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救火狐

谢红英有事没事就爱往谢光业家里钻，洗洗浆浆、缝缝补补的活儿没少干。这些活儿，谢红英在自己家里也很少动手的，不知怎么，到了谢光业的家里就禁不住下手干了起来。

        谢光业的家里，还有一个姑姑，岁数不小了，没有出阁。姑姑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老姑娘了，事儿本来就多，又好像是有洁癖，对于父子俩的衣服，那是很上心的，有空闲，就会做起针线活儿，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整天不闲手。对于谢红英的缝补洗刷，很是看不上眼，说那就像是猴子洗孩子，浮皮潦草的。往往是谢红英头前刚刚晾在晒衣服的竹竿上呢，姑姑又扯了下来，揎进洗衣服的水盆里。谢红英就是看到了，也只是笑嘻嘻的插科打诨。谢红英似乎是在努力适应，摊上这么个老大姑子，就得备下一副良好心性。

        谢悟有时候在家，有时候不在家，不管谢悟在不在家里，只要谢光业在家就行，谢红英就喜欢凑到谢光业的身边，挨着谢光业，闻嗅他身上的气味。

        几年过去，谢光业的身体已经发育成大人的模样，谢红英很喜欢看谢光业做事，很喜欢闻嗅谢光业身上的气味。谢红英手里干着活儿，嘴里不停地念叨他俩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每到冬季，大雪封山，谢红英总愿意跟着谢光业到山上去逮兔子。谢光业心灵手巧，用牛皮筋做成兔子套，顺着雪地里的兔子爪印，在兔子的必经之路安放好了，两个人就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可乎。往往玩耍到身上出了汗气，天色也黑下来了，才去看安放下的兔之套子，往往收获颇丰，每回都能逮到三五只。跟在身后的“妖儿”，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谢光业把兔子捆绑在一起，搭在“妖儿”背上，“妖儿”就替他俩把兔子背回家去。他俩跟在后边，在雪地里玩耍打闹。

        谢红英家里有一只**，那是爹爹谢方尊用来看家护院的，当时花了五担谷子买回家的，非常珍惜。谢红英说能把爹爹的**扛出来，俩人扛枪偷偷到野外打兔子。结果**是扛出来了，爹爹就把**挂在墙壁上，好扛；**用的铁砂子不知爹爹藏到哪里去了。俩人找来破锅废铁，自制了坩埚，化成铁水，谢红英擎着一只大青萝卜，铁水倒到青萝卜上，就迸溅成一粒粒铁砂子。

        看着一堆堆铁砂子制造出来，谢红英高兴得直夸谢光业：“你真棒，你真棒！”

        铁砂子有了，谢光业扛着**，谢红英和“妖儿”跟在后边，俩人到山上打兔子去了。

        谢光业无师自通枪法很准，只要是见到兔子的影子，瞄准，扣扳机，枪声一响，“妖儿”就会跑上去，一会儿就叼回来一只兔子。那天，在打兔子的时候，听到远处也传来了枪声，谢光业知道，那准是邻村的人们，也在打围。这时候一只火狐从崖下冒出头来，谢光业和谢红英看到了，那“妖儿”也竖起了耳朵，等候谢光业的命令。

        这个时候，谢光业和谢红英看到那只火狐后腿着地，直立起来，两只前爪捧在一起，朝着他俩，一点头一点头像是作揖的样子。

        谢光业听大人们说过，这个季节，火狐的皮毛最值钱，一只火狐的毛皮，打理得好的话，能值一头骡子的价钱。眼下火狐就在自己的射程之内，一枪过去，就可以抵得了地里一年的收入不止。可是看到火狐朝着这里作揖，又不忍心扣动扳机，再者说了，火狐都到了会给人作揖的地步了，那得修炼多久！

        想到这里，谢光业看了一眼谢红英，举起的**又放了下来。那火狐简直成精了，看到谢光业把枪放下，一瘸一拐地就朝他俩跑来，不顾“妖儿”在旁边呲着牙，到了眼前就钻到谢光业的皮袍子底下。这时候，崖下冒出几个人头，渐渐看出，那是邻村的三个猎人，端着**朝着谢光业和谢红英这边问道：“看没看到一只火狐？”

        谢光业和谢红英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俩人把手朝山的东边一指，那三个人就朝着东边追去了。

        雪地里不见了那三个猎人的影子，谢光业掀起皮袍，对火狐说：“逃命去吧。”

        谢红英蹲下想摸摸火狐的皮毛，那火狐不让上手，一蹦老高，朝着崖下一瘸一拐地跑去，跑到崖边，站住了，回过头来，朝着他俩站着的方向做了三个揖，就没影了。

        欢乐的童年时代很快就过去了。十四岁那年，谢悟的一位远亲在城里做生意，过年的时候，来串门，看到谢光业，很是喜爱，左说右说，做通了谢悟的工作，要谢光业跟着他到城里店铺学徒。谢红英听到消息以后，在正月里的一个夜晚，拉上谢光业，到了山上的一个山洞，这个山洞，叫做“神仙洞”，求神问卜很灵验的。谢红英把谢光业拖进神仙洞，摁住谢光业的头，俩人跪在神仙的牌位前，就算是拜了天地。

        谢红英很是动情，说：“光业哥，神仙作证，咱俩可是拜了天地的，回来以后一定来娶我。”

        谢光业也舍不得离开谢红英，不知说什么好，就一个劲地说：“嗯呢，嗯呢。”

        如今，十七岁的谢光业回家来了，初次见面，就是在谢光业家的谷子地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外出的几年，开了眼界，见了世面，虽然心里也还想着谢红英，然而毕竟感觉到了门槛高低的不同。料想不到的是，谢红英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谢光业心下不免有些酸楚。

        从那条火腿那件事情上，谢悟看出了死灰复燃的苗头。孩子时代过家家的把戏而今要演变成真实了，这是坚决不能容许的。谢悟有着切身的体会，自己的老婆，也就是谢光业的母亲，当初看上了谢悟膀大腰圆身强力壮，为人忠厚又仗义，娘家人才同意嫁给他。到谢家门里，过不上三五年，想一想在娘家过的日子，差了不少。当时她娘家还没有谢方尊那样有势力，家里也就是有几匹骡子，两挂马车，常年使着一个营生。只是在娘家的时候，不用自己下地干活，到了谢家，却需要自己亲自下地。日子每每不如意，就褒贬谢悟没本事。夫妻俩经常闹别扭，气性又小，生下谢光业不久就得了肺痨。偏偏跟小姑子又不对脾气。大姑娘了嫁不出去，渐渐变成了老姑娘，屑碎杂事也多，动不动就跟嫂子打起了嘴官司。本身有病丈夫小姑又不随意，很快就吹灯拔蜡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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