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冤家路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张谷神赶到医院的时候，魏延已经躺在病床上，张谷神拎着果篮放在桌前，坐在魏延的病房中，李元芳如一尊门神站在门外，不厌倦的把玩手中的硬币，在支开照顾魏延的保姆后，张谷神看着阴着脸的一脸愤怒的魏延，手中削着苹果。

        “魏延，你知道大逆不道这四个字怎么写吗？”张谷神削着苹果，低着头不去看魏延此时此刻的表情，“本来我想白天来趟医院，把魏姨身亡的事情给你好好唠唠，但为了照顾你的感受，我便选择了晚上，晚上人少，现在除了你和我，这房间也没有外人，说说吧，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魏延不说话，扬着割腕的手臂，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别企图用你现在的处境来打动人，一个罪犯在犯罪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做此事的后果，你视人生命为蝼蚁，别人就视你为粪土！如果魏姨不是为了你，她何必去争去抢？你质疑魏姨，她打你个耳光多吗？你对康家母女的不轨念头，你联合阿龙险些要了赵定波父女的命，康爷死后你夜夜笙歌，你配活着吗？这些如果可以原谅，那你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这天打雷劈的罪行，你该不该以死谢罪？”张谷神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果盘上，然后继续削第二个苹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也许是当初我们在龙江屯有过过节，也许是你仗着康家太子爷的身份瞧不起我这个小人物，这些都可以让你对我动手，我也没有话说，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对自己人动心思，因为你，魏姨暗中派杀手暗杀苏姨，更是联合洪养佛威迫苏姨做出妥协，但苏姨做出妥协后，你为什么连彻底退出康家的我都不放过，狗急会跳墙，如果不是念着康爷生前对我的好，你感觉你能活到今天？”

        魏延闭上眼，两行泪从眼睛滑落，“我没有想到会有今天，我也没有想到会失手，如果没有你，我至于躺在病床上，采薇至于躺在重症室，我妈至于躺在太平间？张谷神，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我是恶人，我大逆不道，我罪该万死，我认！但你他妈的就是好人？故意用感情牵扯采薇，故意以弱者身份得到采薇同情，故意用计谋把我们母子逼上绝路，我看不得我妈下半辈子在精神病院度过，所以我就让她喝了安眠药，所以我就让她在睡梦中死去。”

        “疯子！”张谷神手中旋转而下的苹果皮断裂。

        魏延哈哈大笑道：“当时我也想死，但我突然没有了勇气，我还没有看着你遭天谴。”

        “让你失望了，康家元老三个剩下两个，除了吴莫愁和吴钩姐弟两人，都已经和我站在一条船上，以前我不会跌倒，以后我会更加小心，魏延你走了最不该走的一步，你活着或者你死了，我都高兴不起来，康爷生前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们母子和康家母女因为财产暗流涌动的争锋，这也是为什么有康家三元老存在的原因，但康爷没有想到孙癞子会带头撤出康家，没有想到洪养佛贼心不死，没有想到连他最信任的乔当国也窥视康家，李红军、元臣刚、洪养佛、乔当国、孙癞子，这些人都各怀鬼胎，他们全部长眠于地下也是咎由自取，但魏姨罪不至死，一个再公道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女也会变的自私，魏姨会自杀我想到了，但也是五五开，我想着她有你这个羁绊，不会撒手人寰，但你小子怎么能荒唐到杀害自己最亲的人？我现在真他妈想用水果捅死你！”张谷神削好第二个苹果道。

        “少假仁假义，想杀我现在给我一个痛快。”魏延咬着牙道，“我死了也会在阎王爷那边参你一本，因为我所有的一切都拜你所赐，你不死，我在地下死不瞑目。”

        “哦？”张谷神手中的水果刀紧握，冷着眼看着仇视自己的魏延。

        “你们都不得好死，我活着一直会找你的麻烦，想方设法的找你的麻烦，我过不好也得恶心你。”魏延丝毫不为自己杀害了自己母亲的事感到内疚，反而对张谷神的仇恨让魏延更家丧心病狂。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打瞌睡没什么，就怕你装睡打都打不醒，这里有两个苹果，你回头我保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你如果还要对我发难，这苹果你就别吃，给你一条生路，你走不走在你自己。”张谷神把果盘推到魏延身前道，“我不想你对魏姨的忏悔录音，让其他人听到。”

        魏延闭着眼睛，如果他答应张谷神苟活，那他每天要承受的是杀害亲人的煎熬，魏心如身亡后，他噩梦一直就没有断过，晚上更是不敢睡觉，这种煎熬太难受，戳心的疼。他后悔过自己的荒唐举止，后悔过自己蒙了心非要跟张谷神过不去，后悔过自己为什么对康家母女动邪念。

        “我错了！我没脸活在这个世上。”魏延拿起桌上的苹果狠狠嚼动。

        魏延一边说自己没资格活在这个世上，一边吃着苹果的画面，让张谷神都犯了尴尬症，这是一种多错综复杂而有荒唐不堪的画面。

        张谷神想到三个字“无间道”。

        “张谷神，我没有认输，我要活着看你跌倒。”魏延吃完一个苹果，开始吃第二个苹果。

        “记住，那份你对魏姨忏悔的录音我不想别人听到。这件事谁都有错，养伤这段时间好好反省，希望魏姨的死能换你一次重生，但你如果再发难于我，今天你吃的苹果我会全让你吐出来，两个苹果中有魏姨一个。”张谷神说罢转身离开病房。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魏延独自在病房大哭，哭的像个孩子，可是那个给他肩膀给他拥抱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无间地狱。

        张谷神阴着脸和李元芳直接驾车返回康家，再看到林怀野和欧阳老人时，林怀野仇恨的眼神依然没有减少，如果不是欧阳藏锋再次把林怀野一拳打倒，林怀野还会发疯的扑向张谷神。

        “欧阳爷爷，康家没散。”张谷神站起身望着小院中的桃树微微道，那颗桃树是康富民被调查前和张谷神一起移植的。

        欧阳藏锋红着眼睛，是隐藏的愤怒，和心中按捺的杀气。

        “魏姨的事，不好说也不能说，我有错，魏延也有错，但请欧阳爷爷相信我一次，我绝对没有动过杀心，我猜也许是魏姨想以死换魏延一条生路吧。”张谷神微微说道。

        欧阳藏锋突然挺直腰板道：“见过魏延了？”

        张谷神点点头道：“他活着就是给魏姨的交待，死了的，活着的，都应该安心了。”

        “哎！”欧阳藏锋叹气道：“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吵架，我就知道这对母子生了隔阂，但没有想到心如她会想不开，我不想知道心如想不开的原因，魏延要好好的活。”

        “好的。多谢欧阳爷爷。”张谷神转身和李元芳离开康家。

        张谷神坐在副驾驶上抽着烟，神情有些没落，他突然感觉他已经看不清这个世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八个字道尽了这个江湖的辛酸，也许这就是现世报吧，张谷神自我安慰，当初康富民对东郊马家灭门，本以为斩草除根，没有想到马家有一条漏网之鱼马彦秋，等马彦秋隐姓埋名崛起后，在红色风波的影响下，马彦秋利用人脉轻轻一推，便让在云冈市叱咤风云的康富民自杀身亡于狱中，虽然马彦秋没有再对康家落井下石斩草除根，但现在的康家有没有似乎区别不大。

        “你说这世上有现世报吗？在解救康采薇的那一晚，我帮助了许温柔，当时我就心想，做了很多恶事，就做一件好事让自己好受些，接着东郊医院我又给孤儿张子文垫医药费，哄她高兴，陪她一起跳皮筋，就想着能积点阴德，以后万一碰到事了，不至于死的很惨。有时候我真他妈的怕死啊，尤其我身后还站着马彦秋这个疯婆娘。”张谷神抽着烟微微道。

        “所以你就让我和百里陪着医院的小萝莉一起跳皮筋，沾沾生气晒晒阳光？”李元芳微微道。

        “嗯。”张谷神轻轻点头，李元芳陷入沉默。

        当张谷神和李元芳赶到东郊医院时，直接去了康采薇的病房，在与康采薇谈过话后，张谷神抱着泰迪熊，李元芳拎着水果走向小萝莉张子文的病房。

        张谷神推开病房门，便看到一个身姿端庄的美少妇和一个长相酷似吴秀波的中年男人在逗小萝莉玩，小萝莉挂在中年男人身上，用小手玩弄着男人的胡子。

        “叔叔！”小萝莉看到张谷神和李元芳后，便从中年男人身上挣脱下来，张开双臂大跑向张谷神和李元芳。

        “小公主，这是送你的泰迪熊！”张谷神一把抱起张子文说道。

        “谢谢叔叔！”小萝莉高兴的咯咯大笑，抱住张谷神的脖子，然后在张谷神的脸上亲了一下。

        “哎呦，早知道买个泰迪熊就能让子文亲一下，我早就十个八个泰迪熊了。扑街啊！”中年男人一脸人畜无害的和绚微笑大声说道，小萝莉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没好意的撇了男人一眼，撅着嘴巴说，长大了要嫁给张叔叔。

        自认为帅破天际的中年男人一脸神伤。

        拎着水果站在张谷神身后的李元芳，突然迈出一步站在张谷神身旁，一脸忌惮的看着中年男人和身姿端正的美少妇。

        李元芳如临大敌，一只手伸进侧肋，握住一把壁纸刀。

        “爸！”打热水回来的绕双笙进入病房。

        张谷神和李元芳怎么能不认识在他们手上吃过亏的绕双笙。

        爸？

        张谷神和李元芳同时望向一脸人畜无害笑容的中年男人，两人心中同时一震。

        真撞枪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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