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向日葵的信仰

一、

        接近年底，团里的各种演出也多了起来。杨团一大早就召集全体人员开会分配各人的任务。杨团在台上讲得热血沸腾，安欣然坐在角落里低着头自顾自地傻笑。

        早上顾澄天跟她说，让她在她妈妈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暂时搬到他那里住，也好方便他……照顾她。想到顾澄天说“方便他”时坏坏的笑，安欣然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照顾她？还是“吃

        掉她”呀？她就不应该答应他的呀。

        可是，在顾澄天深邃迷人的眼睛注视下，安欣然的魂就被勾走了，她神使鬼差地点了头。一想到今后有一段跟顾澄□□夕相处的日子，安欣然的心里有点小小的紧张，但更多的是满满的期待和欢欣。

        “欣然，杨团叫你呢。”旁边的李颖轻轻推了推发呆的安欣然。

        “啊？什么事？”安欣然如梦初醒。

        “小安，这样。”杨团看了她一眼，“这次团里的演出比较多。你参加两个主要的活动。局里的汇报演出和一个集团公司的庆典。”

        “哦。那个团长，庆典什么的我能不参加吗？”安欣然对商业活动还是能避则避。

        “小安，团里培养了你，你不能得了奖就忘了组织呀。”杨团对安欣然的拒绝有点不高兴。

        安欣然看杨团生气了，想着也不好太得罪他，毕竟平时杨团对她还是很宽容的。于是她只好说：“我只是不知道要跳什么舞。”

        “就跳四小天鹅，你跟李颖他们排一下。”杨团一锺定音。

        “我知道了。”安欣然看看李颖，李颖朝她摊了摊手，这事就算这样定下来了。

        散会后，安欣然正和李颖讨论着排舞的事，吴韵的电话来了。

        接通电话，吴韵劈头就是一句：“安欣然，你昨晚干嘛去了？打你电话都不会应的。”

        安欣然的心“突的”一跳，以为她知道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吴钧只是送她到门口，应该不会知道多少的。想到此，她定了定神，淡淡的说：“在家睡觉呀，电话没听见。”

        “真的？睡得这么死？我打你家电话也没人接呀。”吴韵深表怀疑。昨天吴钧到家就跟她说了碰到安欣然的事。吴韵就觉得奇怪，自己让安欣然出来吃火锅，她说感冒不吃了，可转眼吴钧就在路上遇见她提着大包小包到一个高级公寓楼去。晚上打她好几个电话都没接的，这太不寻常了。

        “我妈到武汉看我爸去了，家里没人的。”安欣然解释到。安欣然的爸爸是做工程的设计师，他们公司最近一年都在武汉做一项大的工程。她妈妈趁年底就到她爸那儿去探亲，估计要到过年才一起回来的。

        “是吗？听说，我哥昨天遇到你了？”吴韵试探地问。

        “是啊，我去一朋友家，刚好碰到吴大哥。”安欣然淡定地说。

        “什么朋友？你还送那么多礼？”吴韵故意问。

        “没什么，你又不认识。”安欣然不想让她再问下去，“干嘛，你查户口呢。不跟你说了，我还有正事呢。”

        吴韵听她的口气，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她只好给她敲敲警钟：“欣然，严宁不在，你妈也不在，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安欣然听了有点不是滋味，她冷淡地说：“行了，管好你自己吧。我挂了。”

        挂了电话，安欣然整个人有点怔怔的。李颖在旁边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怎么样啊？欣然，这样排到底好不好的？”李颖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背。

        “啊？你说什么？”安欣然茫然地望着李颖。

        李颖无奈地看着她，“我说欣然，你今天怎么了？刚才杨团跟你说话你没听，现在我跟你说话，你还是没听。你的耳朵去哪儿了？”

        安欣然定定地看着李颖，突然说：“李颖，我问你，你觉得这世上有没有非他不可的爱情？”

        李颖有点奇怪安欣然怎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说：“虽然我没遇到过这种爱情，但我相信是有这种感情存在的。”

        “是吗？你没遇到过怎么会相信呢？我以前是一直不相信的。”安欣然幽幽的说。

        李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也知道了，我就喜欢看那些言情小说什么的，可能是深受毒害吧。”

        “那么，那些小说中有没有写一个女的抛弃旧爱投奔新欢有什么下场的？”安欣然自嘲地笑了笑问道。

        “唔，一般女主都是白莲花，总是从一而终的。那种喜新厌旧的通常是恶毒的女二啦，没什么好下场的。”李颖努力回忆着她看过的那些情节。

        “是吗？原来是这样。”安欣然黯然地低下了头。

        那么，在吴韵的心里，可能已经把她划归为道德沦丧的女人了吧？她时时不忘来提醒她，她是有男友的人，那个男友虽然不在身边，可却如影随行。

        每当安欣然感到一点点快乐的时候，他总是通过不同的方式，宣告他的存在。这一刻，安欣然恨不得严宁就在眼前，她可以大声向他说：“我们分手吧。”

        不管严宁听了后会怎样对她，她都可以坦然地接受，只要能放了她。而不用象现在这样，每时每刻都受到煎熬。

        想到此，安欣然拿出手机，给严宁发了一条短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话要和你说。”但愿严宁能快点回来，结束她的负罪感。这种负罪感不仅是对严宁，更是对顾澄天，她不想让顾澄天感到一丝丝的难堪。因为，她已经，“非他不可”了。

        下班前，严宁的短信回了过来，他说可能过年可以回来一趟，让安欣然安心等着。安心？安欣然怎么能安心呢？可是，她除了等，又有什么办法呢？过年？那么等到新的一年到来时，应该能有一个新的开始了吧？但愿到那时，自己可以完完全全地属于顾澄天，再没有什么可以分开他们。

        “我俩到底认识过，心底要说话有许多……”是顾澄天来电话了，约她一起去吃饭逛街，顺便去她家拿下她日常要用的物品。听到顾澄天的声音，安欣然低落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些反弹。她告诉自己：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忘记那些烦心的事，只能想着顾澄天。不管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她都不能退缩。相聚的时光是如此的美好，只有尽情享受，才能不辜负彼此的情意。

        窗外，西下的夕阳染红了天际，为这萧瑟的冬季带来温暖的希望。安欣然靠在窗边，静静地凝望着。她的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澄天，我有许多话想跟你说，你知道吗？

        二、

        夜晚的商业广场人声鼎沸，灯火通明。顾澄天拥着安欣然随意闲逛着，心情愉悦。刚才陪着安欣然去她家拿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想到安欣然要和他一起生活一段日子，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直到现在，看着身边安静浅笑的她，他才有一种真实感，真正拥有安欣然的踏实感。至于其他，他已不再去关心，安欣然的选择不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小然，你喜欢什么花？”经过一家花店，顾澄天突然问安欣然。安欣然看看橱窗里满目的玫瑰，百合，转头看着顾澄天，故意问：“你送我啊？”

        顾澄天点点头，“是啊。上次你得奖我都没送礼物，就算补送了。”

        “这样啊……那我可要好好挑一挑。”安欣然轻轻笑了笑，拉着顾澄天进了店。

        两人在花堆里东瞧瞧，西看看，都没挑出中意的。

        “老板，收货。”一个送货的工人抱着一大堆花进了店。老板走到柜台前，清点着拿来的花。

        安欣然一眼望过去，看到了一抹鲜艳的黄色。她不由地眼前一亮，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向日葵。粗壮的根枝支撑着硕大的花朵，明亮的鲜黄色在一堆红红白白的花中显得那么的耀眼而温暖。安欣然看着就挪不开眼了。

        顾澄天在她身后轻轻地问：“喜欢向日葵？”

        “嗯。”安欣然点点头。

        “那就要这个。”顾澄天说着转向老板：“老板，买向日葵。”

        老板直起身，看了看他们两个，讨好地说：“你们真是好眼光啊。向日葵在这里冬天是没有的，我刚从南方空运来的，看，多新鲜啊。”说着拿起一支让他们看。

        安欣然接过花，满脸欢喜。

        “瞧瞧，姑娘多喜欢啊。多买几支，我算你们便宜点。”老板趁机推销。

        “不用多，一支就好了。”安欣然怕老板漫天要价，连忙扯扯顾澄天的袖子。

        顾澄天拍了拍她的手，对老板说：“那就来九支吧。”

        “好咧，我这就给您包好了。”老板说着去张罗了。

        “不说一支就好了吗？”安欣然有点心疼花太贵了。

        “长长久久嘛。”顾澄天温柔地看着她。

        安欣然迎着他的目光，甜甜地笑了。

        安欣然一路捧着向日葵，引起经过路人的侧目。

        顾澄天看看花，又看看安欣然，不解地问：“为什么喜欢向日葵啊？女孩子不都喜欢玫瑰，百合的吗？说实话，我觉得你跟百合更配点。”

        “可是，向日葵和你很配啊。”安欣然说。

        “和我配？为什么呀？”顾澄天好奇地问。

        “唔，先给你讲个故事吧。”安欣然卖了一个关子。

        “噢，还有故事听。那我就洗耳恭听了。”两人走进一家餐馆，坐了下来。

        “希腊神话里,有位水泽女神,她倾慕太阳神阿波罗,每天望著天上金色耀眼奔驰的马车,祈祷阿波罗停下马车看她一眼,只要一眼就可以.但,少女的愿望没有达成,阿波罗始终驾著马车匆匆经过,不曾为她驻足.就这样持续了九天九夜之后,女神逐渐变成一株植物,美丽的脸蛋是花朵,秀美的身体成为枝叶.她变成了一株向日葵,只对著太阳升落,持续她的爱慕之情。”安欣然把故事娓娓道来。

        “所以呢？”顾澄天挑了挑眉。

        “所以，所以你就自己想了。”安欣然笑着喝了口水。

        “我想听你说。”顾澄天握住了她的手。

        “现在不告诉你。快点菜吧，我饿了。”安欣然嫣然一笑，就是不说。

        “暂时饶了你。”顾澄天宠溺地瞪了安欣然一眼，拿起了菜单。

        吃完饭，两人又去逛了超市。超市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两个人穿梭在食品区，走走挑挑，俨然一对恩爱的小夫妻。看到有试吃的，顾澄天顽皮地拿起来给安欣然吃。

        安欣然不想吃，他就故意揽过她的头，一定要喂她吃。看得促销员羡慕地对安欣然说：“你老公对你真好”。害得安欣然闹了个大红脸，急忙扯着顾澄天走开了。

        “哈哈，脸红了呀。”顾澄天笑嘻嘻地看着安欣然。

        “那人乱说什么呀。谁有老公呀。”安欣然低着头嘟囔着。

        “嫁给我不好吗？你迟早要做我顾家的人。”顾澄天信心满满地说。

        “谁要嫁你了。”安欣然声音更轻了。

        “什么，你说要嫁给我？”顾澄天故意大声地说。

        旁边走过的人纷纷看了过来。安欣然顿时感到有千万双眼睛看向了她，她的脸更红了，头都快低到地上去。“谁嫁了。”说着，她快走几步，走到一个苹果柜子前，装作去挑苹果。

        安欣然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可她的心里却象吃了蜜糖一样，连呼吸都是甜的。

        顾澄天看着她的背影，幸福的感觉从心底溢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安欣然回头一看，顾澄天正笑着望着她，那样阳光的笑容，即使是在这个熙熙攘攘的拥挤超市，仍然是那样的引人注目，光芒万千，她不禁看呆了。

        “傻站着干嘛？挑好了吗？”顾澄天走了过来。

        “因为，你象太阳。”安欣然突然说。

        “什么？”顾澄天疑惑地望着她。

        “答案呀，向日葵的信仰。”安欣然眼波流转。

        一瞬间，一种酸酸涨涨的感觉充满了顾澄天的心，他禁不住把安欣然拥在了怀里，声音有点颤抖，一句“傻瓜。”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揽着她的腰。

        安欣然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温度，轻声提醒道：“我们去付账吧。”

        “好啊，早点回家。”顾澄天别有深意地向她眨了眨眼，把苹果放在了购物车里。

        安欣然轻笑着打了他一下，“什么呀。”边说边挽住了他的手，一起向收银台走去。

        不远处，吴韵神情复杂地看着安欣然他们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要上去叫住她？

        “小韵，你来看看这梨。”那边吴妈妈在叫她。

        “哦，来了。”吴韵眼见他们没入了购物的人潮，转眼不见了踪影。她的心里不禁叹息：安欣然，你到底还是糊涂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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