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手『下』
镜面的碎片随风而逝，众轮回者脚下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回过神来时，所有人已经位于一座山峰绝顶的草地上……
四周哪里还是什么皇城，分明已经变成众山环绕的又一片新天地，石壁上密密麻麻雕刻着各种古朴肃穆的佛像，窟型最大者高80余米、宽60见方，最小者高不足盈尺，既有古佛、菩萨一类的大神通者，又有天王、金刚、力士、神祇的浮塑，题材之丰富，技法之高超，堪称佛教圣地，一众轮回者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苍桑感。
左侧精美异常的壁画仿佛也看不到它的尽头，佛经故事，山川景物，楼台宇阁，其纯朴浑厚的线条，形象鲜明的人物，让人忍不住惊叹于其鬼斧神工的造诣，正当众人沉迷于眼前恢宏震撼的场景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众人的头顶上方却是传来了凡间武学和神魔之间的惊世大战。
本应该处于弱势的洛杰在这片天地里，却是和魔间势均力敌的扭战在一起，冲撞、分开，再次冲撞、分开，代表青光的洛杰以及代表黑芒的魔间，就像是在天空这张空白的画卷上肆意挥洒属于自己意志的舞者……
洛杰向左摆荡，展开轻功倾斜着绕弧线顺时针跑动；魔间升到高空向右边，反身冲撞过来，空气里充斥着爆裂的声响，那是速度和空气融合时的节拍，两人绕过半个圆心相遇到一起，紧接着开始旋转起来，双手双脚化为彼此最锐利的武器纠缠到一起，伴随着肆虐在旁的魔气和招意，简直是雍容华贵的舞姿，没有温馨浪漫，却多了些眩目的凛冽杀机……
身处在半空中，虽然武界对武者身体的束缚很小，但仍然还做不到飞天的地步，洛杰只能以身体的一侧为轴，另一侧与魔间交手的同时利用太极的招法黏住对方，脚步轻踏，将重心、力量稳稳落在一条腿上，蓄势，发力，攻击对方的同时，把自己向上向前的弹向空中，虽然魔间察觉到了对方以自己为转轴战场的用心，却在对方轮番交替诡异莫名的腿法下迫开不得……
观战的轮回者甚至看不清他们的招式、身形，唯一可以辨认彼此的，只有停顿时那一丝飘忽的影子。
「好，好，好……没有想到沉睡两个轮回，醒来时却能遇上你这么一个惊才艳艳的后来人。」话里话间无不透着魔间对后辈子弟的赞赏，以及越加滋长的战斗之心。
洛杰道：「前辈过奖了，一切都只是偶然际会，我也没有想到武意和仙道的碰撞会开启九空武界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想来，在这个剧情世界还隐藏着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魔间大怒，眼中的杀意突然凌厉起来：「什么仙不仙，魔就是魔！不光这个世界是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杀上九层天，屠灭那些丢情绝义的叛徒，你真以为自己使些小聪明就能赢我吗？！」
低沉的话语毫不掩饰内心涌起的阵阵杀机，直让洛杰疑惑重重——不明白是哪里说错了话，仙道和武道又是什么关系？！魔与仙又有怎么样的交集？！
魔间四周黑云环绕，一股直冲天际的滔天魔气横贯天地，他此时如一个盖世魔王般当空而立，站在另一侧山峰上的洛杰神情凝重，缓缓拔出剑鞘中的湛卢剑，原本漆黑的长剑竟兀自散发着一层青芒——凭着‘独孤剑意’在加上这个精神世界无视等级的特性，也不是未尝没有机会。
底下观战的人群，无论是修武还是选择修道路线的轮回者，这场决战无不看得他们心潮澎湃不已，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只是凡间武学的极致境界居然会有这般惊天动地的气势。
代表武道的洛杰和代表仙道的魔间化作两道星芒再次撞到一起，只是这一次均是彼此最强一击，所有人均是屏气凝神，心跳不已，仿佛自己便是那其中一人参与到这场决战中一般。
巨大的能量碰撞直塞天宇，直把地面如春水一般冲皱开去，树木被成片成片掀倒，掩埋，群山更是晃动得众人辨不清东南西北，位于大战近处的一尊千米巨佛更是被一道惊天剑气的余波给生生毁去，佛首更是不知所踪……
心驰神动的轮回者们连忙向四周环视起来，迫切的想见证到这场大战的最终结果……
却发现，这片广博的天地就像是画卷里的油彩，开始纷纷掉落下来，哪怕是天空也同样不能幸免，千疮百孔中，‘千佛石窟’和棋盘上的两道人影开始幻灭不定起来，一会儿是城主府的大厅，皇城之内，一会又变化成‘千佛石窟’，万物凋零的末日景象……
幻影的前端，棋盘的一角，所有人惊觉的发现，洛杰的心脏赫然已经被动穿，鲜血顺着白衣的丝线向周围缓慢浸染，只是怀里却多出了一个女孩——不是鱼上冰又是谁，李小北一脸悲切的坐在不远处，眼神中痴痴着望着眼前白衣染血的一幕，一天之内却要失去两个亲人。
洛杰温柔地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女孩，默默道：「我后悔了。」他竟然还留有一口气在，众人惊骇于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能如此平静的说话。
脸色略显苍白的魔间，却是冷笑道：「后悔不应该和我下这盘棋，还是后悔不应该把我拉入九空武界？！」
「知道吗？！世上的很多事情都可以精确到很微小的地步，哪怕时间、空间、命运这些无形的东西，但独独人心不可测，也唯独人心是最不可捉摸的。」洛杰的话语静静的响着，丝毫没有在意连这一边的剧情世界也同样开始崩溃的场面。
「啊……怎么回事，这个世界是我的，你对它做了什么？！」魔间仰天大叫，显然已经怒极，心里那一丝不妙却是更加清晰起来——明明那人已经活不了多久，为什么我还会担心。
洛杰颤颤巍巍的将最后一颗黑子放到棋盘上，最后才道：「你已经输了，我只是后悔没有早点结束这盘棋。」
「主线任务完成，是否回归主神空间。」
尽管主神提示已经可以回到原剧情世界，现场的轮回者却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他们都想知道无名最后揭晓的答案。
魔间突然大笑道：「你是白痴吗？这里一切的规则都由我来定，你真以为一盘棋就能束缚我吗？只要我愿意，这场游戏随时都能结束……」
「你自断双臂吧，如果不是因为你，鱼上冰也不会强行进入到九空武界。」洛杰微微抚摸着鱼上冰已经微凉的脸庞，显然对方已经死去多时，只是她那嘴角的一丝微笑却让人格外心疼。
洛杰的话音刚落，从已经残缺不堪的虚空中，无数散发着黑色不详气息的锁链突然穿插而出，在绞断魔间四肢的同时将他毫无反抗的捆绑住，层层环绕成铁球并一步步拉向陡然张开的黑色虫洞里，先前还强势无比的大魔反倒是认命了一般，忍受着身上的巨痛苦笑道：「什么时候，我是什么时候输的，明明主神不可能这么快来的。」
一块破碎的轮回者手表突然掉了出来，很明显洛杰也同样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已经不能在做出一丝多余的动作……
看到这里，魔间却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利用手表把主神提前引过来，在用下棋拖延时间吗？！但那又怎么样？！我顶多被主神囚禁起来，你却会死，你赢了又如何……我还有机会，可你，什么都没有，连命都没了还怎么和我争……」
「还不出来吗？这个世界的本尊……」没有理猜旁人莫名其妙的思绪，洛杰继续道：「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不想死就给我滚出来。」
就当众人不知道对方在和谁说话时，洛杰身下的影子突然诡异的扭曲、拉扯起来，稍倾，便在洛杰身后汇聚成一个黑衣黑发，体型欣长的年轻人，除了装扮，竟然和洛杰长得一模一样，影子开口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才对。」
「记得【武林大会邀请函】嘛，三块铜牌，却引来了四支轮回小队，还把这种‘可能性’推到主神身上，如果这还算合理，但你又自作聪明的引导了这场英雄大会就太生硬了，我可不记得我制造的【武林大会邀请函】是为了这个目的，居然能诱导我的思维决定，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嘛？！这场局的幕后黑手……」
「哈哈哈……那又怎么样，你们现在一个被捉，一个因为诈死，现在只能任人宰割，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翻盘的机会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我的，要不是因为那个人，我怎么会被囚禁在这里，一世又一世，就是为了等你，凭什么？！我要自己给自己做主。」影子人取出一把短剑，一步步逼向洛杰，显然不想夜长梦多。
「咳，咳，咳……你真以为我只是为了引主神过来，才用下棋拖延时间，现在真的只是诈死吗……我……」话还没有说完，影子人已经对着洛杰心脏的位置刺将过去，让对方彻底闭嘴。
「你利用『知微』境界中的【全身掌控】让魔间的力量只轰碎了自己小片心脏，我早就发现了，现在你才是真没机会了。」
看到影子人自信的话语，洛杰却是笑了，莫名的笑了……伴着无声的微风连他的身体也开始破碎起来，一片一片有形的存在开始剥离出体外，显得丑陋不堪起来。
「……人生一场虚幻大梦，韶华亦是白首，一手既出，胜负已定……」虽然不知道话里的意思，但影子人显然感觉到了不对，他手持一柄满刃花纹的怪剑架住了已经陷入呆滞中的李小北，恶狠狠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说？！」
空荡荡的大厅里，没有一丝的声响，也没有任何人能回答影子人的疑问，至少轮回者是这么认为的。
「不需要你动手。」李小北却是狠狠的抓着剑刃推到一边，丝毫不在意已经变得鲜血淋漓、皮肉翻卷的手掌，没有人会去阻止他，哀大莫过于心死，谁都能看到对方眼里满满的死志。
……就在李小北将湛卢插进自己胸口的一刹那，整个剧情世界因为引力突然坍缩，影子人能清晰的感觉到在地底深处形成了一个作激烈旋转的黑洞，众轮回者只感觉到了一股异常沉重的力量突然压在身上——剧情世界的质量居然也同时发生了改变。
整个剧情世界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中，温度也越来越高，地震，火山爆发……一系列的自然灾害开始频频出现。明明洛杰已经死了，影子人却感觉到自己还不能完全掌控这个剧情世界，甚至他都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现象都是为什么……一种叫恐惧的东西开始迅速滋长……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时，一直被人所遗忘的东方不败【项朵】突然转到还没有死透的李小北身旁，不知道在耳旁说了什么，让本已经绝望的李小北眼神中闪过一道异彩，两人居然被拉入到同样处于崩溃中的九空武界里。
看到变故再起，影子人已经料到这毕然和洛杰的后手有着极大的关联，裹携着旁边的轮回者同样进入到九空武界的精神世界里……
而剧情世界的‘大灾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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