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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春暖花开,阳光熏得人软绵绵的。我趴在莲花池边的卧榻上,任桃花色的薄纱衣袖和长长的发浸入清澈的水中,戏弄池中的小鱼。

        师老风捧着账本,用故意拖长的音调念第一季的收:“……花楼,酒菜进账八百六十二两……”

        我抬起一根手指止住他的话,头也不回:“停,刨去各种花销,花楼不是该进账一千两百三十八两?师长老,你错个一百两百我还能忍,怎么越错越多了?”

        他可以占点便宜,但这便宜占得要有底线,我不得不定时敲打他一下。

        端木嬷嬷笑着倒了杯茶端过去:“师长老,您算累了,喝杯茶接着算。”

        他哆哆嗦嗦接过,僵在原地。

        我知道他害怕,扭头笑道:“长老喝完茶忙去吧,还有很多事要你做呢。”

        他这才将茶喝下,放下茶杯时,脸上又挤出了笑意:“是我算错了,主人恕罪,我回去好好改改账本。”

        “去吧。”我冷笑。

        打发走师老风,我支开端木嬷嬷,懒洋洋地躺在卧榻上晒太阳。

        惊破上前:“少主,雍州的货到了。”

        “知道了,去吧。”

        他点头退下。

        听着他的脚步声,我坐起身,大声喊:“惊破,站住,撩开裤管。”

        他僵硬地站住,转身,不情不愿地撩开左边裤管。

        我挑眉:“右边。”

        他只得撩起右边裤管,脚踝上有一排细细的阵脚,是缝过筋脉的痕迹。断了好几年的筋脉也能顺利缝合,缝合技术之高让我惊叹。我什么都强,学什么什么天下第一。唯独两样技不如人,一样是武功,一样是医术。

        “谁缝的?”我明知故问。

        惊破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位熟人。”

        “在哪。”

        “城南,明月医馆。”

        明月医馆很简陋,一间简朴的屋子外挂着块简单的招牌,“明月医馆”。但医馆门庭若市,门外排了一条长长的队。

        走进医馆,明行坐在医馆中央。

        他欣长优雅,穿着得体的米色长衫,浑身都散发着安静的气息。精雕细琢般的脸庞,英挺的鼻子。嘴唇勾着微微的淡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下来,暖到人心窝里。

        心脏扑腾扑腾直跳,呼吸急促,好想扑过去抱住他,再也不放开。

        命侍女拨开排队的人,我在一片怨声坐到明行对面,挑挑眉毛,翘起二郎腿。透过面纱对着他笑:“大夫,我不舒服。”

        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玩味地盯着我:“为什么不舒服?”

        我敛起笑容:“有个人,我赶他走,他却不知好歹,非要缠着我,老在我面前乱晃。”

        他笑得连黑瞳都弯了起来:“你要是讨厌他不看便是,自然不会不舒服。”

        见他笑得如此开心,我气得胸口发闷,忍不住拍了拍手:“大夫的药方真妙。”说完站起身,大声喝道,“来人,砸了医馆,把他赶出西吴城。”

        手下当即掀桌子砸东西,吓得众人夺路而逃。

        没等我走出医馆,从楼上叮叮咚咚跑下来两人。是爷爷,身后跟着陶招儿。

        爷爷拉住我的胳膊:“别砸啊,别砸。我的儿啊,我可是把你的嫁妆和明行的老婆都投到医馆里了,你砸的是自己的东西。”

        我无奈,只得叫手下停手:“别砸了。”

        爷爷唠唠叨叨:“你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扔下我们爷俩……”

        我打断他的话:“爷爷,我订亲了,明年三月遇逢白会娶我进门。”

        爷爷脸色一白,愣了好半天,才语无伦次道:“怎怎怎么会这样?”他瞥了呆若木鸡的明行一眼,“才多久,正房子就变偏房子了。”

        我不想再多说,转身朝门外走。

        身后传来明行愤怒的大吼:“我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让你这么作践我!”

        我冷哼一声,头也不回:“你自找的。”

        回去失了好几天眠,每天心脏都隐隐作痛,双眼熬出了熊猫眼,可我不后悔。当一个与世无争的医者才是明行最好的出路,我希望他开开心心地活着。

        者行说,这几天有个人总试着闯进我的府邸。我知道那是明行,有时候真想心一横,想着干脆叫人把他打出西吴城算了,又舍不得。

        就这样僵持着,

        第四天,爷爷在复风的带领下闯进我的书房,拉着我的胳膊:“小月,你去看看明行,再不去那孩子怕是要毁了。”

        只要一提到明行,我就特别容易失去理智。

        骑了匹快马赶到城墙下,明行软绵绵地倚在城墙脚。披头散发的,满脸污垢,怀里抱着酒壶。

        一阵刺痛从胸口崩裂开,窜遍全身,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冲过去一边想扶起他,一边骂:“你真有出息。”

        他软软地倚在我身上,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是你?你管我?”说着抬起酒壶又往嘴里灌。

        我抢过他的酒壶往地上一扔。将他打横推到马上,自己骑上马,扬起马鞭:“驾。”

        “呕……”跑到半路,他吐了我的马一身。

        气得我用膝盖在他屁股上踹了两下:“哦,有人醉得像烂泥,还要我照顾他。不就是仗着我心里有他,混蛋。吐吐吐,吐死你。”

        到了小月医舍,我叫来惊破,让他帮着将明行扛进屋子,扔进浴桶。然后拿起刷子刷明行身上的酒气,刷着刷着,他又吐了……

        好不容易将明行刷得白白香香的,惊破将明行扛到我的绣床上,借故要缠住端木等人,逃之夭夭。没办法,我只得亲自帮明行擦干头发,灌醒酒汤。

        忙到半夜,我累得浑身瘫软。医舍里没多余的床,我只得侧躺在床边小憩。

        睡得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帮我拉上被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明行撑在我身边,正低头看着我。

        他没穿衣服,露出刚刚长成的精瘦白皙的胸膛,黝黑的长发顺着肩头披下来,眼睛盯着我,眸光清澈如水。干净到极致的气质,反而成就了别样的媚惑。

        被子里全是他的温度,暖和得让我想哭,这么一想,眼泪就真掉了下来。

        他伸手拭掉我眼角的眼泪,问:“怎么哭了?”

        我的眼泪更凶了,心酸与无奈像决堤的潮水一般,在霎时失控:“要你管……”

        还没等我说完,他已俯下身,轻柔地吻上了我的嘴唇。一种可怕的渴望在极端的思念中腾地窜出,沿着经络血管乱滚。越滚越大,仿佛要将我理智焚尽。

        我长吸一口气,捧住他的头,将他拉开一段距离,接着莹黄的烛光认真地盯着那张干净的脸,喘着粗气说道:“明行,我想你。”

        “我也是!”他再次吻下来,强劲有力的双臂将我紧紧环进怀抱。

        ……

        衣衫渐渐被他褪去……

        我有些害怕,手指深深陷进了他的胳膊里。

        他柔声在我耳边呢喃:“月儿,别怕,把你交给我……”

        在他的温柔中,我终于化成了一汪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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