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灰青色墙瓦深处，密集的房屋纷乱地挤在目之所及的空间里，白桐羽戴着口罩，一个人穿着一身低调的青白色工装，从挤得才通人的道路上穿过。

        转了七八道弯，她脚步才渐渐放缓，最后在一栋三层高，墙体覆盖着厚重青苔的小楼门前停住。

        看到白桐羽目不斜视地敲这个小楼的门，旁边类似小楼门口站着的浓妆艳抹的男人、女人，纷纷流露出羡慕又嫉妒的神情。

        这里是比那些拥挤居民区还要鱼龙混杂的地方，藏污纳垢地生活着形形色色的人。

        白桐羽微微蹙眉，神色有点紧绷，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坚持要住在这种地方。

        “小羽怎么来了？”

        穿着青色淡雅外套的男人过来开门，四十多岁，头发乱得像鸡窝，看到白桐羽只轻轻叫了一声，便很不拘小节地打起了呵欠，眼皮困倦地半耷拉着。

        白桐羽倒是见怪不怪，自己进去，等男人关了门，两人走到小楼深处才开口：“检查。”

        男人打着呵欠的嘴巴半空中滞住，险些把自己下巴关节给扯到，等他稍稍恢复了些，凝神感受了一下白桐羽身上的信息素和精神力。

        “信息素恢复了？”他眼底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嗯。”白桐羽点头，自己轻车熟路地进了男人的实验室，坐在中间的座椅上，垂眸，自力更生地将各种接线接到自己身上。

        面前的男人是白桐羽的亲舅舅，白妈妈的哥哥，季山岚。

        十几年前也曾风光过，但被亲妹子哄着私自挪用了还没成熟的药剂，导致外甥女成了出生就分化的异类。

        为了搞清楚当初的药剂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也为了随时关注白桐羽的成长情况，应对白桐羽身上的异常，他主动从联邦第一实验室离开，藏身到了暗处。

        白桐羽这些年装beta的各种隔离剂、抑制剂都是季山岚做的，甚至于，白桐羽不同于一般人的战斗力也是在他的研究下培养出来的。

        起先，他一心想弥补自己当年的过错，想要让白桐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但是，在长时间的观察下，他发现，早早分化成omega的白桐羽身上有一股能量，跟随着她omega信息素的增强而增强。

        种种迹象都有点像自己学妹当年所说的——精神力。

        季山岚惊讶万分，当年学妹说出精神力理论的时候，被嘲笑打压得很严重，因为所有人几乎都还坚信信息素一元论，谁也不觉得在信息素以外，还有精神力的存在。

        季山岚禁受不住诱惑，开始拿白桐羽做试验，有意识地引导白桐羽控制她身上的精神力，鼓励她将精神力附着在她想要强化的地方，增强抗击能力。

        相比于十八岁才分化的alpha、omega，白桐羽多出了近十年的时间来感受和控制身上的精神力。

        十八岁那年，白桐羽对精神力强化已经游刃有余，在格斗课上表现得完全不像个omega。可接着，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白桐羽信息素几乎消失，甚至连分化仪器都检查不出来，最后只能让白桐羽登记成beta。

        季山岚对外甥女很愧疚，住的地方一年比一年混乱，生活得也越来越糙，像是故意折腾自己，让自己不好过。

        但，白桐羽从来没怨过他。

        首先，要是没有季山岚当年的药剂，白妈妈那样的性子，说不准会直接堕胎，那样，这世界恐怕就没有白桐羽这个人了。

        其次，要是没有季山岚后来在暗处的遮掩，白桐羽这样的异类就很难混在人群里，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最后，要是没有季山岚对精神力的试验，白桐羽现在百分之九十还是个又弱又废的异类omega。

        所以，事情已经这样了，季山岚勉强算是让白桐羽不太美好的人生开端，有了比较好的发展走向，至于结局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桐羽看着自己身上接好的各种接线，以及四周五颜六色的各种光屏，一脸冷静，那神情好像她不是在实验室里，而只是去了医院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胸透检查。

        季山岚听到白桐羽承认信息素恢复了的消息，瞬间收了脸上轻慢的神色，一脸严肃地走过来，飞速地扫过光屏上各项数据，脸色骤然一变：“你被标记了？”

        白桐羽：“……”

        这能检查出来啊……是她对omega了解太少了。

        季山岚看着白桐羽身上两组截然不同的信息素数据，脸色发青：“是哪个混小子干的！”

        白桐羽沉默了一会儿：“是个女孩子。”

        “混丫头也不行！”季山岚神色难看。

        “舅舅，翻篇，”白桐羽眼眸微动，“是我主动的。信息素突然苏醒，暴动，进入发热期，那个女孩刚好在附近……”

        “胡说！一个alpha想要拒绝很难吗？她们身上一般都带着抑制剂的，她为什么不给你用？！”季山岚咬牙切齿。

        “隔离剂、抑制剂对我用处好像不大了……”

        惠时妍已经被她软禁起来了，她要再往她身上甩锅，那就太不是人了。

        季山岚闻言没开腔，面色沉重地提取白桐羽身上的药剂残留和抗体，喃喃道：“用得太久了。”

        白桐羽听见了，耸了耸肩膀。

        意料之中。

        “那个女孩怎么样？”季山岚鼻子哼了一声，“好控制吗？实在不行，永久标记吧。”

        白桐羽抿抿唇，没吭声，想了想从自己的空间扣里拿出了一管粉色药剂，示意季山岚过去拿。

        季山岚拿到手：“这是什么？”

        “那个女孩托朋友做的，”白桐羽解释，“她信息素腺体异常，信息素濒临崩溃，担心标记影响到我，就托朋友做了这个药剂，说是有用。”

        季山岚看不起这种奇奇怪怪的药剂，漫不经心地取了一点放到分析仪器上，转头看着白桐羽：“她没到处宣扬你是omega的事吧？趁她没反应过来，抓紧时间控制住她，完成永久标记。以后就算她信息素腺体完全破坏，舅舅我也有办法根据已有数据复制她的信息素出来，你不用担心。总之，这些那些杂七杂八的药剂，你不能再用了。”

        白桐羽心里默默吐槽自己这个舅舅。

        她这个舅舅本心不坏，能力也强，但就是草率，特别草率。

        那个信息素复制是个什么鬼，不知道后果的药剂、技术能不能三思而后行啊！

        总不能每次挖个坑，想办法补，补了又出现新坑，没完没了。

        也就她这个外甥女好脾气，任他折腾了。

        季山岚看白桐羽面无表情，像个冰疙瘩，觉得一定是女生外向，对那个alpha产生了依赖，不肯对那个alpha动手。

        omega就是心软。

        甥舅两个就这么默默地吐槽彼此。

        没一会儿，粉色药剂的分析报告出来了，季山岚拿起随意看了几眼，看着看着，眉头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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