感觉到了那股清晰的疼痛，疼的他突然间就红了眼眶。

        “辰安，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不止一次这样问，江风听得勾唇轻轻一笑，回复他：“有啊，我爱上你了，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意思呢。”

        这话突然说得楚歌无言以对。胳膊上的伤口还在嘀嗒嘀嗒的流着血，他忍着痛，猛地抬手推开了江风，然后忍不住冷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喉咙里就带了呜咽声。

        为什么，为什么他伤害了他，却还要对他说爱他？

        一时间，楚歌的心更加痛了。他死死的揪住心口，狠了声说道：“你别说什么爱我，我恶心。”

        江风神色微僵，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可我就想说啊，因为我很怕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他的话音未落，楚歌愣了一下，突然间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山崩地裂的巨响，连带着脚下的土地都猛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嘶喊声，咆哮声，尖叫声，叫喊声……前所未有的惊惧和恐慌一时之间冲进他的耳膜，他禁不住怔在了那里，好久才缓过神来去问江风：“出什么事了？”

        江风看着他默了片刻，随后才薄唇微启，低声说道：“楚歌，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可我还是希望你待在这里哪也别去，我还不想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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