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照顾
莫北辰的四肢百骸都僵住了，他看到萧婉娆的那一刻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该害怕，由于缺水发干的嘴唇轻微张合了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根本来不及想理由来解释。
他和萧婉娆对望的过程中，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神。刚看到的时候，他不用想也知道萧婉娆杀了他的心都有，再不济是打断腿的愤怒，可仔细看着，却发现对方眼里多半不是怒气，是一种惊讶，准确说是惊喜。
莫北辰也不确定分析的对不对，垂在衣侧的双手一直在发汗，他握了握拳，掌心的潮湿。
“你的马呢？”一旁的萧称先开了口，语气中不难听出在压着火对他说话。
莫北辰这才发现萧称也来了，“我……丢在，城门外了。”
“那么珍贵的马，你扔得到随意。”
莫北辰连忙摆手：“没，我没扔，我是为了保命，暂时遗弃了它。”说罢，心虚的去观察萧婉娆的脸色。结果这次没注意眼神，先看到了萧婉娆不正常的脸色。
萧婉娆冲萧称递了个眼神，对方意会，驾马前去。
“将军，对不起，我又没听话，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让莫北辰最无措的是萧婉娆从看到他至今，未说过一个字。这是失望至极，再也不理他了？那自己宁愿被打断腿。他想离对方近些，便照做了。
回应他的是无视。
良久，萧婉娆终于开了口：“你若真想走，你只要同我说一声，或者对萧称，福铃谁都可以，萧府的灾难虽是会降临，我不想牵及无辜，你在一天我会尽我所能，保你一天。”
整段话不掺杂任何情感温度，平淡如水，让莫北辰不禁想到了第一次见萧婉娆时她开口的语气，虽然她说话本就冷静不带什么语气，可莫北辰能感觉出来。
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萧称带着“遗弃”的那匹马回来了。
萧婉娆先行了一步，望着她那背影，回想着那段话，莫北辰的心像敲碎了一样。
一回到萧府，萧婉娆就撑不住了，本就没睡好，头痛欲裂。又连受打击，气血亏损，刚回到房间就晕倒了。福铃吓得快要哭出来。
医师早就说过，越是身强体壮之人，越要注意内部调理。再加上萧婉娆是女儿身，纵使战场上能抗，可受了刺激还是会倒下。
医师嘱咐按时服药，切忌生气。福铃一一记下，亲自送医师出门。
莫北辰看着屋里的景象，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福铃露了脸，就要冲进去。
福铃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我说你还有脸进房门啊，大小姐不想看见你。”
“她到底怎么了？我私自出去是不对，可她不至于气成这样，我求你了，你让我进去看她一眼。”
福铃紧抓着他不让进：“不行，你先回房吧，大小姐想清静的睡会。”
“严重吗？”莫北辰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紧盯着福铃的脸色变化。
福铃刚欲开口，有人站到了他俩面前。
“你想知道什么就跟我过来，别耽误福铃照顾将军。”
“称哥哥。”福铃松了手。
萧称给了福铃一个安慰的眼神，又看向莫北辰。
莫北辰缓缓地从门前台阶下来，走到萧称跟前又回头望了一眼房内，垂下眼睛对萧称说：“那去哪谈。”
“你房内吧。”
……
萧成善看到了医师出门，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媳妇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戚曼云苦着脸回道：“你还有心情笑，现在还有什么事比你的境遇更可笑。”
“我，先不提那事。我刚才看到有医师来过咱们府，萧婉娆病倒了，哈哈哈哈，她也有今天。我祝她一病不起。”
“你怎知是给萧婉娆看病的。”
萧成善拧拧眉毛：“你傻呀，府上那些下人看病用得着请医师？而且，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医师以前老来。”
戚曼云不答话了。她自打收到家里的回信就开始上愁。父亲不想帮萧成善，那他们还有什么路可选。
“趁着萧婉娆病着，我要出府看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快受不了了。”
“别再外面瞎转，去找找有用的人。”戚曼云嘱咐道。
“知道，我当然不会闲转，放心吧媳妇。”
……
“所以你的意思是萧府处境危险，将军怕我被抓到才去找我的。”
“嗯，你要记得将军是选择救你，而不是舍你。”
莫北辰身体发沉，愧疚不已。“那他是因为我病倒的吗？”
“这点你不用太自责，将军之前就有旧疾……”
“所以还是有我的原因。”莫北辰的声音发抖，“我会好好弥补的。”说完就出了房门。
“又想添乱。”萧称无奈的叹气。
莫北辰先去了煎药房拿了个煎药的小锅，问了药的处方。丫鬟认识他，也知道他现在和福铃做的事差不多，便没多想给他看了。
只一遍，莫北辰就把药名都记住了。丫鬟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你记性这么好啊。”
莫北辰这会笑不出来，但还是礼貌地勾起嘴角回答她。
“是这样，你们煎药抓药也很辛苦，这活就交给我吧。”说完就要拿着东西走。
丫鬟纳闷道：“哎，你为何不直接在这煎药？”
莫北辰当然不能告诉她是怕被福铃他们看到。随口编了个话：“这药房太味了，而且还热。”
这下丫鬟更懵了，这大冬天的，药房多暖和，怎么会热？
莫北辰去了花园，找了个偏僻角落支起火架，在下面烧火。煎药的时候他从袖口取出那封信，这一路都没顾得上看信，信里却只写了四个字：伺机而动。莫北辰的眉宇轻蹙，然后把信揉成一团，丢进了火堆。
福铃去拿药时发现丫鬟在收拾药材，煎药锅在那摆着，连热气都没有。
“咳咳，药呢？”
“福玲姐姐，药……”
福铃气冲冲的走过去，掀开锅盖果然空空如也。“你没煎药？你哪来的胆子啊。”
“不是莫公子去煎了吗？”
“莫北辰？”福铃气得连声音都抬高了。
“对啊，他不是常做这事吗，我就交给他了。”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去哪煎药了？”
“他没说，就说嫌这个屋里热。”
这倒是提供了线索，福铃直奔花园去了，绕了一大圈正好迎面撞见莫北辰端着药走过来。
莫北辰也没多少惊慌，全在意料之中罢了。
“福铃又见面了。”
“谁给你的胆让你这么做的？”
“唔，你的称哥哥。”莫北辰尴尬的笑道。
“给我吧。”
“我不，我亲自煎的，我也得亲自送。”
福铃实在拗不过他，没多说什么。
莫北辰进萧婉娆房门时，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片神圣领地，脚步放的轻缓。看到萧婉娆时更是连气都不敢喘。萧婉娆生病的模样和平时大不一样，白净的脸庞衬得人温柔不少，鸭羽般的睫毛像是给紧合的双眼盖上了一层棉被，鼻梁依旧高挺，至于嘴唇，恢复了些血色，就如含苞待放的红梅。
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模样，平时戾气太重了，显得凶巴巴的。莫北辰心里这样想着。静静看了对方片刻，端着药坐到床边。
福铃进来轰他：“药放下就可以了，你这架势还要喂药啊。”
“不然呢，这是我该做的。福铃帮个忙，你把大小姐扶起来，我来喂。”说完扭头看向福铃。
福铃一副不配合的模样。
“总不能我扶着她吧，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敢这么干。”其实就是不敢。
福铃觉得有道理，躺着喂药实在不好喂，她轻轻抬起萧婉娆的肩膀，坐到床边将对方揽到怀中。
莫北辰看到她们的姿势，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奇了怪，明明她们都是女的。
他舀了一勺药，在嘴边吹了吹，才喂给萧婉娆，嘴唇被勺子打开，药却频频进不去，莫北辰本就紧张，这会功夫手心都急出一层薄汗。
福铃看不下去：“哎呀这样不好喂，你还是没经验，你过来扶着，我喂。”
莫北辰和她换了位置，搂着萧婉娆才发觉出的汗更多了，心口总在砰砰跳。福铃见他发呆：“别愣着了，扶好了。”可惜福铃也没料到，自己也喂不进去，送进去的药全洒在了被子上。
“我说福铃，就你还说我呢，水平也不怎么样。”
福铃瞪着大眼睛看他，解释道：“以前大小姐又不怎么生病，为数不多的那两回自己醒过来服用的。”叹气之余，福铃想到了一种方法，“我有办法了，你捏住大小姐下巴，把她的头稍稍扬起来。”
“啊。”莫北辰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刚平复的心跳，再次狂动起来。他咽了咽口水，不可查的抖着手去寻萧婉娆的脸。碰到萧婉娆的皮肤刹那，他的心脏被羽毛轻挠一下似的。脸柔软的不像话，这也太反常了。他捏住对方下巴两侧的肉，看着福铃把药灌送到萧婉娆嘴里。
他轻轻地揉了揉萧婉娆的喉咙，果然药咽下去了。
药喂完后，福铃又开始撵人了，这次莫北辰倒是干脆的走了。莫北辰脑海中全是萧婉娆脸颊的触感和捏起她下巴嘟嘴的模样，他急需冷静冷静，于是跑去去观赏了半天没开花的红梅。
……
萧成善出门时就察觉有人好像盯着他，他本能想到一定是萧婉娆的眼线，唾弃一口继续往前走，可他越走越咽不下这口气，停下脚步破口大骂：“哪个孙子跟踪我，给我滚出来，我瞧见你了。”
那人听出了不对劲，不再继续跟着，可萧成善不肯善罢甘休，上前把人拽出来了。
“王八犊子，萧婉娆给你多少好处，你好大的胆子。”
“我不是萧婉娆派来的。”
“你当我傻，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还跟踪我不是她是谁？”
“我真的不是跟踪你的。”
“那你说是谁，说出来我就放过你。”
……
夜幕降临，府里更显得清静，莫北辰偷摸着进萧婉娆的房间，见福铃坐在她床下边陪着。
福铃听门声就知道是他：“怎么又来了。”
“你去睡吧，我守着。”
福铃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姐姐，我敢做什么啊，我打不过她的。我就是想照顾照顾她，毕竟她病了有我的责任。”
“你倒是有良心，不过我也睡不着，一块守着吧。”
“屋那头有个床榻，你还是去歇息吧，毕竟是女孩子，眼下有乌青就不好看了哦。”
福铃斜他一眼：“你这么注意自己的脸，你就不怕啊？”
莫北辰仰脸展示完美的侧脸弧线：“咯，我不怕，我就算有乌青也帅气。”
“切。”福铃果然去了，不过不是被说服的，是被他这自恋的样子给烦走的。
莫北辰坐在地上，脑袋趴在床边看着萧婉娆，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都飞走了，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萧婉娆快些醒过来，他真的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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