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白介山道
还好苏苏丽不是个受了欺负就闷着的姑娘，当即跟李轻云说了这一天的遭遇。
“奴家忘了问恩人的名字了，奴家当时就怕李公子误会，奴家真没用！”
苏苏丽捂住脸又是一阵哭泣，斗篷扯开后的身上沾了不少血，跟她身上的众多伤疤混在一起，看起来十分骇人。
“如果你想报恩的话，我可以让大伯去找人。苏苏姐，你受伤了吗，我帮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李轻云看她一直死死裹着斗篷，料想斗篷之下怕是不会好看。
“奴家未受伤，只是……”苏苏丽又哭了半晌，才抽噎道，“只是身上有些脏，让奴家沐浴吧。”
这么一说，李轻云便不好再说什么，马上让店家送来热水，让苏苏丽能去了一身狼狈。
关于是谁救了苏苏丽的事，一直到三天后才揭晓。
马车已经离开了晋阳城通往珈蓝城的官道，行进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因为升温而苏醒的花朵，如同彩色繁星般散落其中，配着瓦蓝的天空，着实美得紧。
“恩公也是个剑客，着一身黑衣，长相没有李公子好，要高一些，但也是英武不凡的侠客。”
苏苏丽心态已经平和许多，这得益于她从小跟随翡翠妖姬的经历，除了格外坚强，还十分开朗。
“那定是有些名声的大侠，找起来容易许多。”
李轻云当然知道依靠信件为主要通信手段的古代，许多人一别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见。
但为了安慰苏苏丽，还是说去了云上阁就马上想办法帮忙寻找。
经过最近的相处，苏苏丽已经下意识不将李轻云当做小孩子，听她如此承诺，自然是高兴的。
只要是云上阁要找的人，上天入地还真没有找不到的。
李轻云看她似乎完全没有看不开，也不好再问事件的细节，只是那天之后苏苏丽就不再对李叶子热络，甚至几次碰到都是回避。
这对李叶子来说反而成了好事，也不再奚落苏苏丽。
车队浩荡北行，一路倒是没再遇到什么阻碍。
在他们走后第二天，黑衣剑客在晋阳关等到了自己的雇主——今年的新科状元——刚放榜没几天就被派往西北某座几乎无人知的小县城上任的宁清疏。
“大人，一路，辛苦，”洛剑一拱手行礼，是个江湖手势，长剑背在身后，笑容爽朗。
“洛兄，好久不见，”宁清疏也是拱手行礼，是文人之礼。
寒暄之后，两人商量了路线，最终决定走经白介山脉折向北方的路线。
“这是，最快的，路。我已经，走过一遍。”
洛剑一说话停顿较多，这点认识的人都知晓。
“好，如此或能赶上期限。”宁清疏收起地图，不忘赞赏道，“洛兄如今说话顺畅许多，看来勤加练习了。”
“你说的，方法，甚好，我练了。”
洛剑一与宁清疏相识于两年前，性格投缘成为朋友。
宁清疏经常雇佣洛剑一，而少年离家历练的剑客也有了闯荡的物质资本。
一趟趟历练下来，两人渐渐成为至交好友。
这次突来的上任，宁清疏第一个想到的向导，便是北方出生并因为挑战北边各门派，而对地形十分熟悉的洛剑一。
这位北冥教的少主。
“今年去六合山庄的挑战怎么样？”
许久不见的两人在晚饭时聊了起来。
“败了，今年，应战，战的是，个长老。”
洛剑一半点不觉得自己挑战失败是件丢人的事情，毕竟那是剑术排在江湖英雄榜第三的六合山庄。
“如此看来洛兄的剑术比去年精进不少，可喜可贺。”
宁清疏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贤弟，过于客气！”洛剑一很是高兴地干了半杯茶水。
入夜时分，一行人离开晋阳，赶往白介山脉。
四月末了，星曜原繁花密布时，李轻云一行顺利进入白介山脉。
与他们一同走上白介山道的，还有着急赶路的宁清疏一行。
山雨来势凶猛，车队不得不慢了下来。
就在李轻云着急没地方躲雨的时候，一声不妙的沉闷声响从众人头顶传来。
巨石被泥沙裹挟而下，正好是在马车前方。
李轻云被功力恢复不足三成的苏苏丽拉着跳出马车，狼狈翻滚几圈，落在了滚落的乱石之中。
马车和马，眨眼之间就被泥石流淹没，也看不清走在前方的卫队的情况。
本以为是天灾，但下一刻从天而降的蒙面刺客，让李轻云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
暴雨天，为了开路一大半军士都走在马车前方，加上刚才那场人为的泥石流，如今留在李轻云身边的人不足十个。
“保护少主！”
苏苏丽刚要运功，被李轻云一把抓住，“等一下，你还没恢复，先别动。”
李轻云手里有把两尺长的短剑，是这一路上李叶子教习她剑术专门准备的。
“这，这可该咋办，宋大哥他们都在那头。”
苏苏丽焦急地盯着已经跟卫队打起来的刺客。
“别急，我来想办法，你先别动！”
李轻云看了眼山道，起码被冲垮了一二十米，又是一面靠山，一面是悬崖，宋连年和李叶子要赶过来必定需要些时间。
不过两句话，已经有三个军士倒地，李轻云心中后悔，离开晋阳后没再遇到袭击，她也放松了警惕。
□□连续射击，却没能将刺客毙命。
风雨交加，本就不好瞄准，何况对方似乎有所准备，一听声响，纷纷游走避让。
眼看军士被一个个击杀，李轻云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少主，你往山下跑，或还有一线生机，奴家去挡住他们，快走！”
苏苏丽不再顾李轻云阻拦，双手已然冒出根须。
“大雨，保佑我！”
李轻云听到了她低声祈求，想要继续开枪击杀，枪里的转轮却突然不动了。
重新开保险，不断扣动扳机都没有丝毫作用。
“破玩意！”李轻云气得破口大骂，最后不得不横握短剑，打算以上辈子学习的帝国剑术抵挡一阵。
马蹄声踏破骤雨，在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打算拼命时，一队人马急冲而来。
为首的黑衣剑客没问缘由，骑马飞扑过来，长剑挥斩，救下一位军士。
剑客之后，一行人匆匆下马。
“你们可是遇到山匪？你们且退远些，留给我的人对付！”
布衣打扮的宁清疏走近了才发现是李轻云，不禁疑惑，“你为何在此处？”
李轻云根本不认得宁清疏，拉着苏苏丽退后数米，才喊道，“公子是何人，认得我？”
认得就好办了，保护贵族可是一件大功，许多江湖侠客都乐意赚一笔。
如果不是江湖侠客，那就更能获得不少好处了。
宁清疏没有亲自动手的意思，跟着后退，对男装打扮的李轻云自我介绍道，“在下宁和，临冬县令，与你们曾有一面之缘，并不曾相识。”
县令，比起云京里的官，太过微小。
“在下苏云，这是家姐苏苏丽，多谢大人搭救！”
刺客与宁清疏的人打了起来，奈何对方人多，且战且退。
宁清疏眼看自己这边露出劣势，心里感叹要杀小郡主的人着实下了本钱，只能高声招呼撤退。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然而，李轻云刚被他拉上马背，山道再次发出不祥的响动。
“要垮了，快走！”
李轻云喊声未落，地面轰然塌陷，宁清疏只来得及将身前女童拥入他还不够宽敞厚实的怀里。
天旋地转伴随剧痛，最后是眩晕。
李轻云清晰地明白这是坠落无可避免的过程，也知道他们必定会因为失重陷入昏迷，但什么都做不了。
白介山道，骤雨急。
“公子，公子，你别死啊，公子……”
山雨来势凶猛，将昏迷于山崖下的李轻云浇醒。
幸好有树木杂草缓冲。
头昏脑涨中，一声声少年的哭喊让李轻云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随着脑子清醒，混乱的记忆也纷至沓来。
山道垮塌，车马坠落，陌生人出手相救……
等等，陌生人？当真是陌生人？
“小兄弟，你醒了？你没事吧？”
少年看到躺在公子身边的小孩坐起来，关心道，“你怎么样？脑袋痛不痛？”
很痛！
李轻云抬手摸过额头，液体粘腻，是一手的鲜血，被雨水浇了侵染了一身。
身上衣服也有许多破损，岂止是脑袋，哪儿哪儿都痛。
“小兄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公子还没醒，你是不是也摔坏了？”
小厮打扮的男孩约莫十一二岁，见李轻云不动，小心翼翼地伸手推了推。
“别哭了！”
呆愣的小孩突然呵斥一句，那双迷茫的杏眼转瞬凌厉异常，“你是想把山匪都喊来？闭嘴！”
对，说是山匪，自己不能主动暴露。
“你们是他派来保护我的？”
小厮心系宁疏清，见李轻云能正常说话，便一心想叫醒自家公子，“什么保护，我们都是保护公子上任的仆从，你是何人？”
“你们可是从云京而来？”
看小厮模样应该是昏迷公子近侍，那许多事情应该都清楚。
“是，小兄弟你也是？”
雨水淋湿的小脸苍白一片，李轻云只觉全身冰凉，“那你们与谨亲王府可相识？”
公子出门前就嘱咐过，不能泄漏相府的身份，以免给府里中惹麻烦。
小厮见小孩这么问，只想着跟皇亲国戚扯上关系只怕会是更大的麻烦，顺口道，“我们是从云京来的，但公子不过是个小官，哪里会跟谨亲王府的人相识？”
需要解释这么多？
李轻云心有怀疑，但并未追问。
忍着头痛开口，声音冷了下来，“照我说的做，现在看看你家公子骨头有没有断？四肢，脊柱，特别是头骨。”
李轻云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厮会武功，刚才从山崖上掉落的时候，也是他跳下来拉着两人中途攀了根大树，牵牵绊绊落下来这才保住了命。
小厮手脚倒是利落，两三下便检查好了。
哭兮兮地说：“肋骨断了两根，右手手臂脱了，这荒山野岭风大雨大的该如何是好，公子这手，公子这手可是识文断字的手，这可如何……”
“闭嘴！”李轻云脑子痛得厉害，凶巴巴地说：“把我抱到他身边。”
刚才这一阵，她也检查了一遍自己，除了皮外伤，只有小腿骨折了。不过那么高的山崖，能保住命也算不错了。
“你按住他双肩，我给他把手臂接上。接好后，你将我们都移到那边山石后面，现在打雷，不能躲在树下。”
十一二岁的孩子也没了主见，李轻云说什么便就做什么。
李轻云现在身体幼小，手上力气也不大，所幸的是昏迷的少年也只是脱臼，看起来不超过十五岁，倒是不需要太费力气。
握住那文弱人的手臂，一转一投便接上了。
这小公子也因此痛醒了。
小小年纪，倒是长了一双招人的桃花眼。
“照我说的做，快！”
小公子是好看的，只是这里是一处荒坡上，天上的雷电在头顶滚过，似乎随时要落下来。
树底下是一刻都不能多待。
少年公子自己捂着胸口站了起来，书童将李轻云抱了起来，三人一起躲到了山石之后。
“我小腿断了，劳烦把那边的树枝捡过来，需要固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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