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拜见父王
李轻云十分认真地点起了小脑袋，“对对，就应该像大伯伯那样上战场保家卫国，不该沉迷于温柔乡！”
“垂髻稚童，懂什么！”李叶子似乎羞于跟个孩子聊终身大事，改口催促道，“走快些，慢悠悠的血脉不畅。”
李轻云不理这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晃胳膊晃腿地走着，宛如个出门晨练的小老太。
这可是古代，二十岁不成亲，已经是大龄剩男了。
至于其中缘由，李轻云只认为李叶子怕不是个追求爱情的浪漫主义青年。
走了两里地，感觉身体都活动开了才肯上马车进城。
宋连年先走一步打点好了住处，又跟提前过来的手下们联络，确定周围安全之后，才奔到城门口接李轻云。
来来回回，着实费了不少心。
也难怪苏苏丽会那么说。
晋阳本不是个大地方，因城西北三十里的晋阳关是星曜原与圣唐腹地的分界线，才颇有些名气。
只是这里既不是边关，也不在贸易线路上，所以依然是座小城池。
星曜原出产药材，晋阳城里有不少都是做药材买卖的铺子。
客栈里也有些药材商人，却比附近的北望城少了很多，也不如后者繁华。
宋连年选的客栈不大，周围道路纵横交错，有足够的离开路线。
客栈分两层，一层一半吃饭的场所，另一半和二楼则都是客房
奔波一路，李轻云的长相又比大多数孩童精致水灵，上了岸便罩了件月白斗篷，将一张小脸掩盖在斗篷风帽下。
一直到进了她的客房，才除去斗篷。
喝了杯茶水，四周打量了一圈，又看到后院一棵开满粉色花朵的大树，李轻云对这住处才算满意。
“小叔叔，苏苏丽呢？”
她想洗个澡，一直在江上，受了潮气，又走了一路，现在身上别想难受。
“我哪里知道，走了吧。”李叶子毫不在意地回了句，“我晚上守你门口，放心睡。”
“你又惹人家小姑娘了？”刚放下李轻云行李的宋连年颇为无奈，“贤弟啊，她既然无恶意，也未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们便不可偏见于她。”
李叶子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你喜欢你去找啊，一个来路不明的妖女，谁知道她是不是藏了什么祸心？”
论口齿，宋连年自然不是李叶子的对手，只一句喜欢，便让魁梧军卫大人不知如何接了。
“贤弟，她一个姑娘家，又救过我们，还是客气些吧。”
每次不知如何应对李叶子的刁难，宋连年便只能用自己年纪压人了，来一句‘贤弟’。
李轻云不用猜都知道李叶子马上就会甩脸走人，果然……
“妖女就是妖女，不与你说了！”
可怜无辜被甩的门。
“大伯伯，小叔叔为什么不喜欢苏苏姐姐？”
偏偏李轻云不嫌事大，故作天真询问。
宋连年自己都不清楚，只皱眉摇头，“或许曾与药人谷有过节？云儿你无须管他们了，我让店家备了热水送上来，你泡一泡祛江行寒气。”
“好，”李轻云疲乏得紧，这时候也不想等苏苏丽回来帮自己守着了。
休整一夜，第二天还要采购些出关物资，李轻云所在客栈来了意料之外的人。
“你说谁？”
李叶子一向端正，这时候来说个消息，身板也是笔直。
一手提剑，一手背后，昂首阔步，与那一身书生打扮倒是很十分契合。
“你父王，报信的说是马上就到，让你下去迎接。”
父王？
瑾亲王——李成瑾！
那个在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的男人。
“不见！”李轻云心里虚，但另一股更加强烈的感觉却是排斥，“母妃都去了，我跟他缘分已尽。”
“你可想好了，他是你父王。”李叶子双臂抱剑，劝说道，“这一别少说也是数年，你当真不见他一面？”
自己上云上阁学艺不是闹着玩的，李轻云清楚这一点，但对着李成瑾的不喜也是真真切切。
“我不想见他，小叔叔，我不想见他，见了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也不知该不该怪他？”
李轻云身上终于有了些慌乱，倒是更像是个孩子了。
李叶子也不逼迫，只是温和说道，“父女血脉天性，你若是不见，此后数年可能安心学艺？你先想想，若真不想见，我就下去打发了他们。”
粉色花瓣穿过窗口，落到李轻云肩上，一声叹息几不可闻，“还是见见吧。”
母亲临终前一句都没提过的男人，李轻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对方亲生的，这种亲情局她自认为带入很困难。
前世的自己也有生物学上的父母，但帝国婴儿从出生接受的就是统一养护和教育，跟父母之间也仅限于一个星辉年一个月的相处时间。
这一个月被称为‘亲情必修课’，为的就是保持某种复杂的传统人类情感羁绊，这甚至比恋爱分难考。
作为高分选手的李轻云，直接黑进了帝国公民系统将父母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背了下来，这……也是当时父母交给她的办法。
想来，还是帝国好，亲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会成为彼此的负担。
糟糕的是，这里是个落后的农耕时代，亲情维系十分复杂，比帝国考试系统更复杂。
还有让人头痛的旁亲。
李轻云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这也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主动朝人下跪。
“拜见父王。”
只因为李叶子说‘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加上记忆里原主每次见到这位父亲都是行大礼，关系似乎并不好。
这对现在的李轻云来说是好事。
李成瑾坐于房间上首，只着了在外行走的常服，一身不凡气度却是掩盖不住，特别是那经历过官场洗礼的从容。
这位先皇第八子，据说是十一位皇子里长得最好的，身材高大，五官深邃，完美继承了李家的胡族血统。
能娶了皇帝喜欢的女子，还能被委以重任的，断不会是个无能之辈。
“你母妃当真让你去云上阁？”
李成瑾语气有几分疏离，那张跟李轻云有三四分像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关心。
这气氛倒是让一旁的副将王贵着急，当王爷知道倾妃出事后，可是没日没夜地寻找小郡主踪迹。
一路从南方寻到这西北关口，他跟了王爷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丢下公事。
这见了面，怎么反而成了公事公办的口气。
王贵想提醒李成瑾，奈何这位主子就是不看他这边。
“是，”李轻云不喜欢跪着，就这一会，膝盖一阵阵痛。
还是王贵有眼色，低声开口，“王爷，小郡主一路奔波，想来也是疲累，可要奴搬来椅子？”
别！
李轻云抬头看了王贵一眼，让后者背脊一凉。
这明明是缓和两人气氛，难道小郡主想跪着？
没错，李轻云宁愿跪着，并不想做父女情感培养的现场演示。
“还不快去！”
李成瑾面上闪过一丝自责，一时忘记了，不该让这个女儿行大礼的。
“起来吧。”
王贵动作迅速，也深知主人心思，将椅子放在了李成瑾右侧，距离亲近。
“云儿自己呢？想跟父王回去，还是去云上阁，那云上阁在望雪峰峰顶，常年积雪，寒冷异常。”
李成瑾不想命令这个女儿，唯独不想让她的女儿惧怕自己。
“母妃临终前命令云儿去云上阁，拜阁主江上人为师，母命不敢违。”
李轻云小小身体坐在圈椅里，背脊挺直，拘谨模样看着让人心疼。
李成瑾想多说点什么，可堂堂一个手握实权的亲王却不知如何开口。
“小郡主，望雪峰日子着实清苦，您小小年纪哪里受得了，不若先跟我们回去，待您年纪稍长再做打算？”
王贵自然是知道李成瑾此番大费周折，为的便是不舍得李轻云去吃那份苦。
“凡世间为人者，尝了苦楚方知人世不易，”李轻云实在待得难受，干脆自己挑破这层尴尬，站起身又朝李成瑾拜了一拜，
“母妃要云儿一生幸福，云儿从小享受荣华不懂世间疾苦，亦不知何为幸福。父王，云儿此番上云上阁，不求学识卓绝，只求知世感恩，望父王成全。”
李成瑾眼里有震惊，视线落在女儿脸上，却似乎看的是另一个人，“你与她性子当真一般模样。你执意要去云上阁拜江月白为师？”
“是，”李轻云站得笔直，头微微低着，却透露出非一般的倔强。
正如十几年前的沐轻烟，那个看似温柔似水，骨子却固执至极的女子。
“你可知江月白是何人？”
“云上阁阁主。”
“你可知他性情如何，可会收你为徒？”
“不知。”
“你便是什么都不知晓，还是要上望雪峰？”
“是。”
……
室内陷入死寂，王贵能看出主子怒了。
“胡闹！”
李成瑾本就不怒自威，这一声叱责吓得王贵直接跪了下去，“主子息怒，郡主年幼，不懂世事，万不可责怪。”
这一对主仆一唱一和，李轻云却是已经不耐烦。
后退一步，仰起小脑袋，童音执拗，“云儿明白，母妃已经不在了。学成后，云儿自会前往封地，此生不再入云京。”
“小郡主这是什么话，不可如此绝情啊！”王贵想要过去拉李轻云，却被李成瑾一个手势阻止。
当年，沐轻烟也是如此，一句‘今生怎能弃他’便留在了云京，忍受无数风言污秽，最终委屈嫁了自己。
“你们置本王于何地？”
李成瑾面色铁青突然起身，丢下一句便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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