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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确认心意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温静遥点起篝火抱膝坐着,默默望向大海的方向静候他俩归来,褚风临和沈晏清在船上远远看去,只见漆黑无垠的海面之上亮起一丛鹅黄色的光,好似指引夜间航行方向的明灯,散发着温暖安心的感觉。

        小船一靠岸,褚风临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静丫头快来看,我们这趟收获颇丰!”

        温静遥收拾好了心情,把担忧和难过咽进心里,脸上挂起笑容迎上前来,看到船舱那一大筐里活蹦乱跳的大海鱼,不禁赞叹:“这么多,看来我们今晚不怕饿肚子了。”

        说罢三人合力把海鱼和酒坛搬到篝火旁,可是搬完之后就对着那堆新鲜的食材犯了难,褚风临看到他们两个呆立原地的样子,知道这俩大少爷大小姐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靠他们帮自己做刮鱼鳞去内脏这种粗活是指望不上了,便拍了拍胸脯自得地说道:“嘿嘿,今晚要是没有我,你们两个可不得望着食材干瞪眼了?我先去找个空地处理一下这些鱼,你们俩就去帮我找点盐巴吧。这里的海水水质好,出来的海盐应该干净,你们去岸附近的礁石下翻翻,应该能采到一些。”

        任务分工完毕之后褚风临就风风火火地提着竹筐去远处捣鼓了,沈晏清和温静遥则分头去礁石边采盐,桃小花和桃小叶也化作狐形从剑鞘里出来帮忙,桃小叶鼻子灵,小鼻子一拱一拱地到处探寻,不一会儿就把藏着盐巴的礁石底下翻了个遍,还奇迹般地刨出了一堆扇贝、牡蛎,而褚风临那边也是手法娴熟,刷刷几下便把鱼鳞和内脏清理地干干净净。他将海鱼用木棍串成几串,放在火上翻烤,正好渔民在船上留下了一个大铁锅,三人一块儿架起铁锅,把扇贝还有牡蛎等小零碎丢到锅里去煮,煮着煮着香味从锅盖的缝隙里飘散出来,一丝丝,一缕缕,直勾得人馋虫大动。

        褚风临守在铁锅边等汤煮沸,专注间忽然感到腿上重重地,低头一看,竟是桃小叶将四肢都扒在了他的裤腿上,小爪子使劲挠啊挠,试图爬上来偷吃,无奈身手太差,毛茸茸的小雪团子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可急坏他了。褚风临俯下身去把馋嘴的小狐狸拎起来,刮了下他的小鼻头,教训道:“好小子,平日里只知道粘着你主人,一有吃的就想到来巴结我,我看你投胎投错了,不应该投狐狸,应该投只猫,你就是只小馋猫,跟金宝这只小色鬼真是天生一对。”

        桃小叶听后不服气地伸出小爪子指了指,示意他小馋猫可不止他一个。褚风临朝它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温静遥正蹲在锅边时刻关注着海鲜汤的烹煮情况,双手托着下巴,眼里亮晶晶,脸颊一鼓一鼓地向火堆轻轻吹着气,期盼着能把火苗吹得旺一些,褚风临难得见她如此天真稚气的模样,不由一愣:“静丫头,你怎么也跟他混一块儿去了?”

        温静遥乍一听见他的声音,这才知道被他看到了,她羞涩地抿了抿唇,脸庞在火光映照下红扑扑地,像只熟透的苹果:“我只是想到自从那次在破庙避雨之后就没吃过风大哥亲手做的菜,很想快点吃到,所以……”

        褚风临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伸出手,食指成勾,温静遥以为他要弹她的脑门,怕得闭上眼,可是等了很久那触感没有落在额头,而是落在了鬓边的发丝上,很轻很轻地弹了一下,生怕弄疼了她。温静遥睁开眼,正落进他那双盛着阳光的眼眸里,他的话音里带着别样的纵容,调子听上去格外好听,低沉沉地,有如浓醇的美酒灌入心田:“你啊,你也是只小馋猫。”

        温静遥摸了摸鬓边的发,在这个相同的位置曾经被蛇妖化作的褚风临亲吻过,如今只是普通的肢体接触,她却感到了和当时类似的心境,心房涨涨地,整个人好似被灌醉了一般,她支支吾吾寻了个借口便匆匆走开了:“我……我去帮沈公子捡些柴火……”褚风临目送她仓皇而逃的背影,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反应这么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失神了一会儿。

        温静遥来到树丛边,路上被海风吹了一阵,脸上的红晕总算消了大半,可是月光下还是能看出些许痕迹,沈晏清还当她从海底出来受了风,随口问了一句:“你的脸怎么了?”

        温静遥被他锐利的眼光一扫,只得尽力遮掩:“没什么,只是刚才离火堆太近了,烤得身上有点热。”

        这么拙劣的说辞自是蒙不了沈晏清,但凡人老话都说女人心思难猜,他也懒得猜,见温静遥不说,他便不再废话了。

        两人默默无言捡完柴回到篝火边,恰逢褚风临从后边拿了酒坛过来,温静遥看他拍开封泥,正想劝他别喝酒,正好这时褚风临感到腰间的袋子动了动,金宝那只贼兮兮的小脑袋闻着酒香从袋口钻了出来,一溜烟地爬到坛口偷酒喝,大半个身体钻进酒缸喝得忘乎所以,褚风临抓起它的尾巴将它提到自己眼前,揪了揪他的胡须,又挠了挠他白花花的肚皮,金宝被他挠地痒痒难耐,在他手中蹬着爪子吱吱乱叫。

        “金宝,出海之前我不是让你待在珍珠海等我们回来接你,你怎么闷不做声地跟来了?而且下海那么久,你小子居然没被淹死,还有力气偷酒喝,你该不是修成老鼠精了吧?”褚风临把小老鼠放在手上,从头毛研究到咯吱窝,非但没研究出什么道道来,反倒把金宝倒腾地打了好几个酒嗝。

        “我看不是修成老鼠精,是修成了色鬼。”沈晏清冷冷地出口揶揄,褚风临听了他的话往手上一瞧,金宝那小子果然仗着喝醉老毛病又犯了,一双色迷迷的小眼睛盯着桃小花的方向看,它这回总算没有错分公母,可惜桃小花性格冷淡,连眼角都不瞟它一下,褚风临把金宝的小脑袋瓜子拨到另一个方向,“威胁”道:“再盯着人姑娘看,就不给你吃东西了。

        “吱吱……”金宝发出一声委屈的叫。

        所幸没等它委屈太久,煮汤的锅盖就发出扑扑的声响,褚风临跑过去将盖子一掀,浓厚鲜香的海鲜香味扑鼻而来,一只只牡蛎个头肥大、色泽饱满,满地快要从锅里扑出来,真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海鲜汤一出,美食的魅力让几颗脑袋齐刷刷地凑到锅沿上,几个人从早上入海到现在都没有颗粒未进,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了,珍珠海里的海产也的确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贝类肉质滑腻可口,烤鱼的味道也是鲜美不腥气,一口咬下去酥软地像云朵一样,配上醇香的汤汁一起吞下,能一路暖到胃里。

        褚风临一面忙着大快朵颐,一面还要顾着从金宝和桃小叶的嘴边抢下一些来帮静丫头留着,忙乱间瞥见沈晏清姿势优雅、不急不缓品尝的样子,不忘调侃他:“沈小子,瞧你连吃饭都那么慢条斯理地,怪不得珍珠村村长准备的那些海鲜蒙不了你。”

        说起珍珠村,他终于把美食先忘在了一边,一拍脑袋叫道:“对了!我忽然想起来,蟹精的事解决了,可是珍珠村村长他们父子三个帮着蟹精助纣为虐,害那么多无辜旅客惨死,这桩事总不能那么算了吧?”

        温静遥闻言也蹙起了秀眉:“是啊,妖害人要受惩处,人害人也理应遭受惩处。”

        沈晏清却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出海之前那夜,我已命桃小花在他们的地窖内搜出被害旅人的部分行李物什,与异常的饭菜一起置于附近府衙门口,此案就算不涉及妖邪一说,也会被当作谋财害命论处,来人一搜就能搜到他家中藏匿的蒙汗药,那父子三人现在应该已在大牢里待着了。”

        褚风临和温静遥听得目瞪口呆,温静遥由衷赞扬道:“沈公子,你做事效率可真高……”她咽下了后半句:当然报复的效率也很高。

        沈晏清勾起一抹笑,眼中透出冷厉的光:“这是自然,企图加害于我的人,岂能白白放过?”

        褚风临抚掌大笑着说:“够黑,够狠,够爽快!沈小子,不管你其他事干得怎么样,起码这件事干得够让我舒心!这帮子人做了那么多坏事,就活该给他们苦头尝尝。”

        几人在一片轻松欢快的气氛中填饱了肚子,但有了吃的总不能少了喝的呀?褚风临拿出酒坛,大有仰头就饮的架势,温静遥见状立马叫停:“风大哥,你不能喝酒!”说着上去一把夺多下酒坛,脸上满是嗔怪之色:“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能随意饮酒呢?太不注意了。”

        褚风临有些惭愧地抓抓脑袋:“咳咳,我这不是吃得开心,忘了这茬嘛,我身体好,伤都好地差不多了,喝一口应该没问题吧?”说着,他换上一脸讨好的笑,竖起一根手指郑重保证:“静丫头,我就喝一口,保证就一口,行不行?你看我惦记它都惦记这么久了,你再不让我一尝心愿也太残忍了吧?”

        他渴望的眼神那么真挚,温静遥心里一软:“你、你说好的只喝一口的……”

        “嘿嘿,就知道静丫头是最好最善良的,我说一口就一口,绝不骗你。”

        褚风临喝过了酒,心里总算是满足了,他懒洋洋地枕着脑袋躺在了地上,姿态惬意舒展,香醇浓厚的酒香之气在胸臆间徘徊,每一个毛孔都舒爽至极。金宝这小家伙喝多了酒,仗着酒劲色心大发,跑到桃小花的身边跳起醉舞想吸引她的注意,可惜非但没成功还成功拉到桃小叶的仇恨,桃小叶见这只臭老鼠想打自己姐姐的主意,气得烤鱼都顾不上吃了,阿呜一口去咬它的尾巴,金宝吓得撒丫子狂奔,桃小叶在后头穷追不舍,温静遥看见两只小毛团子追追打打的可爱模样,脸上洋溢起柔和的微笑。而沈晏清和桃小花则从头到尾超然物外,沈晏清静坐于琼树枝下,一袭玄衣披星戴月,俊容敛去了几分冷冽之气,远远看去恍若月下谪仙,桃小花忠心耿耿地伴在他膝边寸步不离,主仆俩动作一致,神情无二,默契地好似训练过一样。

        夜色渐渐深沉了,月盈中天,清辉流泻,酒足饭饱后的三人在这海中孤岛之上望着眼前起伏荡漾的银波,耳边聆听着潮水拍打堤岸的声音,共同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片刻宁静,心头的浊闷烦扰暂且抛开了,距离也随之慢慢拉近。

        “记得小时候我在师父那儿学剑法,师父喜欢喝酒,每天晚上都会塞给我几个铜板让我去给他沽酒喝,他喝了酒就会耍醉剑,我就躲在树后面跟着他偷偷学,跑江湖卖艺时耍的那套醉剑就是当年跟着他偷师学来的……后来,我离开了我的家乡,每年回去探望他时都会带上一壶好酒与他对酌对饮一番,他老人家每次喝醉之后就会敲我个爆栗,骂我正经功夫不好好学,只会拿这种歪路子去外面给他现眼,哈哈,今年等我拿了这壶陈年老酒去孝敬他,他老人家一定笑得合不拢嘴,高兴地把骂我这茬都给忘了……”

        褚风临极少说起自己的过往之事,就连温静遥与他结伴同行那么久都只听他提及过寥寥几句,今夜大概是一通奔波下来太过疲累,也大概是一杯陈酒下肚喝醉了的缘故,竟一口气说了许多平时不会说的事。温静遥想起他在地窖中第一眼看中这坛酒就眼睛发亮的样子,出海之后还想方设法将它捞出来,费那么大周折到手的酒喝得却还没金宝多,原来他并不是想给自己留着,而是要带回去孝敬师父的。

        他说起亲人和师长时的语气总是那么温暖,温静遥被他内心的柔软所触动,以至于她对他的过去越来越好奇,她想知道如此温柔的一个人,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事,才会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风大哥,你当年……为什么会离开你的家乡,离开你师父呢?”

        褚风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儿,眼睛里满是迷蒙之色:“那么久远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一天一起学剑的几个男孩把我围住,非得逼我承认我是妖怪,我说这世上才没有什么妖,他们就笑我,还合伙起来要打我,然后不知怎的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把他们打成了重伤……村里的村民都很怕我,说我是妖物投生,才那么小就会伤人,长大了指不定还会吃人掏心,逼着我师父把我交出来,我师父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说什么也不肯把我交到他们手上,我不想他老人家为难,就自己逃出来了……”

        说到这里,褚风临嘴角浮现一丝轻浅的苦笑:“小时候别人在背后说我长得奇怪,骂我是妖,我娘怕我听了难过,就跟我说这世上没有妖,我也强迫自己相信着,很自欺欺人是吗?我知道,可只要一天没有碰见真正的妖,我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直到和你们结伴而行的这一路亲眼见到许多妖灵仙怪之事,我这才意识到,我不能再继续做那只掩耳盗铃的井底之蛙了。”

        褚风临是真的喝醉了,如果不是喝醉了,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将这种深埋于心的话说给别人听。他平日里展现在人前的样子总是那么自信飞扬,仿佛任何困难到了他那都可以轻松化解,可就是这样一个洒脱之人,谁又能想到他心中曾有过这般挣扎。

        温静遥脑海中的回忆片段不停闪现,想起破庙之中她提起妖化二字时他一反常态的排斥,想起蛇妖后院被沈晏清讽刺时他的无端发火,想起蟹精诉说怨恨时他异样的情绪波动,想起客栈之中那只梦魅对自己说的话:你们凡人只观外表,不懂观其内心,实在愚昧。你怎知他看着是个长乐之人,实际却不是长忧满怀呢?

        那时的她尚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直到现在才理解,原来他那些看似冲动鲁莽的行为背后都有着缘由,原来今晚之前她都没有真正地了解她身边的这个人,他很成熟,用豁达来对待周遭的一切,用理智来压抑心里的缺口,留给旁人的永远都是自信强大又不乏温柔的一面。

        他压抑地这么深,若不是今夜偶尔酒后失言,她要到何时才能窥探到他的内心一角?想到此,温静遥心中一阵刺痛,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可是话到嘴边她才发现言语的力量那么苍白,除了安慰鼓励,她竟什么也不能为他做:“风大哥,你人这么好,肯定不会是妖的,我信你!等我找到了竹爷爷,我就会向他讨教改变发色和瞳色的方法,倾尽我一生所学,我也一定会让你恢复平常人的形貌,你也要信我。”

        “抱歉。”沈晏清本不是一个轻易说出道歉话语的人,只是他方才默默倾听许久,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思量,因此即便别扭也要继续说完:“那次在后山,不该那样说你。”

        褚风临被他们俩的反应逗得大笑不止,笑声豪迈,带着丝落拓不羁的疏狂气:“我说你们不用那么夸张吧?怕我一个想不开跟那蟹精一样去害人?放心,我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沈小子,你忘了刚才在船上都答应过什么了?抱歉这种见外的话我不爱听,你那次在后山骂得没错,我不高兴是因为我心虚,哪天如果你骂得有错,我就不会只是不高兴,而是直接一拳打上来,懂么?”

        有时候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默契只需一句话即可,沈晏清领会他的意思,知道自己说再多便是矫情,轻笑一声,随他去。

        “还有你静丫头,我答应过你爹娘会将你平安护送到竹神医那里,我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找齐剩余两样净妖宝物还有找寻投放血妖藤之人的线索,其余的事等以后再说。答应我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就应该是开开心心地,等把身上的顽疾治好,回到爹娘身边开开心心地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一辈子快乐无忧,任何烦恼都不该在你的心上停留……”

        虽然眼睛都困倦地快要合上,可褚风临还是尽量将语气放缓,每一句字都说得那么真挚,温静遥听在耳朵里,心头又酸又涩,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让他们相识相知,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可是他们两人的缘分……难道注定只有这一路的时间么?

        温静遥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未来和他不再有交汇点,那会是什么光景?她咬紧嘴唇,强忍住心头翻涌如潮的思绪,鼓起勇气,终于,踏出了关键的一步:“风大哥,我……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褚风临闭上眼睛,他实在太累了,在海里奋战了一天,又受伤失了那么多的血,意识早就撑不住了,仿佛随时都会陷入沉眠:“问吧……”

        “你这一路上保护我,对我好,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对我爹娘的承诺吗?”

        褚风临久久没有回答,久到让人以为他真的已经睡了,直到寂静的夜里传来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不……不是……还有一个……一个原因……”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地只余绵长的呼吸声,这下是真的睡着了。

        虽然最关键的部分没有听到,但温静遥已经很满足了。

        她抚摸着鬓边的发丝,凝视他睡脸的目光之中饱含缱绻,自从在后山中了蛇妖迷烟之后她一度分不清心中的那点情愫是发自真心还是迷情烟残留的效果?现在她终于明了了,她看到他受伤会心疼,看他高兴也会跟着开心,看到他背负诅咒会难过地哭泣不止,这所有的起因,不正是因为她喜欢他么?

        是啊,她是真心喜欢他的,还有什么比确定了这件事这更让人感到甜蜜的呢?以后她一定要加倍地对他好,就像他对自己一样。

        沈晏清将她的身影看在眼里,穿着嫁衣的少女脸上的神情是坚定而虔诚的,可她的眼神却像是海面上倒映的那抹清晖,似水温柔,似月澄明。他开口说:“你也去睡吧。”

        温静遥方才为褚风临治疗耗神太多,的确有些乏了,此时早已过了子夜,金宝和桃小叶追逐打闹地累了早已睡倒在了褚风临身边,桃小花怕弟弟着凉,用尾巴盖住桃小叶的身体,两只小狐狸也挨在一起睡着了,温静遥揉了揉困倦的双眼,问沈晏清:“沈公子不困吗?”

        “我留着看篝火。”

        入夜之后露天非常寒冷,再加上海风大,篝火万一熄了,第二天醒来肯定会冻出病。可是留他一个人看篝火温静遥心里到底有些过意不去:“我不是很困,我也留着看篝火吧。”

        “随意。”沈晏清丢下两个字便不再言语。

        寂静的深夜里除了潮水声就只剩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时间久了气氛不免有些尴尬,温静遥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向他坦白比较好:“沈公子,之前的事我也要对你说声抱歉,你不曾向我们透露你的家世背景,显得很神秘,所以我对你与我们同行的动机有过怀疑……但是白天在珍珠海底你不顾自身安危为我们安排逃生之路,我看出来你是一个重义之人,希望你不要在意先前的误会,之后的旅程我们身为同伴要齐心协力,互相照应。”

        她和褚风临还真是默契非凡,两个人前后脚都与他说了意义相同的话,可是面对温静遥,在这种独处的状况下沈晏清竟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应答,半晌,他回了一句:“无碍。”

        温静遥总听褚风临说他别扭,与他相处了这些时日也了解点他的脾性,总之心意送到便罢,剩下的也不是她能管的了。她伸手拨开褚风临睡觉时散落在眼皮上的碎发,守着篝火看了一会儿,橙黄的火苗在眼前不停晃动,眼睛越来越倦,就连什么时候睡过去了都毫无所觉。

        等她再度醒来已是第二天大早,张开眼,明亮的晨光就直直射入眼睛,温静遥抬起手掌挡了一下,却从指缝中看见了沈晏清的背影,漫天金色朝霞之中唯有这一抹黑显得突兀而孤孑,他的背脊挺地直直地,仿若一柄出鞘的利剑,历经一夜风霜,任凭风起云涌,仍默默镇守着身后之人,傲然挺立,巍然不动。

        一想到他昨晚竟守护了他们一夜,温静遥感动的同时还怀有歉疚,她对沈晏清说:“沈公子,对不住了,昨晚我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褚风临也从睡梦中醒来了,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扶起隐隐作痛的脑袋,嘴里咕哝道:“不愧是陈年老酒,才喝一口劲道就那么大……唉?等等!”他猛然想起什么,着急地问:“静丫头,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温静遥看他一副担心地不得了的表情,看样子是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不知为何有点小得意,为那个仅有她自己发现了的小秘密而高兴,于是她笑着摇头:“没有啊。”

        “真的……没有?”褚风临见她笑得神秘,总觉得有点怪怪地,但温静遥笃定地说:“真的没有!”

        “好吧,静丫头说没有就没有。我刚刚忽然想起来那个珍珠村的村长说过这几天可能会涨潮,我看我们还是先划船离开这里吧,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再好好补给一下,顺便找找看有没有下一个目的地的线索。”

        “嗯,好。”答应过后温静遥转念想起沈晏清的事,关切地问:“沈公子,你一夜未睡,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无妨,我在船上闭目养神即可。”沈晏清淡淡道。

        “如此,那便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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