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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相逢犹恐在梦中


一.

        顾澄天这次回来是一个人,谢蕊本来要一同陪来的,但刚巧她母亲生了重病,作为唯一的女儿,谢蕊就只能选择留在母亲身边照顾。本来顾景行让顾澄天住在他以前住的别墅里,但顾景行回香港后,顾澄天嫌一个人住太空旷,离公司又太远了,所以后来公司给他找了个相对幽静的公寓楼,他看着还挺不错,就搬进来住了。最近公司做度假村项目,他常常加班到深夜,吃饭问题都是在公司解决的。今天还是秘书LINDA实在看不下去了,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劝他早点回来休息。他回到住处本想先找点东西垫垫肚子,但打开冰箱什么也没有。他回忆了一下,好象上次冰箱里有食物还是钟点工阿姨给买的。这两天阿姨回老家有事,他也就没有存货了。那只好去外面解决了。刚才来的时候,他好象看到小区旁边有便利店和咖啡店的。

        走出小区没多远,果然有家咖啡店,现在的咖啡店通常都有卖简餐的,顾澄天进去后随便地环顾了下四周,晚上八点,吃饭时间已经过了,所以店里挺空的,他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晚餐很简单,他很快就解决了。要了杯拿铁,他难得的有这个悠闲的时间喝喝咖啡,发发呆。

        就在他无聊地看着玻璃窗外的大树发呆时,他突然发现树后面走出一个人来,素静的脸,简单的马尾,一件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穿在她身上丝毫不显臃肿,反而衬得她更加的亭亭玉立。是她,安欣然,她正从树那边走到店里来。安欣然进店后径直走到柜台前,她可能跟这里店员挺熟的,顾澄天能看到店员对她很友好的招呼。

        很快,她买好了东西,好象是一杯咖啡,她拿了咖啡就准备出去了。或许是顾澄天盯着她看太久了,安欣然似乎感觉到后面有人在看她,她有点奇怪地回过头来,然后,她呆住了。那双眼睛,她是那么的熟悉,此刻,正定定地看着她。

        她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最近常常会有点神思恍惚。可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却站起来向她走了过来。他站定在她面前,微笑着说:“这么巧。”

        “是啊,好巧,你怎么在这里?”安欣然还是有点恍惚,呐呐地问。

        “哦,我现在就住在这附近,下来吃饭的。”顾澄天解释到。

        “是吗”安欣然不知说什么好,她心里在想,还真的是太巧了,这附近就一个小区,他们竟然住在同一小区里。

        “你呢?常到这里买东西吗?我看店员跟你挺熟的。”顾澄天问到。“我也住这附近。”安欣然勉强笑了笑。

        “是吗?那我们住一个小区了。”不知为什么,顾澄天有些莫名的兴奋。

        “是啊。哦,我要去买点东西,先走了。”安欣然不想逗留太久,她想要逃避什么似的想尽快离开。

        “你等下,我买下单,我也走了。”顾澄天急忙去柜台买单。安欣然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好掉头就走,只好等在一边。

        这样等待的时候,就象以前每一次吃完饭,顾澄天去买单,她静静地等在一边,付完款,顾澄天就会转身笑着对她说:“我们走吧。”然后揽着她的腰,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出门。只是现在。。。

        “我们走吧。”顾澄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还没回过神来,有点怔怔地看着他,顾澄天有点奇怪,疑惑地看着她说:“怎么了?”

        “哦,没什么,走吧。”安欣然回过神来,看着顾澄天关切的眼神,没来由地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他们,终究再不能亲密同行了。她微微低下了头,掩饰地快步走出了店门。

        看着安欣然失神的样子,顾澄天又怎么会没有感觉呢?他了解她的感受,他也心疼她的难受,时间可以治愈一切的伤痛,却带不走留在心底的爱的痕迹。

        “唉”顾澄天轻轻叹了口气,快步跟上了安欣然的步伐。“我也想去买点东西,你是去便利店吗?”他转头问安欣然。“是啊。就在前面。”安欣然指了下前面拐角处的便利店。“恩,那我们走吧。”他们并肩而行。

        顾澄天就是买些方便面,矿泉水什么的,以备晚上工作晚了,饿的时候填下肚子。安欣然看他尽拿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忍不住说他:“你就每天吃这些吗?公司没有给你配个做饭的阿姨啊。”

        “有钟点工,但不做饭的,我一般在公司楼下的餐厅解决的。但有时候太晚了,我就回来随便吃点。”顾澄天不在意地说。

        “你这也太随便了,方便面多吃不好的。你胃不好还是准点吃饭比较好。”安欣然的语气里有着她特有的嗔怪的味道,就象以前每次他不好好吃饭,她那种既心疼又责怪的语气。顾澄天听在耳朵里,心里好象有一块硬壳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那种熟悉的酸涨又柔软的感觉充满了他的胸腔,他不由地低低叫了一声:“小然。”

        “嗯?”安欣然正在专心挑一个调料,突然听到这一声“小然”,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酸楚,握着调料瓶的手也不禁停住了。顾澄天在她身后靠过来,轻轻地握住了她拿着调料瓶的手。她的手轻颤了下,却无力挣扎,就这样任由他握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一滴,两滴。。。落在顾澄天握着的手上,也滴进了顾澄天的心里。多少前尘往事,到如今,他却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他的一句“对不起”也让安欣然彻底清醒过来了,他们已经回不去了。“我在这里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哭?他再不是我可以肆意流泪的人了。”想到这些,安欣然感到一阵心痛,她稍稍用了点力,挣开了顾澄天的手,调料也不要了。她胡乱擦了下眼泪,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匆匆逃走了。

        顾澄天怔怔地望着安欣然远去的背影,一动也不能动。他的心想去追她,想擦去她的眼泪,想把她拥入怀中好好地疼爱。可他的理智告诉他,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这么做呢?这么做只能给她带来更大的痛苦和伤害。时过境迁,如今,他再也没有拥抱她的理由了。“相见不如不见”,那样或许是对她最大的慈悲了。

        二.

        公司的度假村计划进展顺利,下星期就要去实地考察了。俞非在接连加了几天班后,终于获准在这个星期天可以休息一天。她好久没有休息了。自从顾澄天亲自督阵赶制方案,他们企划部是个个卯足了劲,谁也不敢懈怠。老总都天天加班到深夜,他们员工怎么好意思早早走人呢?有时候,俞非看着顾澄天疲惫的样子,真的有点心疼,他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看他都没怎么顾得上吃饭的。他老婆也放心让他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担心吗?俞非觉得她老婆太不懂得珍惜了,嫁了个这么好的老公,竟然让他独自一人在这里打拼受累。要是自己有这么个老公,早就一天24小时贴身服务了,保证把他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不过话说回来,听说顾澄天的老婆来头也不小,他们家也是香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年他们曾有恩于顾家,所以,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傲气点也理所应当了吧?想到这里,俞非有点想“呵呵”几声,古往今来,终究还是讲究门当户对啊,想当灰姑娘的,都还是省省吧。

        正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她电话响了,接起一听,原来是安欣然,她让俞非去拿下书,上次俞非托吴钧到美国找的专业书到了。俞非谢了安欣然,挂上电话就急忙起床了。

        到了安欣然家门口,俞非按响了门铃,安欣然来开了门。俞非叫了一声“然姐姐”,她看到安欣然脸色有点苍白,好象精神不佳的样子。她不禁关心地问到:“姐,你生病了吗?”安欣然笑笑,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有点冷。你快进来吧。”

        进门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安欣然也渐渐有了生气。吴钧这几天到外地讲课去了,教舞的培训班又放假了,所以安欣然一个人在家正好有点冷清。她现在很怕一个人在家,她怕自己又会胡思乱想,她这几天每天都睡不好,每夜都做梦,每个梦里都有他。可是醒来后却只剩下她独伶伶地躺在床上,偌大的房间只有无边的黑暗陪伴着她。她恨这样的自己,她恨夜夜来到她梦里的他。昔日的甜蜜已经遥不可及,而现实的悲哀却是这样的寸步不离。

        现在有俞非陪她聊聊天,分散下注意力,她正是求之不得。

        中午,她留俞非吃中饭,她特意包了俞非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虾肉云吞,看着俞非吃得欢乐,她不由得也高兴了起来。

        “然姐姐,你的手艺真好,跟姨妈一个水平。”俞非吃得开心,小嘴也甜得很。

        “是吗?你爱吃就行,我还怕做得没我妈好呢。你小时候可是最爱吃我妈包的云吞了。”安欣然的妈妈是上海人,最拿手的就是包云吞了。以前在北京,别人家都是包饺子吃,就他们家常常包云吞,隔壁的那些小伙伴都很新奇地到他家来吃,个个都吃得不想走了。而那时候俞非放假到北京他们家作客,最喜欢吃的就是她妈妈包的云吞了,说是比上海城隍庙卖的还好吃。哄得安妈妈直叫她小人精。如今,小人精长大了,也懂得哄她姐姐开心了。安欣然想起这些往事,心里充满了暖意,脸上露出了恬静的笑容。

        看着俞非,安欣然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么的青春飞扬,那么的神采奕奕。她不禁关心地对俞非说:“工作忙不忙的?不要光顾着工作,你也不小了,有没有男朋友啊?”

        俞非娇嗔地对着安欣然叫:“然姐姐,我每天上班都忙死了,哪有时间找男朋友。”

        “这么忙啊,你要注意身体啊。不要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安欣然劝着她。

        “最近我们公司在做大案子,是忙一点。不过我们还好了,顾总都天天加班到深夜,我们怎么好意思不努力的。”俞非不知不觉就提到了顾澄天。

        安欣然愣了下,她忘了俞非是在顾澄天的公司工作的,世界就是这么小,顾澄天是俞非的老板,顾澄天就住在她同一个小区,她是怎么也绕不开顾澄天了。虽然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遇见过他了。

        突然的,安欣然就不想再听到顾澄天的任何消息,她站起来对俞非说:“小非,下午你有空吗?要不我们一起去逛街吧。我来上海这么久,都还没好好逛逛呢。”

        俞非见安欣然有这么好的兴致,想自己下午反正没事,也就开心地说:“好呀,我也很久没逛了,天天加班真是太要命了。”

        “那好,我去换下衣服,你等我下哦。”安欣然说着进了卧室。

        “哦,那我知道了。这么巧,我就在这个小区,那我去拿吧。”

        安欣然换了衣服出来,看到俞非正在打电话。“怎么了,小非?”安欣然见俞非挂了电话后皱着眉头,不解地问。

        “哦,公司有点事。主任让我到顾总家拿份资料,顾总病了,去不了。”俞非有点忧心地说。

        “是吗?那你赶紧去吧,公事要紧,我们逛街随时都可以去的。”安欣然的神情有点黯然。她想着,肯定是胃病又犯了。

        “那我走了,姐。”俞非也没心思琢磨安欣然的表情,她听到顾澄天病了,心里也有点着急,她就想着快点去看看,不知严不严重的。

        “等等。”安欣然突然叫住了她,“我煮几个云吞你带去吧,生病的人吃了或许会好点。”安欣然说着就进了厨房去烧。

        “好……啊。”俞非有点惊讶,但想着或许顾澄天真的没吃饭,那也是正好的。

        以前顾澄天犯了胃病,安欣然就常常做云吞给他吃,变着花样地做,什么菜肉的,虾仁的,蛋黄的,反正顾澄天总会想出稀奇古怪的馅料来让她做。有一次,顾澄天又想了一个奇怪的组合馅料让她做,她终于奋起反抗,在厨房对着顾澄天气呼呼地叫道:“顾澄天,你的脑子里除了吃的还有什么呀?我不是厨师,我做不来。”

        顾澄天听了,看着安欣然,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他过来搂着安欣然用腻死人不偿命的温柔声音轻轻地说:“还有你啊,我的脑子里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她听了甜笑着把头埋进了顾澄天的怀里。那一刻,安欣然觉得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就是她了,她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那时候啊,那时候……

        安欣然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锅里的水溢了出来。

        “然姐姐,好了没?”俞非在外面等得有点着急。

        “哦,好了,好了,我盛出来就行了。”安欣然慌忙把煤气关掉,找了个密封盒来盛好。

        俞非拿了盒子,急匆匆地走出了安欣然家的门。原来顾澄天和安欣然竟然住在一个小区,这是碰巧还是有意的呢?她也不知道在别扭些什么,从安欣然说要为他煮云吞开始,她就觉得不舒服,这种事不是应该他太太来做的吗?但安欣然却很知道他情况一样,难道他一定爱吃云吞?如果说他们之间没有事情,俞非是绝对不相信的。如果是一般的朋友,安欣然应该会大方地谈起他,但俞非现在想起来,她刚提到顾澄天,安欣然就马上岔开话题说要去逛街,而她提到顾澄天生病了,她却这么紧张地说要煮云吞给他吃。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俞非越来越好奇了。

        三.

        顾澄天住在安欣然家相隔两幢的楼里,八楼。俞非按响门铃很久都没人应。她有点担心,想着顾澄天不会病得起不了床了吧?手上不禁加快了按门铃的频率。

        终于,门开了。顾澄天脸色苍白,睡眼朦胧的出现在门口。俞非见了,马上急切地问道:“顾总,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睡着了没听见门铃声。请进吧。”顾澄天侧过身子让俞非进屋。俞非进屋后也顾不上打量这房间,她心里想着顾澄天的身体,有点担心地问道:“顾总,听说你病了,要不要去医院啊?”

        顾澄天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不用,老毛病了,我休息下就好了。”

        “那您有没有吃药啊?”俞非还是不放心。

        “没关系,不用吃的。对了,合同在桌上,你快点拿去吧。林总等着呢。”顾澄天指了下餐桌上的文件,让俞非去拿。

        这个合同本来今天是他和开发商去签的,但现在只好让林副总去出席签约会了。俞非拿了合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顾澄天,她本来想陪着顾澄天去医院的,顾澄天看起来神情憔悴,好象随时要倒下的样子。但这个合同也是很重要的,主任是让她来拿合同的,可不是让她在这里照顾别人老公的。想到这一层,俞非只好选择去送合同。

        她临走时把云吞盒子放在桌上,对顾澄天说:“顾总,这是云吞,你如果饿的话就吃点吧。很好吃的。”

        “是吗?谢谢你。”顾澄天有点虚弱地应着。“真的很好吃。我中午在然姐姐家吃了好多的。”俞非极力推荐,想让顾澄天吃点什么能有点力气。

        顾澄天听到是安欣然做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是吗?那我等会尝尝。”

        “恩,你一定要吃哦,刚煮的,还热着呢。”

        “好,谢谢。”顾澄天含笑应着。

        顿了顿,俞非又鼓了下勇气,轻轻地说:“顾总,如果你要去看医生,我等会送完合同可以送你去的。”顾澄天连忙摆摆手说:“真的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了。谢谢你了。”

        “哦,那我走了,您好好休息吧。”俞非不好再坚持,有点失望地拿起合同依依不舍地走了。

        俞非走了,屋里重新又陷入了安静,下午的阳光照射进来,晃得顾澄天有点头晕,他站起来想再去床上睡会儿。这时,桌上的云吞印入了他的眼帘,他盯着那盒子看了几秒,转身去厨房拿了勺子。

        打开盒盖,虾肉特有的鲜香扑面而来,还有那股淡淡的香醋味。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安欣然做虾肉云吞就喜欢放香醋。他咬了一口云吞,虾肉结实细滑,咬上去很有弹性。汤汁咸淡适中,一点点的醋酸味正好起到了醒胃的作用,让人瞬间有了食欲。不知不觉,顾澄天就把一盒云吞吃完了。

        他记得以前他胃难受了,安欣然就变着花样给他做云吞吃,他吃过以后,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效果,反正胃就不怎么疼了。他曾开玩笑地对安欣然说:“你就是我的医生,云吞就是我的药。你只能做给我一个人吃。”那时候安欣然就笑他是假生病,真嘴馋,满脑子只想着吃。那时候,是多久以前?他又有多久没有吃到她做的云吞了?她不知道的是,从此以后他都不吃云吞了,就连香港最有名的“满记”云吞面,他都吃不下。他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安欣然做得更好吃的云吞了。

        而她现在,应该为别人做了很多次的云吞了吧。想到这里,顾澄天感到心底传过来丝丝缕缕的痛,让他不禁皱紧了眉头。他轻叹了一口气,推开椅子,慢慢地走进了卧室。或许只有睡着了才不会痛了吧。

        俞非出了顾澄天家门后,心里一直不放心,她觉得顾澄天看上去非常不好,他又是一个人,万一有点什么事都没人知道的。她现在又要赶着去公司,没时间劝他去医院。况且自己的话,顾澄天又未必会听,刚才不是都让她走了吗?!想来想去,她想不出一个妥当的人来让顾澄天去看病,或者来照顾他。而她能想到的不妥当的人选却是——安欣然。

        虽然万般不愿意安欣然和顾澄天扯上什么关系,但她的潜意识里却觉得,除了顾澄天没有出现的老婆,或许只有安欣然才能劝他去看病了。犹豫再三,俞非还是在路上给安欣然打了个电话:“然姐姐,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帮我去看下顾总,他看起来很不好,但又不肯去医院,要不你去看看他,或者帮他买个药。”安欣然在电话那头有些犹豫,俞非明白她犹豫什么,但只能继续求她:“然姐姐,你就去看一眼吧,就算照顾下老朋友了。我现在实在找不出别人来照顾他。如果情况实在严重,或者我从公司回来以后我们一起送他去医院。”

        在俞非的恳求下,安欣然终于答应去看看,俞非忙把门牌号报给她,让她等会一定要去看下,有什么事打电话给她好了。

        安欣然一答应俞非,心里就后悔了。自己凭什么去照顾他呀,你是他的谁啊?现在的自己又要以什么心情,什么立场去面对他?自从那天在咖啡馆遇见顾澄天以后,安欣然就很怕再见到他。那天的自己那么失态,她拿不准再见他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平平淡淡?装得客客气气?她自己都觉得那样的自己太假。她突然发现经过了那么多年,自己还是无法做到平静地面对顾澄天。这几天一直做梦梦到他们以前的事,但梦的结局无一例外的是她哭着醒来。这样的梦她已经好久没做了,她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年,没想到一回来就会遇到顾澄天,这是命里的劫数吗?他和她要一直这样的纠缠不清下去吗?安欣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午后的阳光看上去是那样的温暖,但安欣然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暖意,她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冷啊!

        四.

        虽然不愿意,虽然有顾虑,但既然答应了俞非,安欣然还是遵守承诺来看望顾澄天了。她站在他家门口,迟迟没有按下门铃。正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抬手去按门铃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瞬间,两个人都有点呆住了。

        原来顾澄天睡了一觉后觉得胃不那么痛了,他就想着要不到外面去买点药来吃,不然明天就不能工作了。明天他们要去度假村实地考察了,很重要的,他可不能再缺席。

        一打开门就看到安欣然站在门口,他真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醒,安欣然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口呢?他就这样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安欣然被他看得有点心烦,本来就是不想来的,现在他又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她都没想好词怎么对他说,心里正乱七八糟的,他又这样直直地看着她,不自觉的,她的语气就不怎么好了,她开口就说:“你不是挺好的吗?小非还非让我来看看。没事我就走了。”她说完也不看他,转身就要走。

        顾澄天也不拦她,他靠在门边有点虚弱地说:“我没事,我正要去买药呢。。”

        安欣然转头看向门边的顾澄天,他头发有点凌乱,脸色苍白,又有点胡子拉碴,看上去是比平时的他憔悴许多。不由地,她有点心疼,不禁放缓了语气说:“你还是去休息吧,我帮你去买药。是以前吃的那种吗?”

        “是的。就那种。”顾澄天声音有点暗哑。她还记得他吃的药?

        “那你进去吧,我去买。”安欣然说着走向了电梯。

        顾澄天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电梯里。他有点不敢相信,他是不是在做梦?他的“小然”竟然来看他了?但如果这是梦,那么就让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吧。

        安欣然买来了药,又顺便帮顾澄天熬了点皮蛋粥。她把米放进炖锅里按好时间,想想也没别的事了,就走出厨房对客厅坐着的顾澄天说:“我熬了点皮蛋粥在炖锅里,等会时间到了就可以吃了。我先走了。”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顾澄天没有出声。安欣然有点奇怪,转头去看他,他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好象在看窗外的风景。安欣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说:“你好好休息吧。”

        “谢谢你,小然。但以后还是不要来了。”顾澄天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是淡然的,但为什么声音听上去是这么的悲伤。

        安欣然突然就感到一阵心痛,她强自压下流泪的冲动,也淡淡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再来的。再见。”说着低下头去穿鞋。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他了。

        这时,顾澄天转过头来,他默默地看着她低着头慌乱穿鞋的样子,心里那块坚硬的壳再次裂开了,他觉得他的心就象要跳出胸膛般涨得难受。

        安欣然胡乱穿好了鞋,正要开门出去。猝不及防的,顾澄天突然就过来抱住了她。她的身体被他坚实的手臂紧紧地圈在门与他之间不能动弹,她的心“呯,呯,呯”地跳得她心慌意乱。她只能发出弱弱的声音,哽咽着哀求他:“别这样,澄天。”这是她这么多年分离后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叫得羸弱,他听得心伤。他有多久没有听她叫他的名字了。不由地,他更紧地抱住了她,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她的颈窝里,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她的名字:“小然,小然。”

        他的胡渣细细密密地扎着她的皮肤,让她有着轻微的刺痛感。以前,他的胡渣总是剃得很干净,她还总笑他的皮肤比女孩子都要细腻。以前,他总爱抱着她窝在沙发上看影碟,看着看着,他的头就歪在她肩上睡着了。以前。。。想着那些耳鬓厮磨的以前,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这一刻,她忘记了她有吴钧,忘记了他有谢蕊,忘记了他们曾经的伤痛。她的眼里,心里只看得见他,只有他。她就这样任由他抱着,直到天荒地老。

        安欣然不知道这样在他的怀里哭了有多久,直到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悲伤。她猛然清醒过来,她在干什么?她怎么能在他怀里呢?她挣扎着,抽泣着低低地说:“电话。”顾澄天没有动,有点任性地说:“别理它。”但铃声却没有停止的意思,一直坚持不懈地响着。安欣然竭力挣开他的怀抱,抬起头对他说:“去接吧,或许是什么要紧的事呢。”顾澄天没办法,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他抱着的手。他看着安欣然满脸的泪痕,想用手帮她擦去,她脸一别,躲了过去。他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无奈地垂下。他有点讪讪地对安欣然说:“去洗个脸吧,我去接电话。”安欣然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快去接吧。”

        电话是俞非打来的,她说打安欣然电话没人接,就只好打给顾澄天想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看医生。

        顾澄天简短地回答了她:“不用麻烦了。对,我现在没事了。谢谢你。”他刻意忽略了俞非要找安欣然的话,也没告诉她安欣然还在他家里。俞非碍着他老总的身份,终究没再追问下去。

        挂了电话,顾澄天突然就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他想起刚才安欣然说的皮蛋粥,于是他走到盥洗室门口,对正在洗脸的安欣然说:“那个粥应该好了吧?你要不要也吃点?”

        安欣然转过头,看着门外的顾澄天,他正温情脉脉地望着她,眼里闪烁着跳跃的光芒。这样的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多少个从前,他就是这样笑盈盈地望着她,叫她去吃饭,叫她去休息。在他这样的笑容里,她一直没有抵抗力,从来都是乖乖地认命。今天,她也想任性地做一次从前的自己。想到此,她放下挣扎别扭的心理,轻声说;“好啊。”顾澄天没想到她答得这么爽快,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轻快地说:“那好,我去盛出来。”

        多年以后,他们终于又面对面一起吃饭了。虽然吃的是简单的粥,但在他们的心里却吃出了别样的感觉。“这粥真好吃,你放什么料了?”顾澄天嘴里含着粥,有点含糊不清地问。

        安欣然看着他吃粥的样子,恍惚还是从前的他,那时她说了什么?那时的她浅笑盈盈,故意逗他:“放了独家秘方啊,要上瘾的。你别吃太多啊。”依稀听见当时顾澄天温柔的笑语:“是吗?你就是放了□□我也喜欢吃。”“你好傻。”“我说真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过去了,都过去了。安欣然低着头拨弄着碗里的粥,心里突的涌起一股不知是心疼还是心酸的感觉,他们终究不能回去了。

        她定了定神,淡淡地说:“没放什么。”

        顾澄天看着她低头的样子,知道她又在难过了,他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声音低沉:“很好吃。”

        安欣然抬起头,正好对上顾澄天深邃的眼睛,她觉得有点晕,愣了愣,她抽出了他握着的手,呐呐地说了一句:“我随便做的。”

        顾澄天有点黯然,他默默地看着她抽出的手,那双手还是象以前那样纤细、修长,可却不再属于他了。他的心里混杂着各种难言的情绪,有许多话想说,可却梗在喉中说不出来。良久,他强自笑了笑,低声说:“快吃吧。”

        晕黄的灯光下,两个相对而坐的人,各怀着满腹的心事。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打湿了窗,打湿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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