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就一回”

冯家过日子有道，持家有方，日子自然是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家里的营生赵小，年过三十，没有婚娶，母亲很是着急，四处托人，给儿子张罗着娶房媳妇。赵小自己本身，却不是那么上心，表现出有一搭无一搭的样子。母亲自然是很奇怪，感到自己的儿子缺少这根筋，是个不懂男女之情的孩子。

        除了他的母亲以外，村里人都知道，赵小很小的时候，就懂得男女之情，只是他的母亲不知道罢了。

        村里有个女人叫做钱袖，年龄不大，二十郎当岁的样子，丈夫比自己要大三十多岁，有点气喘的毛病，干不了重活。赵小满身的力气，干起活来那叫做生龙活虎。钱袖家里有了什么重活，都是喊来赵小帮忙。一来二去的，赵小去钱袖家的次数就很多，干活之外，也有了许多语言的交流。日久生情，钱袖就喜欢上了小伙子赵小。明里暗里地，俩人打得火热。

        钱袖是个过来人，风情万种的，很是让生硬的小伙子赵小迷恋。赵小有了什么心事，总是要找钱袖诉说，钱袖也帮着出出主意，参考一下意见。好多人提亲的事情，赵小每次总是对钱袖说起。钱袖在帮忙“掌掌眼色”的时候，总会提出一些意见，不是说姑娘鼻子大了，就是嫌姑娘眼睛小了。姑娘长得水灵灵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时，钱袖又会说姑娘家里的问题，或是太穷或是太富。这里面都是有说道的，太穷不好，将来要跟着丈人家受累；太富也不好，丈人家太富，与自家不是门当户对，惹丈人家瞧不起，做女婿的跟着受气。实在是找不出人家姑娘家什么话来说的时候，钱袖就会抻着脸子，对赵小说：“我，这样的还不行吗？”

        赵小乍听很是高兴，钱袖长得那是，要哪里有哪里，嘴巴也甜，见人不笑不说话，村里老少爷们儿没有不夸她的。可是，钱袖是有汉子的人，人家有家有口的，怎么能跟自己过一块去？这就是个问题。

        赵小有时候又想到，钱袖的当家的有病，早早晚晚的事情。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人家的老公活得滋润着呢，重活有自己替他干，轻活儿也干不了多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舒舒服服的，净是休养了，倒养得身体一天一天好了起来。这样的日子，到哪天是个头呀。

        其实，这样的事情，赵小本身就是冯学善家里的营生，只要开口，向老冯讨个主意，那是很方便的事情，何至于弄到胡来的结局。

        赵小的年龄越来越大了，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少了，钱袖的态度，也不似以前年轻时了，蜜调香油的香甜劲头已经过去。

        赵小的想法就有了变化，去钱袖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钱袖不干了，钱袖开始抱怨赵小。

        赵小看到了钱袖泼妇的一面，心里更不愿意见到她了。

        钱袖恼了，恼羞成怒的钱袖把赵小以**罪告上了官府，只等着县官大老爷审判了。

        赵小一看着了急，赶紧回家，要老娘出主意。

        看着孩子着急的模样，当娘的心里又气又急，这可怎么好呢？

        赵小的娘舅生活在外府外州，职业就是讼师。可是外府外州的讼师，怎能管得了本府本州的事？有病乱投医，事急矣，顾不得那么多，收拾一下随身的包袱，背在身上就出门直奔舅舅家去。

        赵小到了舅舅家，舅舅听到孩子的诉说，真是又气又急。抽着大烟袋，舅舅满屋子转悠想主意。

        舅舅抽了有三袋烟的功夫，放下长杆大烟锅，朝着鞋底上磕了几磕，叹了几口气，说：“事已至此，说别的都是白搭。你们那个地方的官员，极少交往，我去了也是白跑一趟，救不了你的。”

        赵小一听，急了，扑到舅舅的膝盖上，哭了起来。

        看着外甥的样子，舅舅心里也很难受，又想了想说：“这样吧，大堂之上，不要多说什么话，记着只说一句话‘大老爷，就一回’。”

        当外甥的赵小心里疑惑，这叫做什么主意？

        钱袖小娘们儿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再缝也缝不到一块去了，一不做二不休扳倒葫芦洒了油，告他**罪，诈他俩钱，也算是补偿一下老娘的青春损失费。

        于是气势汹汹，来到大堂。

        “下跪何人？”县官问话。

        “小女子钱袖，来告赵小**罪。”钱袖声音银铃一般脆响。

        “赵小，你有什么话说？”县官问赵小。

        “大老爷，就一回。”赵小按照舅舅的吩咐，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无可奈何地嘟囔出这么一句。

        “一回？就一回？一回一回又一回，多少回了？”钱袖一听急了，这小子想赖账，轧伙了这么多年了，就承认一回，太不要脸了，老娘要豁出去，跟他理论明白，到底是多少回。

        不是县官打断，钱袖说的还要多，要从根根梢梢入手，仔细讲来，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搬演出来，让大老爷给评评理。

        “住口，这叫**？轰了出去！在堂堂的大堂之上，跟我开什么玩笑！”县官制止钱袖的叫嚷，安排手下衙役，把他俩赶出了衙门。

        赵小目瞪口呆，大惊失色。想不到舅舅的这一句话，就能解脱自己的牢狱之灾，真是神了。心中暗暗敬佩起自己的舅舅来。

        自衙门里回到家里以后，赵小整天欣欣然，到处演讲大堂之上的精彩镜头。听得人自然也是啧啧称赞。

        这个县官判案的故事，最感兴趣的还是老冯，冯学善。冯老掌柜有事没事的，就把赵小叫到眼前，让他从头到尾，讲一遍这个故事。今天讲了明天还想听，明天又把赵小叫到眼前，再讲。

        冯老掌柜抽着旱烟锅子，听着赵小讲故事，心里默默地佩服着一个人，那就是赵小的舅舅，那位出主意的讼师。

        “有学问就是好。你看人家赵小的舅舅，多了不说，就一句话，在老百姓眼里天大的案子，一句话就给了结了。”冯老掌柜一遍一遍地听赵小讲故事，一遍一遍地在心里佩服人家赵小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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