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转眼间就到了周六。上午李娉娉千叮咛万嘱咐，让张知景晚上给她带朵花，但到了晚上，张知景还是给忘了。

        “你啊你，我不是让你帮我带朵花吗？我家那一路都没花店。”李娉娉有些恼火，但又不忍心真的训斥。

        最后李娉娉叹了口气，靠在水泥墙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说吧，遇到什么事了，最近魂不守舍的。”

        “嗐，哪有啊。”张知景有些心虚地看向街道的右侧。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你别骗我，你最近状态不好，我看得出来。”李娉娉用力一咬，将口中的棒棒糖咬了个稀碎，“说吧，到底啥事。”

        微风吹过，惹得树打了个激灵。夕阳的余晖像流苏一样撒落在地面上，栏杆上，树叶上，还有行人身上。

        张知景摸摸脑袋，不想说话。李娉娉又开始催促：“快点的，到底干嘛了。难道你为情所伤？那也不像啊。”

        “就是，我把我以前的对象推给别人了。”张知景叹了口气，“也没什么，都是我自己作的。”

        “哟，你哪来的对象？”李娉娉有些不相信，“咱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

        “你别蒙我。”李娉娉嚼着棒棒糖碴子，用舌头顶了顶上颚。

        她盯着张知景看了好一会儿，又感觉不像是在说谎。她终于有点相信了：“不是吧，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

        “嗯……梦里。”张知景想搪塞过去，“梦里。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我跟一个人在一起了，最后又分开了。我觉得对不起他，就没有再续前缘。”

        李娉娉捋了好一会儿，终于长长地“哦”了一声。她拍拍张知景的肩：“不就一个梦吗，这么在意干嘛。”

        她把手里的棒棒糖棍子和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继续道：“梦里都不能在一起，那更别说现实了。你怕什么，现实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我也想啊，可惜，那个才是现实，这个才是梦，是我颠倒了黑白。

        “嗯，对。”张知景扯出一个笑，想转移话题，“对了，黎祈什么时候来？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

        李娉娉果然被绕过去了，她看了看手表，咂摸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嗯……应该还有五六分钟吧，她六点二十出发的，现在三十四，也快了。”

        张知景点点头，也学着李娉娉的样，倚在水泥墙上。墙很硬，和张知景的皮肤只隔着一件单薄的长袖衬衫，有些硌人。

        光突然变成了暖色调，照在他们倚靠的说你墙上。他猛然想起来，以前和宋余南一起手牵手，靠在学校栏杆上的模样。

        当年，阳光也是这样暖和，飘飘然然地落在栏杆上，反光得刺眼。两个人手拉着手，轻声歌唱。

        他们就望着对方，唱着歌，不说话，等上课铃响起了，再撒开手，一前一后地走在过道里。

        “我怎么都是余光，”

        “你是否背靠着墙上……”

        张知景的思绪回归，嘴里还在低声唱着。

        过了一会儿，黎祈终于来了。李娉娉亲昵地走上前，跟她抱在一起。张知景站在一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们两人聊了一会儿，然后黎祈拉着李娉娉的手，对一旁的张知景说：“张知景，走吧！”

        张知景跟在两人身后，心思在飘。他突然想到宋余南。

        宋余南现在在干嘛呢？是不是在和陈以沫一起学习？听李娉娉说，陈以沫学习成绩也很好，他们两个真是良配啊。

        真好，一切都很好，只是如果没有我的话，那就更好了。

        三个人来到售票处，张知景按照计划，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打电话，然后对黎祈说：“黎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两个看吧。”

        接着小跑着离开，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张知景从电影院离开，跑到街上。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快完全黑了，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光。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最后干脆在街上信步。走着走着，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他抬起头，原是一家图书馆。

        “我们周六晚上要去图书馆复习……”

        宋余南的话在张知景脑海里响起。

        他和陈以沫会不会正在里面复习？他们是什么样的呢？开开心心，相互帮助解决问题，还是什么？

        张知景鬼使神差地走进图书馆，他转悠了一圈，最后在一个角落看见了宋余南和陈以沫。

        张知景躲在一个书架后面，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看一下书，再看一眼宋余南。

        宋余南看上去学得很认真，张知景都能看见他微蹙的眉头。旁边的陈以沫也在认真复习。

        这样看上去，他们是真的般配啊。

        “欸，同学，这本书……你看不看？”

        张知景寻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发觉是一位男同学。男同学看上去有些局促：“同学，你看吗？”

        张知景有些尴尬，干咳几声，随后递过去：“不看不看，你拿去看吧，我看不懂。哈哈哈……同学好好学习！”

        他灰溜溜地走到一边，坐在地上，环顾四周。他是在一个角落，前后都是高高的书架，只有左边的过道有人。

        张知景觉得无聊，抬手随便摸了一本书，打算看一眼。他随手就摸到了一本小说，看封面非常简单。

        “《梦》”张知景随手翻开第一页，小声吐槽道，“这封面也真是简单，白底黑字，真行。”

        他看了眼简介，简介上说，付声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喜欢幻想。于是他幻想了很多东西，最终死于自己幻想的一个世界里。

        “我去，这个故事真猎奇，”张知景耸耸肩，“怎么可能有这种人嘛，精神病肯定也有一段时间是正常的啊。”

        张知景嫌弃地把书扔在一边，起身拍拍自己的灰，刚要走，就迎面撞上手中拿书的宋余南。

        “余……余南，这么巧啊？”张知景干笑几声，抢先说话。他摸摸伸手牵起被自己撞到的宋余南，心里只觉得倒霉。

        宋余南站起来，打了个趔趄。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问道：“张知景，你不是说要和李娉娉他们去看电影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我……她……”张知景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最后想到个不怎么靠谱的说辞，“我临时不想看，想来看看书了。”

        他接机揽上宋余南的肩，脸凑过去：“怎么，还不准我来学习了？”

        宋余南没有说话，张知景跟着他来到一个桌子面前。两人坐下，一旁的陈以沫抬头，见张知景来了，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们真是一个样，冰冷冷的。明明李娉娉说陈以沫很热情，是我哪里得罪她了？

        张知景坐在椅子上，有些尴尬，只感觉如坐针毡。他换了好几个姿势，想让自己放松一点，但都没有用。

        在他强撑了半个小时后，他终于起身，轻声附在宋余南耳边说：“我先走了，我想起家里还有事。”

        他刚要走，就被宋余南拉住：“我们学得也差不多了，一起走吧。”陈以沫没有反对，起身收拾起东西。

        张知景更紧张了，心在剧烈地跳动，就像装了马达似的，整个人都好似坐在火山上一样，热腾腾的。

        “走吧。”张知景听见陈以沫轻轻说了一句。

        张知景跟在宋余南两人身后，看着他们如胶似漆。他看见陈以沫看向宋余南，笑起来像花一样。

        他们看起来真般配，宋余南远离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永远都没有真正坚定选择你的勇气。让我看着你和别人结婚，一起生活，做我们做过的事，才是我应得的。

        我应该亲眼看见你们重复我们做过的事，让我和你一般痛苦，这才算报应。

        “张知景。”宋余南的话打断了张知景的思绪，让他乍然回神。

        张知景扬起一个笑，才发觉自己离他们已经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了。张知景向前走去，却发现自己不论怎么走，距离都缩短不了，反而更远。

        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担心，是止不住的害怕。他开始拼命跑，朝着宋余南的方向伸手。

        眼前的宋余南的脸愈来愈模糊，最后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张知景，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张知景，我爱你。”

        “张知景，别忘记我。”

        最后一句话，是他什么时候对我说的？为什么我不记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眼前出现宋余南，宋余南伸出右手，整张脸都很模糊。张知景伸出手，想要够住那只手，却都是徒劳。

        “宋余南！”

        躺在床上的张知景猛然睁开眼睛，他看见一大片雪白的天花板。

        我这是在哪？还在那个梦里吗？

        “爸，该起床了！”房门被打开，是张临站在门口。

        张知景反应了半晌，最后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朝儿子挥挥手：“好，我马上来。”

        他看向窗外，窗外一片晴朗。

        自己怎么会做这么长的梦，真是奇怪。

        “张知景，”李娉娉来敲门了，“你快起来！”

        张知景应了一声，下床。他刷牙洗脸一套龙结束后，开始跟李娉娉讲起自己的梦：“李娉娉，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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