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蒋校长讲话

张天星坐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礼堂，身上穿的是梦寐以求的戎装，灰扑扑新崭崭，每一条线都熨得笔直，穿上去每个人都像巨大的石像。

        可不就是石像，礼堂里每个人脸上都绷得线条刚硬，目光沉重，如同背负着巍巍高山。

        帽子戴上去有点紧，让他很不舒服，就因为这种不舒服，让他错过了许多重要的时刻，蒋校长起立，蒋校长敬礼，蒋校长开始讲话。

        雷鸣般的掌声中，他终于调整好帽子，跟着稀里糊涂拍了几下，蒋校长的声音已经从麦克风悠悠传出来。只听到一个开头，头顶上的帽子越来越紧，箍得脑袋隐隐作痛。这种痛又以摧枯拉朽之势传遍全身，让他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歇斯底里地哭泣，哀嚎，怒吼，让他整个人几近炸裂。

        “去年五月三日，日本帝国主义者，在济南横阻我们国军北伐，残杀我们同胞，霸占我们土地，这是中华民族最耻辱的一个纪念日！临到这个纪念日，凡是中国人，凡是我们黄帝子孙，对于这种耻辱，是永不能忘怀的，如果这种耻辱一天不洗雪，中华民国没有一天能够独立……”

        他很想纠正蒋校长，这不只是耻辱，是深入骨髓的痛，是切齿的恨，然而，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在巨痛中，他恍恍惚惚又回到了大明湖畔，趵突泉边，回到那些血雨腥风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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