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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五十筹!”大家齐声惊呼。

        五十筹足够支付一名弟子一个月的日常开销,再加上基础文课合格能得的三十筹,一共能有八十筹,基本上想做什么都不用发愁没筹了。

        甚至,如果每次月考都能得第一,那日子就可以非常宽裕了,到第二年上课需要付束脩时,还可以比别人多学几门课,多掌握几种技艺,如此强者愈强,第一名的位次便会更加稳固。

        廖缪缪噌地站了起来:“不多聊了,我去学习了!”

        李善用笑着打趣:“你不是典籍也背得、诗赋也作得吗?还学什么?”

        廖缪缪已经走远了几步,遥遥回了她一句:“你等着,我这次月考一定得第一!”

        李善用无奈地摊手笑道:“她得第几,可让我等什么呢?”

        梅夷光笑着站起身:“行啦,我也学习去了,谁还不想得个第一名了。”

        大家各自散去,李善用去厨房找了点东西草草吃了,连房间都没回,便又直奔藏书楼。

        这五十筹,大家都想要,可是月考第一名只有一个,究竟鹿死谁手,就各凭本事了。

        老宫女再次看到李善用的时候,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你怎么又来了?”

        李善用掏出季女官开的书单,笑道:“今天的一筹已经付过了,再来就不用付了吧?”

        “是一次一筹,不是一天……唉算了。”老宫女说着说着,无奈地改了口。这丫头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要是拒绝不知还要怎么纠缠不清,看在季女官的面子上,就把这书单上的书找给她,当图个清净罢了。

        老宫女接过书单扫了一眼,让李善用在楼下等着,自己去给她找书了。

        一层有一片阅览区,有桌椅和笔墨纸砚,供读者借阅抄录。李善用挑了一张桌子坐下,见桌面擦得十分光洁,毛笔不知用了多久,笔尖已见微秃,却清洗得十分干净,砚台中已磨好了墨,油亮如漆,磨得十分透,可见墨是好墨、砚是好砚,磨墨的功夫也是好功夫。

        只是,按规矩新弟子月考之后才能进藏书楼,老宫女这一盏墨又是为谁而磨呢?

        老宫女将书单上的书一一找了出来,放在李善用跟前:“这些都是概不外借的,只能在这里看。看不完的不用动,下次来时继续看就是了。”

        “是。劳动裴婆婆,多谢您了。”李善用站起来稍一躬身,客气道谢。

        老宫女摆摆手,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闭目养神去了。李善用则坐下开始读书,季女官列的书单由浅及深、通俗易懂,书单中还列了一部《字解》,她特意取了放在手边,方便遇到生僻字时查阅。

        偌大的一座藏书楼,只有这一老一少二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空气中只偶尔响起李善用翻动书页的声音,和老宫女变换姿势时衣袖摩擦的窸窣声。

        时光倏然而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善用看得入神,不自觉眯起了眼睛,但书上的字句依然越来越看不清。她只得放下书,左右看看,对依旧在门边守着的老宫女说:“天晚了,可否请您帮我点一盏灯?”

        老宫女不知何时拿了一卷书在手中看,闻言头也不曾抬一抬,冷冷地说:“藏书重地,不许见火。”

        李善用一挑眉,目光落在老宫女手边的烛台上。

        “我是守楼人,自然不同。”老宫女瞟了她一眼,“给你点灯,万一迸出半个火星子,烧了这藏书楼,十个你也赔不起。”

        李善用一时语塞,瞪眼看着老宫女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自顾自在灯下读得惬意。

        她想了一会儿,眼珠一转,抓起读到一半的书,放到椅子上,双手用力把椅子抬起来,搬到老宫女的桌前放下,老宫女颇觉意外,抬眼看她:“你又要干什么?”

        李善用扬起唇角:“您老说得都对,我在这儿借个光。”

        老宫女“啪”地合上手里的书,蹭地站起来,对李善用说:“藏书楼例不燃灯、日落关门,你该走了。”

        李善用坐在椅子上,仰起脸抿着嘴看她,两条腿在桌子下面晃来晃去:“可是,您瞧我这书才看了一半,要不,您让我带回去?”

        “这些书都不许外借,这是规矩。”老宫女斩钉截铁地说。

        “那怎么办呢?”李善用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挠人心,“要不,您容我在这儿再看一会儿?”

        老宫女瞪了她一会儿,发现她还是那副仗着可爱就撒娇耍赖的样子,只好冷哼一声,转身走了。片刻后,旁边的房间里便传出了洗漱的声音。

        李善用得意一笑,继而抓紧时间看书,并用纸笔把不懂的地方记下来,预备明天拿去请教季女官。陆女官说过,季女官公务繁忙,在毓秀堂授课的时间不会很久。她决定今天无论如何要把这一本看完,赶在季女官离开之前尽可能多地请教。

        老宫女洗漱完,换上就寝的衣服,出来一看,李善用还在灯下苦读,偶尔提笔疾书几行。老宫女走过去要灭灯,李善用连忙惨叫:“不要!我还没看完!!!”

        老宫女手一顿,狠狠瞪她一眼,翻出个琉璃灯罩套在烛台外面,冷声道:“要是敢打翻了,别怪我不客气。”

        李善用忙得头也没工夫抬,只连连道:“多谢,多谢,您尽管放心。”

        那一夜,藏书楼的烛光亮了许久。老宫女半夜醒来,看到门缝隐隐透进烛光,披衣出来,发现李善用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只手垫着额头,一只手压在书上,那本书正面向下扣在桌上,看来是已经读完了。

        老宫女看着蜷成一团的小姑娘,摇头叹了口气,掀开灯罩灭了蜡烛,回房继续睡了。

        第二天清晨,李善用被一片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抬手去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在桌前趴了一夜,手脚都已经麻到没了知觉。

        她慢慢地直起身子、活动手脚,血液瞬间涌向四肢的滋味简直酸爽,她嘶的一声,咬牙站起来,收拾好昨夜的笔记,咧着嘴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藏书楼。

        回到斋舍,李善用打开房门,把带回来的笔记放到书桌上,进了卧室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将柔软的被褥扑出一个完整的人形凹陷,酸痛僵硬的四肢被温暖轻柔包裹住,触感极其幸福。她舒服地呼出一口气,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可惜,没能再睡多久,李善用就被门外传来的声响惊醒,原来是起床的时间到了,管小茶房的宫女上门给每位弟子送来洗漱用的热水。她使劲睁大眼睛,两手用力地搓了搓脸,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洗漱以后,李善用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把身上滚得满身褶皱的衣裙换下来,心想等赚到那五十筹,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宫女来照顾起居,就不用自己洗衣服了。她美滋滋地想着月考一举夺“筹”后的美好生活,随手从妆台上拿起梳子和头绳,比划了几下,给自己梳了个最简单的小辫子。

        毛茸茸的小辫子扎在头上摇摇晃晃的,吃早饭的时候动作稍大一点,发梢就会无比跳脱地轻搔后脑勺,她从斋舍走到课堂的这一路,就一直伴随着小辫子的欢快跳动。

        今天的课照旧是季女官讲女四书。

        课后,李善用找季女官请教了昨天读书遇到的问题。季女官果然依言帮她一一解答了,最后不甚赞同地说了一句:“读书就要读精读透,切不可一味求快,囫囵吞枣、牛嚼牡丹。”

        李善用没对季女官炫耀自己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而是仰起小脸,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对季女官笑得十分诚挚,“我只是求知若渴、废寝忘食了,所以看得快了些,绝不敢轻慢先生给的书单。您若有不信,尽管考校。”

        季女官扛不住小女孩可爱单纯的祈求目光,差点维持不住师道尊严的威仪上手捏小脸蛋,连忙移开视线,掩饰般清了清嗓子:“咳,你自己心里有数就罢了,书看完了就来找我,再给你开一张书单。”

        李善用欢喜地抱住季女官的手臂摇晃了几下:“多谢季先生!我就知道,您最好啦!”

        季女官:怎么办?更想捏脸了……

        就这样,李善用白天上课,晚上在藏书楼读书。在老宫女的默许下,她甚至把自己的被褥搬了过去,晚上铺在桌子上权当床铺,彻底住到了藏书楼,每天只在斋舍用饭和洗漱。

        日夜苦读虽然辛苦,但有了赚那五十筹的动力,李善用一点都不嫌累,只觉得日子从没过得如此充实。

        因为李善用长期留宿藏书楼,凡送到斋舍的生活学习用品都是梅夷光帮忙收着,待有空的时候再到她的房间去取。

        四名弟子中,梅夷光的房间最像女子闺房。廖缪缪的房间里书多,章九辂的房间里练武的家伙什儿多,至于李善用的房间,连被褥都不齐,压根不像有人长住的样子。唯有梅夷光的房间,地上摆着绣架、墙上挂着琴、笔架旁垒着香橼、针线篮里放着打了一半的络子,与宫外任何一位大家小姐的闺房并无二致。

        李善用登门的时候,梅夷光正在绣架前刺绣,见她来了便放下针线,引到书房稍坐,自去拿了新送过来的三支笔、一令纸并一盒墨锭交给她。

        “谢谢。”李善用道谢,“这些天劳你帮我收着这些,着实添了不少麻烦。”

        “何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梅夷光说着,送李善用出门,又嘱咐道,“最近天阴得厉害,只怕有雨,你若是出门,别忘了带伞。”

        李善用正要说话,就听见章九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光光,我来啦!我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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