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捻子军

小谢的爷爷叫谢悟，父亲的名字是谢光业，谢悟和谢光业父子俩，对于接受这个任务，心里是没有底的，知道自己的父老乡亲们的底细，真正打起仗来，那是前进的少，后退的多。平日里装腔作势的，手里拿根红缨枪吓唬自己的弟兄们一个顶俩，真正上战场是不行的。大敌当前，自己退缩，那么全村里就再也找不到擎头的人了，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周围村庄的人们，听说谢家庄有了自己的自卫队，也都纷纷前来加入。一时之间，谢家庄煞是热闹，街头巷尾，到处可以看到舞棍弄棒的人们。谢悟和谢光业父子俩看着眼前的热闹场面，心里不免酸溜溜的，他俩心中明白得很，功夫不是三天五天就能练出来的，这些花拳绣腿三脚猫的功夫，只是好看，到了实战的时候，那是狗屁不顶的。自己家中，也没有什么余财，说起来也就是有三五亩土地，不管谁来，土地是拿不走的，不怕他们抢了土地去的。保护的是谁呢？无非就是那些住着高房大屋的几家人家，可惜这些人都事先溜了。村子里害怕捻子军骚扰的，就是妇女了，只要妇女们不被糟蹋了，其它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想来想去，爷俩想明白了，赶紧规划上山洞躲藏的路线，首先安排好妇女孩子们的出路，其它的，有一搭无一搭的，无关紧要。又想到自己，真正让谢悟担心的，就是儿媳和自己的未出阁的妹妹，保住了谢家庄，也就是保住了自己的儿媳和妹妹。

        起初，捻子军刚起事的时候，谢悟想到过，只要和那些富人们一样，带上家眷，乘船出海，到海北去过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海北那边，不闹捻子军，生活过的安逸和谐，自己和儿子有的是力气，到了那里，垦荒种田，过个三年五载的，照样可以回来，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后来看到，富人们和村里的头头脑脑都走了，走不了的乡亲们又三三两两的，每天到自己家里哀求，真正扔下他们不管，自顾自地走了，心里边实在是过不去，于是只好留了下来。

        捻子军是小股行动，到了哪个村子里，先奔着高屋大房的人家去，有细软就抢细软，没有细软就见到鸡抓鸡，见到鸭抓鸭。普通百姓的家里，有点姿色的女人，绝不放过，当着人家家人的面，脱下裤子就糟蹋。同是中国人，一样的老百姓，一朝刀把子在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据遭到过捻子军洗劫的村庄幸存者讲，捻子军过后，一个村子里往往有八九十来具尸体挂在树上，那都是被凌辱过的妇女，不堪忍受家人和邻人那歧视的目光，了结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谢家庄的自卫队操练了五七天的功夫，捻子军说来就来了。那一天，是那一年的腊八日，谢家庄的人们跟以前一样，早早起床，一家大小忙着熬腊八粥喝。大部分的家庭刚要端饭碗的时候，耳朵边就听到满街道人喊马叫，呼儿唤女的声音。

        谢悟和儿子谢光业出门一看，街面上的父老乡亲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纷纷到处都是，平日训练时的规矩，已经荡然无存，这样子下去，不是个法子，得赶快想办法才行。于是谢悟让儿子谢光业吹起牛角号，召集大家，由谢光业带队，赶紧转移，向山上跑去。谢悟自己，赶紧招呼自卫队的人员，拿起扎枪，准备迎敌。

        这些自卫队员们，正如谢悟事先估计的那样，个人顾个人的家眷，拉上牛、赶着猪，回头看看还有鸡鸭鹅没带，又转回头去，抓鸡抓鸭抓鹅，根本集合不起来。

        没有办法，谢悟只好有几个算几个，带领着三五个自卫队员向村西冲去，到村西的大道口阻击捻子军。

        谢悟的妹妹是个老姑娘，年过四十还没有出阁，原因就是横挑鼻子竖挑臉，就没有个入她法眼的男人，人物身材长相可以了，学识或是家庭背景又不中意，挑来挑去的，到了现在。今天，临出门了，她还以为是相亲呢，左画鼻子右画眉毛，打扮个没够。等到她捯饬满意了，她的侄媳妇也就是谢光业新婚两年的夫人王氏还没有忙完。王氏刚生产一年，孩子还不到一周岁，从来没有出过家门，抱着这个小东西，不知怎么是好了，抱得紧呢怕勒死孩子，抱得松了怕蜷死孩子。衣服穿哪件，褯子带几块，捯捯挖挖无休无止。更为可怕的是，姑嫂俩人有个依赖思想，她俩以为，谢悟和谢光业爷俩，起码要回家一个，照看家人。谁曾想到，他们爷俩顾了大家忘了小家，根本就没有想到家里还有人等着他俩。

        姑嫂俩人捯饬到直到街上几乎没有什么动静了，该跑的人都跑光了，才出的门来。一抬头，四顾无人，满村子里静悄悄的，心里不免着急起来，结果朝着村西头，捻子军来的方向跑去。

        起初，谢悟组织自卫队的时候，带领村民们举行过“跑反”演习的，因为老姑娘轻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因为王氏正在哺乳期，更是仗着有谢悟和谢光业两条汉子罩着，姑嫂二人就没有参加演习。而今，跑错了方向也是理所当然。

        跑到村西头，看到五六个自卫队员包括谢悟，卧倒在路旁的水沟里埋伏着，这时候，谢悟也看到了她俩，赶紧连比划加叫喊，让她俩往东北方向跑，那里有山洞。

        姑嫂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又往村东跑去。

        这时候，村西的大道上，眼看着捻子军来了，十几个人，扛着的红旗倒有七八面，一人骑马，其他人步行，气势汹汹朝谢家庄方向杀来。谢悟看看身边趴着的自卫队员们，一个个屁股起起伏伏，双腿哆哆嗦嗦，浑身就没有一处肌肉是不颤动的。没有办法，大敌当前，只好下命令了。谢悟说：“这时候别动，待到他们到了眼前，我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大家就站起来，冲上去，拿扎枪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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