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亮真身

本来族长天然的就是一个村子的庄主，谢黄懂得人心向背，也知道谢方尊是个仗义正直的人，通过谢方尊被抓这件事情，谢黄对官府的衙役们的德行，彻底地丧失了信心。年纪也不小了，世道又不太平，谢黄早就想到让贤了。

        各个村子里都在闹捻子，唯独人家谢家庄太平无事，上级授予谢家庄“模范庄子”的称号，制做了一块大大的木匾，要悬挂在谢黄家的门楣上。谢黄高低不干，力主把牌匾挂在谢方尊家。当着父老乡亲和公差的面，谢黄宣布：“今后咱们谢家庄的庄主就是谢方尊了，牌匾自然应该挂在他家的大门上。族长是天然的，谁让我辈分大呢，该喊我爷爷还得喊我爷爷。”

        谢家庄的人们天生有幽默感，什么时候也不忘加上几句热闹话。“以后，村里有什么大事小情的，大家就去找谢方尊，他比我强百倍，他当庄主，保证亏不了大家的。”

        谢方尊自然也不想干这个差事，但是一推再推，谢黄就是不答应，简直就是到了这样的地步，再推让的话，谢黄就要给谢方尊跪下了。老胳膊老腿的，一族之长，跪在自己的面前，谢方尊的脸面上也搁不下，只好不推让了，心里可还是没有应承下来。

        这个时候，小乞丐出现了。

        有一天，小乞丐来在谢方尊的门前，蹲在门洞里晒太阳。午饭的时候，谢方尊夫人何氏看到了，回家取了一个大黄饼子，端出一碗胡秫稀饭，递给小乞丐。

        小乞丐谢也不说一声，只顾埋头吃起来。

        何氏过了一会儿回来取盛稀饭的碗，不经意地看到小乞丐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很是面熟。能不面熟吗，就是那头陀锡杖上面的那个环儿。

        何氏愣了一霎，没有说什么，转身回到家里，跟谢方尊说起这事。谢方尊一听，赶紧来到门口看一看，只见那小乞丐手指头上挑着那个环儿在转圈玩儿。

        “小兄弟，这是哪里得来的这个环儿，我看一眼行不？”谢方尊说道。

        “行，就是给你看的。”小乞丐从来不说话，说出话来，南方口音夹着北方话，还挺好听的，谢方尊头一回听到小乞丐说话。

        这话里有话呀，谢方尊的心里这样想。

        谢方尊接过环儿，放在手掌上一瞧，太眼熟了，就看出这确实是头陀锡杖上面的那一只。只不过，已经被人取走了，那人还送来了银子，为这事，差点把自己的命给送进牢狱里边去。怎么到了这小乞丐的手里？

        谢方尊感到事情有些蹊跷，探头四望，见没有别的什么人，就招呼小乞丐：“小兄弟，不嫌弃的话，跟我进屋聊一聊？”

        小乞丐一打拱，右手一伸，做出您先请的姿势。

        进到客房，谢方尊高声招呼夫人煮水沏茶：“有贵人来到。”

        “不瞒您说，小兄弟，这个环儿，是我救的一位头陀锡杖上面的，已经被人取走了。不知怎么，到了兄弟您的手上。”

        “谢兄在上，请先受我一拜，这一拜，是替头陀拜您的，感谢您和嫂夫人的救命之恩。”小乞丐说着话儿，就跪了下去。

        慌得谢方尊两口子不知怎么是好，这头陀，难不成是个什么大头领？又是让人取回去，又是让人送回来，这到底是什么事情？

        谢方尊两口子正想着呢，小乞丐已经拜了一拜。

        “这一拜，还望兄长多多包容，以后麻烦您的时间长着呢。”小乞丐说着又拜。

        谢方尊云里雾里的，赶紧还礼。

        重新坐下，谢方尊两口子的心里，小乞丐已然不是个讨饭人了，规格提升，提升到自己的异性兄弟、朋友关系了。

        “有些话讲不明白，有些事必须得明白。兄弟我也是受人之托，前来保护兄长的。”小乞丐说这话的时候，谢方尊眼前隐隐浮现出许多当初想不清楚的情景：有好多回，最清楚的一回就是出狱的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老觉得前方有个人影，也在赶路，谢方尊当初以为在牢中受折磨使得自己现在精神有些恍惚，就问同行的谢黄，谢黄也说好似是有个人影。两个人正在疑惑的时候，那个人影又不见了，一回头，好似人影又到了身后。现在想来，那一定就是小乞丐在暗中保护自己了。

        “谢谢了，多谢多谢，我谢方尊何德何能，让兄弟时时处处在暗中替我担心。”谢方尊朝着小乞丐连打拱带说。

        “哈哈，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不过，看到那些仗义正直之人，兄弟我也是佩服之至，有时候情不自禁地就出手相援了。”看得出来，小乞丐也是好汉一条。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方尊两口子的心里已经把小乞丐当做自己的亲兄弟看了。谢方尊看了看眼前的茶水，觉得一碗茶已经表达不了自己的心情了，赶紧使眼色给夫人何氏，杀鸡宰鹅，置办一桌酒席。

        夫人何氏已经在收拾酒饭了。小乞丐什么人，激灵得很，早就听到动静看出光景来了，也不推辞，坐在那里，跟谢方尊扯东扯西，纵论天下大事。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小乞丐走南闯北的，知道天下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有许多是谢方尊头一回听人说。

        “那些捻子，都是些什么人？乱抢人家财物。这样就对吗？只顾自己，不管他人。头陀看不上，就跟他们分手。头陀的行动，激起有些头领的忌恨，怕他分手后泄密，就起了杀心。在头陀回南方老家的路上，截杀。头陀原不忍心杀人，只是且战且退，心想只要出了山，各奔前程就行了，何必杀人。谁想对方望绝处去向死里杀。头陀遍体鳞伤之后，看看摆脱不了，这才下了狠手。”小乞丐的话语，谢方尊听得懂一半，听不懂一半，不明天下形势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就是初次见面，小乞丐的南方话，有些听起来得辨别着听，听不那么明白，理解起来就有些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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