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诀别
“大哥你有病吧？我一个凡人，还是男的，从小到大连胎都没堕过会是堕神？”这货不会是一精院来的吧？
“番尼本是凡人，再转世自然也是凡人，不过你确实比我想象得丑。”路西法似乎也没找到正确打开我的方法，将手中的银色长剑放在六儿手中，“既然你都忘了，就让她来说吧。”
我看了眼那柄剑：“这是什么玩意儿？”
“黛琉尔的正义之剑。”路西法道，“正义女神也是时候觉醒了。”
“她的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你给我的啊。”
“啥？”
怀里的人叮咛一声，终于苏醒过来。
我赶紧低下头问她：“六儿，你没事吧？”
她神色迷茫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里的剑，忽然变了脸色，抬手一个大耳光扇过来！
“啪！”
“我靠。”老子这是倒了什么霉？我捂着脸爬起来，然后迅速缩入墙角。
“姑奶奶你怎么了？”看着举剑走来的六儿，我结结巴巴道，“乖，把、把剑放下。冷、冷静点，看清楚，我、我是黄大新.......你别弑夫啊啊啊啊！”
剑锋贴着头皮，渗得人脑后丝丝发凉。
我大气不敢喘，从指缝里看到六儿停下动作，露出复杂得不符合她智商的眼神。沉默而漫长的凝视之后，一滴泪从她脸上滑落下来。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怒瞪路西法：“白毛的，是不是你控制了她？”
对方一脸无辜的耸耸肩：“我可什么都没干，只是帮她觉醒了而已。”
觉醒......
白哥说正义女神曾救过一个本该早夭的凡人，对方却成了背叛者，后来被她亲手杀了，而那个倒霉鬼就是我。六儿现在这个反应，是想起前世了么？
“你...你还是六儿么？”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个，上辈子的事我真不记得了，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再动手？也让我死个明白。”
她不回答，只是不停流泪。
“前世背叛你是不对，不过我这辈子绝对没有二心！你...确定要再杀我一遍？”
六儿叹了口气，终于开口：“番尼，你背叛的不是我，而是整个圣界。”
一切的开始，源于千年前的一场瘟疫。
当年圣界出兵清剿叛乱的血族。血族族长解开体内的毒核封印，以爆体的方式释放了毒气，潘多拉的魔盒也就此打开。
面对这种传染性极强的毒素，医神虽然能够挽救感染者的性命，却无力阻止毒灾的蔓延。为了保卫圣都，风神卡莫尔不得不用飓风将毒气吹向圣界的无人之境。
这一吹就是三百多年。结果有一次没控制好方向，一不留神将部分毒气吹下了凡界。
一场大瘟疫很快席卷了人间。
我算了算时间，问道：“你说的......不会是中世纪的黑死病吧？”
六儿点点头：“番尼，也就是你的前世，在那场瘟疫里被感染了。当时我下界巡查人间，看你年纪轻轻又有才华，死在我们神所犯下的过错中委实可惜，所以带你回了圣界。”
“很有才华？”我摸着下巴问，“有这辈子聪明么？”
路西法在一旁轻蔑的笑道：“黄大新，你和番尼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是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闭嘴，白毛。”
奄奄一息之际，番尼被正义女神所救，并成功拿到了神界绿卡。随后他出面解决了毒灾的难题，因此被圣父看重收为义子，凭借出色的治世才能成了圣界中央的座上宾。他虽为凡人，却享有和神一样绵长的寿命，被尊称为“梅里格布之子”。
“都混得这么牛逼了，我...额，番尼为什么还要背叛圣界？”
六儿将脸转向路西法，目光凌厉。
“我不喜欢解释。”路西法挑挑眉，“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他突然靠近过来，我下意识靠在墙上，惊恐的瞪大眼：“卧槽，你不是要吻我吧？老子不搞基！”
“我品味没那么差。”路西法露出无奈的表情，伸出食指点在我额心，念了一串疑似骂人的咒语。
眉间传来短暂而尖锐的刺痛，仿佛被闪电当头劈中。脑海深处像开了锅一样翻腾起来。那些已经被遗忘的流光浮影一一闪过，如同层层剥落灰尘的镜子，将镜中人的模样勾勒得逐渐清晰。
番尼，或者说前世的我，是一个工于心计又自视甚高的凡人。由于圣界的失误，人间被降下瘟疫，他有太多亲友被夺去了性命。所以即便做了梅里格布之子，他骨子里也是仇视神的。只是面对强大的圣界，一个凡人的力量太微薄。所以番尼选择分裂神族，让他们互相争斗自取灭亡。
当时的路西法还是驻守圣界边疆的将领。他野心勃勃，实力强悍，手中却没有足够的实权，番尼的出现简直是打瞌睡送枕头。有了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内应，再被灌输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反抗思想，神兵们终于有了起事的勇气。
番尼筹划布局五百多年，秘密联合圣都之外的六大神族。在堕神联盟结成之际，用最后一招激化了中央军和地方神族的矛盾。
他盗走正义女神的正义之剑，送去堕神阵营，在黛琉儿赶来的一刻拔剑自尽了。梅里格布之子死在了路西法的地盘，凶器还是正义女神的兵器，圣父因此震怒，根本不信番尼自杀。路西法则怒斥中央与正义女神联合陷害他，借机举旗造反，圣界之战就此爆发。
先前白哥所言的背叛，让我一直误会自己和六儿的前世是情侣冤家，现在想来才觉可笑。
正义女神黛琉尔的容貌属于天仙里的极品，而六儿属于脸着地的极品。番尼虽然不比小楚留香帅得逆天，也绝对能甩我好几条经纬线。就是这么郎才女貌的两位，却五百多年都没擦出丁点火花.......唉，想想就特么亏心。
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番尼对自己狠，对黛琉尔更狠，简直是条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为什么正义女神还要把他的死揽在自己身上，又因此被贬入人间呢？
想想她刚才的举动，我打了个哆嗦，难道真是寻仇来了？
“想起来了么？”六儿问道，“我下凡来就是想问你一句：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背神？我们哪里对不起你？”
“小姐，你这是三句。”
“说不说？！”
“说说说.....把、把剑拿开，我说。”
我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措辞：“番尼的确是第七个堕神，也是圣洁之战的策划者，目的是为了挑起纷争毁掉圣界。”
“为什么？”
“可能他有病吧。”
“认真点！”
“好好好......”我双手投降，“是为了报那场瘟疫的仇。他从得知神存在的那天起，便计划着消灭神族。也唯有如此，人类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必听从于神命。”
“为了达到目的，番尼利用了正神与堕神，也利用了自己，孤注一掷赌了盘大的。”我叹息道，“他就是个疯子，从心理角度上说，我比他健康多了。”
路西法冷笑一声：“你有勇气为了人类自杀么？”
“他根本不是为了人类！人类如果想改变命运靠的是自己，不是杀神屠魔。”我疑惑的看着他，“你心挺大啊，明知道番尼利用你还维护他？难道是真爱？”
路西法敛起笑意：“利用是互相的，我也没蠢到完全相信他。何况番尼如意算盘打得响，却还是低估了中央军的实力，最后我们不得不退守凡界。”
“你那是活该。”我忽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番尼的？”
“圣女哈伦苏的预言。”他淡淡道，“林萌萌是来特的明星，光明会探听她的消息很容易。”
“那你说救我又是什么意思？”
路西法指了指再次举起剑的女人。
望着六儿忧郁的眼神，这次我没求饶，也没害怕。因为这是我欠的债，既然躲不过，就必须得还。
只希望姑奶奶下手稳点。我可记得前世抹脖子时嗖凉的快感和窒息的痛苦，也记得她的怀抱像阳光一样温暖，让我在临别之际终于对那个世界有了一丝眷恋。
可惜错得太早，爱得太迟，一切深恩尽负。
“噗！”
鲜红的血洒在地上。
我没感到痛，等了半天脑袋也没掉下来，摸了摸脖颈子，困惑的抬起了脸。
六儿的剑停在半空，光洁如霜。路西法却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望着苏时道：“你......什么时候破除了心魔？”
苏时勾起唇：“一秒前，你心神松动的时候。”她趁机摆脱了对方的控制，将叶辰的时间暂停解除，冻结了路西法。
“一秒足够我杀你三遍。”叶辰甩着手中染血的匕首，“这三刀是替雅拉、圣界和我自己刺的。”
“杀了我又如何？”路西法嘴角溢血，却仍在冷笑，“圣界......回不去了。你也救不回......自己爱的人了，哈哈哈哈.......”
叶辰也笑了：“我就没打算回去，人的命运是靠自己争取的，神的命运又何尝不是？”
他伸出手轻轻一推，光明会的最后一根支柱倒在了地上。
路西法死未瞑目，那双血色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我，直到光芒消散。
我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会在那一秒动摇心神了。
暗会被灭，正堕神之争终于结束。我曾经想过无数种可能。有光荣战死的，有举手投降的，有取得胜利平安回家的......唯独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隐藏BOSS这样尴尬的存在。
番尼是策划圣界之战的罪魁祸首，不追责任没法向中央交代，更对不起无数死去的亡灵。侠客盟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神裔们经过投票，决定将我交给正义女神处置。
众神裔离开凡界的那天，六儿做出了最终裁决。
“你是黄大新，虽然有番尼的记忆，却终究不是他，前世的罪责不该由你承担。”六儿笑了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足以将功补过，所以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向圣父求情的。”
看了眼她手上的戒指，我问道：“那你呢？你是正义女神还是六儿？”
神的寿命亘古绵长，而柳琉的一生短暂如露。和我相处的日子，能在她的记忆里占多少分量？
“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我看着她的脸撇撇嘴：“难以置信。”
六儿翻了个熟悉的白眼：“你我都是被众神诅咒的历劫者，在凡界自然容颜大改。”
“那你怎么认出我是番尼的？”
“我觉醒后就恢复了正义女神的能力，可以看到凡人三世的身份。”她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你这一世会丑成这样。”
......一定要这么互相伤害吗？
我倾身抱住她：“老婆，你能把白哥带走，也能把父母带走，为什么不能把我也打包带走？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我还指望你带我装逼带我飞呢。”
“天狼本是圣界神兽，我父母也是神殿的侍神，历劫之后自然要回归神位。你原本是凡人，又是圣界的罪人，不想被中央追责最好老老实实呆在人间。”
“你们神就没个退休的时候么？这不符合劳动法啊。”
六儿无奈的一笑：“我守护的是人间正义，哪能为了私情随意甩手？”
“如果有一天，人类世界能够自我净化，让公平正义成为精神主宰，我就可以卸任归来。”
她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云，在我怀里渐渐变得稀薄。
“再见，大新。”
唇上微微一凉。
睁开眼，面前只剩一团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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