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哥，我知道错了
周嘉白开始缄默，眼神飘忽不定，目光不断地从脚下往窗外划去，一副很想逃避离开这里的样子。
隋柏清没那么好的耐心在安抚周嘉白的情绪之后才去问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他静静地凝视了一会，然后稍微放缓了语气，盯着周嘉白低垂的眼皮开口：“如果你不愿意主动说，那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式来谈。我问你我想知道的细节，你据实回答我，可以吗？”
周嘉白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自始至终都不敢正眼看隋柏清。
因为隋柏清现在身上的气势特别唬人，属于不怒自威的那种，和之前那个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完全不是一个人。
“你过马路的时候为什么没看红绿灯？是因为你们当时在争执吗？我听你的描述好像是这样。”
周嘉白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我当时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脑子里特别混乱，浑浑噩噩地就走到了斑马线上，自然也没看什么红绿灯……我是一个人出门的，我不知道隋郁汀就在后面跟着我……”
说到最后，周嘉白痛苦地用手盖住了眼睛，脑子里那些恐怖的回忆再次被勾起，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隋柏清盯着他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平缓地开口，“你说的精神刺激是指什么？和我的弟弟有关系吗？”
周嘉白身体一抖，难堪地闭上了眼睛。
隋柏清终于还是问到了他最不愿意回答的点上……
那种事情要他怎么说？
你弟弟强迫了我？你弟弟上了我？你弟弟对我做了不好的事情？
每一种说法都狠狠地鞭挞着他的尊严，他宁愿这事被一笔带过，被隋柏清怀疑，甚至被他冤枉，他也不要说出那么难堪的事情，尤其还是在当事人的哥哥面前。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周嘉白死咬住嘴唇，紧张出了一手的汗。
隋柏清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他的亲弟弟，脑袋被车撞得摔出了一个大血窟窿，现在就躺在医院里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经过！他没空和周嘉白在这里打太极，或者是玩木头人的游戏！
“你……”
周嘉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并且拯救了他。
周嘉白逃命一样拿着手机疾走出去，然后站在隋柏清能看见的位置接电话。
“小周哥，你现在在哪儿？”
话筒里传来裴司楠低哑的声音，那熟悉的音色让周嘉白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怎么了？”
“沈子鹿跟我说你现在在和那个男人的哥哥在一起。”
周嘉白轻轻地嗯了一声。
隔着屏幕，裴司楠都能感受到周嘉白此刻的无奈与无助。
而在这件事情里，他也同样的无助，但他必须站起来，只有站起来才能拉小周哥一把。
“小周哥，撞了隋郁汀的人是我哥，我刚和他在xx所做了笔录，现在我过去找你，有些事情我也需要和他的哥哥谈一下。”
周嘉白不可置信地问：“你哥哥？”
“很巧是吧，我也觉得，这世界上还真就有这么巧的事情……”裴司楠苦笑几声，“小周哥，你把你现在的地址发给我吧，我马上过去和你一起面对。”
和你一起面对……
这是任何陷入困难中、需要帮助的人都会被打动的一句话。
周嘉白鼻子一酸，捂住嘴差点再次落泪。
“好，我等你。”
十分钟后，裴司楠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看见冷风里站在咖啡店外，满脸愁容、鼻子冻得通红的周嘉白，张开双臂就想将小小又脆弱的他搂紧怀里好好温暖。
周嘉白顾及到店里的隋柏清看见后可能会产生什么不好的猜测，将裴司楠也卷进来，便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裴司楠心里一阵酸楚，嗓音因追周嘉白那会，奔跑时下意识地用嘴呼吸而沙哑不已，整个喉咙干痛得像是有火在烧。
“小周哥，他没为难你吧？”
周嘉白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的细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我们进去吧。”
隋柏清疑惑地看着两个人从窗外走到他面前。
裴司楠先是朝隋柏清微微鞠了一躬，随即落落大方地向他介绍自己：“隋先生你好，我是替我那不小心做出错事的哥哥来向您道歉的。”
隋柏清没有站起来，被这状况外的事情弄得有点生气，眉毛一拧，不怒自威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司楠拉着周嘉白坐下，往前挺了挺身子，立马吸引了隋柏清的大部分目光，接着用沉稳的语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
在他的描述中，周嘉白完完全全是一个受害者身份，被隋郁汀骚扰后又被隋郁汀救下。
但纵横商界这么多年的隋柏清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故意开车伤害我弟弟的？毕竟，你们俩看起来关系匪浅的样子。”
隋柏清尖锐的、若有所思的目光开始在两人身上游走。
周嘉白张了张嘴，完全被他的质问给整懵了。
隋柏清在说什么啊？他再怎么讨厌隋郁汀也不会说是联合着别人去害他啊？
“二位还是拿出点证据来吧，光凭一张嘴可没什么说服力。”
裴司楠咬咬牙，只好将手机里的道路监控视频和新车记录仪调出来展示给隋柏清看。
隋柏清被出视频内容吓出一身冷汗，还没等视频放完就有点惊慌地和周嘉白确认：“周嘉白，手术结束后医生是怎么说的？”
“他说手术很成功，术后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周嘉白挺能理解隋柏清为什么在看完视频后要问出这样的问题，因为车祸现场真的太惨烈了，再看一遍他都觉得隋郁汀能活下来简直是一个奇迹。
裴司楠赶紧开口，掐断两人后续对话，“隋先生，不好意思，这确实是我哥哥的过错。”
隋柏清精明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流走，最后讽刺开口：“你倒是胳膊肘往外拐，只字不提周嘉白闯红灯的事情。”
周嘉白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垂下了脑袋。
裴司楠顷刻间变了脸色，冷漠地开口，“隋先生，隋郁汀他最后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但要是绕到最初的原点，他要是没有跑来骚扰小周哥，自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隋柏清脸色一沉，眯了眯眼睛，眼底的冷意像是能把人冻住。
“你的意思是我弟弟自作自受最后遭了报应？”
“并没有。”
隋柏清冷笑一声，“我觉得你的重点放错了，你应该这么想：如果我的弟弟没有冲上去救周嘉白……”
隋柏清故意顿了顿：“那么周嘉白必死无疑！”
“砰！”
裴司楠紧握成拳的手最终还是狠狠地敲上了桌面，这声巨响引来了咖啡馆里其他的观望。
整个过程，隋柏清完全不动声色，稳如泰山一般。倒是周嘉白被吓了一跳，赶紧捉住了裴司楠的手臂，小声劝他。
隋柏清讥讽地笑了一声，决绝地开口：“小兄弟，请摆正你的位置，你现在是施害人家属。而我，是受害者家属。你今天来的目的，是向我赔偿道歉，向我低声下气！而不是诋毁我的弟弟，用拳头砸向桌面泄火！该泄火的人，应该是我！”
裴司楠牙关紧咬，却也无法反驳隋柏清的话。
势头已然转向隋柏清这边，他锐眸一转，将视线放在了周嘉白身上。
“还有你，这件事里，到底有没有你的责任，你也好好想一想吧。”
隋郁汀在手术后的第三天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面容略显憔悴的哥哥。
“哥……你怎么来了？”
隋柏清一边扶着他坐起来，一边生气地吼他：“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就要把你自己作得半只脚踏入坟里去见爸妈了！”
感受到自家大哥高涨的愤怒情绪，隋郁汀瞬间怂了，“哥，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隋柏清狠厉地瞪了他一眼，“从y国偷跑回来就为了给我闯这么大的祸？你那条命是真的不想要了？！”
被血脉压制住的隋郁汀弱弱地开口，“哥，你别生气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我想喝口水……”
隋柏清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隋郁汀一边喝水一边环视房间，见房间里只有一个小护士没有他想要找的人后，又往房门上的透明玻璃板往外瞄，“周嘉白呢？他不是应该守着我吗？”
“你还敢问他？！
隋柏清讽刺地呵了一口气，继续开始讽刺，“可把你能的！居然还喜欢人家喜欢到替他挡死？！我竟不知我们隋家居然出了你这么个大情种？！”
隋郁汀苦着一张脸，“哥，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屁！你就只知道闯祸！我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到什么时候？”
“哥……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隋柏清总算稍微平复了一下愤怒的心情，打发走小护士后，对隋郁汀开口：“说吧，你对人家周嘉白干了什么？才会让他精神崩溃得在马路上乱跑？”
隋郁汀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他，“他们怎么和你说的？”
“你别管他们怎么跟我说的，我想从你口中知道真实的事件过程，你说的要是和他们说的对不上，你就死定了！”
隋柏清再次狠厉地瞪着隋郁汀，隋郁汀立刻慌了，连忙摆手替自己澄清，“我绝对没有像他们说的那么恶劣，我就只是……只是上了周嘉白……而已。”
上了周嘉白……而已？
隋柏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东西，但还是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继续审问：“他是不是不愿意？”
隋郁汀心虚地点了点头，然而在点第二下的时候，隋柏清一个愤怒的大耳刮子就扇到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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