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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程之举晃荡进破瓦屋


天色是蓝的?还是灰的?程之举不知道。

        程之举在大街上溜达的时候是不看天的,只看地。人吧,也不看。当然,别人遇到他,所有遇到他的人,都要看他。程之举更不看他们了。

        破栅楞子门更破了,由于年久失修,原本还算结实的栅楞子门而今几乎散了架。看得出来,仅仅剩下几根木棍儿了,剩下的这几根木棍儿由于比较粗实,当初是用钉子钉在栅栏子门的门框上面的,所以硬朗的至今还在。其它的,那些用生锈的铁丝捆绑上门框的,已经不知让鸡,鸡按理说叼起来比较费劲,那么就是让鹅,鹅比较壮硕,那么让鹅给叼跑了。当然鸡和鹅都是别人家的。程之举家没有鸡和鹅,原来吧,你是知道的,还有黑和黄两只狗,结果都命运不好,如今可能已经被吃狗肉多时了。

        通常,程之举在街头晃荡一会儿,饿得肚皮贴着脊梁杆子,实在是连晃荡的劲头也没有了的时候,就佝偻着身子,小步摇摆进家门。

        东间的窗户还没有按好。当初,自己不慎说走了嘴,把实话给秃噜出来了。匠人们本来拄着铁锨把子不肯干活,尤其是小工,今天腿肚子长肝炎,明天狗生崽子说是要过满月,总而言之就是不肯干活。收尾工作做得十分不到家,严格说整个就是一个半拉子工程。门窗都没有按好,能算是竣工了吗?

        情感上的事情程之举不懂,人情来往的,程之举不放在心上,但是程之举知道因为自己对瓦工头报自己手头的钱数报的少了,人家不愿意干这个工程了。

        想当初,程之举志不在此,集团里事物很多,家里的工程没有太多地往心里去,没完工就把工钱如数结算完了。

        自己是干大事业的人,谁跟这些草民挣这些蝇头小利!

        点钱的时候,程之举眼睛都不眨一眨,从兜里掏出钱,转身就塞给瓦工头,数数都不要数的。

        事到如今,不仗义的是他们,房子还敞着口子,人工就撤了。

        那空窗户,尤其是晚上看起来,黑洞洞的,就像是没有眼珠的大眼睛一样,看得时间长了,心里就发毛了。

        屋子里边产生的建筑垃圾还没有清理收拾。程之举想,也没有外人来这里,收拾清爽了给谁看呢?自己的家就应该是为自己服务的,不能反而成了房屋的奴隶,整天为它梳洗打扮,浪费时间和精力,对眼下自己的体力来讲,还浪费气力。

        程之举揭开锅盖,往里面看了看,已经跟小时候爹爹做饭时的样子差不了多少了,锅上的噶咋,说是一拃厚有些夸张,一指厚比较中肯一点。涮锅的锅水还在里面,表皮上起了一层泡沫。看着就恶心。程之举决定不搭理它,让泡沫来得更厚一些吧。

        程之举躺在西间房的炕上,开头是眼瞅着屋坝,而后又右侧着身子,看窗户外的院子。庭院里蒿草丛生,大部分的地方蒿草们长得都能高过大腿,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没有被草覆盖,那是房门通往街门的小道,程之举的脚底走出来的。

        庭院里什么动物都有,如果按照个头分成大型和小型的话,小型的到处都有自不待言;那大型的,说不定也有,只是程之举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有些粪便,充分证明是有大型动物光顾过的。

        小水狼嘴里叼着一朵葫芦花,在草丛中穿来穿去的,程之举不知看过多少回。每当看到这个情景,程之举就心里好笑:这些小家伙们,是不是在谈恋爱?跟人类一样,也会对女朋友献殷勤送花呢。

        又有好大的吵闹的“吱吱”叫声,从草丛中传出来,猛然一听,怪瘆人的,程之举的毛发孔都涨开来了。回头想一想,程之举心里边也就释然了,的确跟人一样,说不定人家女生不允,发生了肢体冲突,有了强暴的行为,女朋友发出求救的声音来了呢。有可能真是这样。程之举摩娑着发烧的脸庞,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想过去伸出援手来的,救助一下被强暴者。这念头一起,刹不住车,想到了好多。想到最后才想明白了,就是把被强暴者救出来了,身子破没破暂且不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人兽异界,不搭言的。不会嫁给自己的吧?除非是老太太灯下说瞎话里面的故事。

        看着看着庭院里的蒿草,想着想着叼着葫芦花的小水狼,程之举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会儿,听到有人说话,睁眼看看,一位美貌的小姐站在炕下,侧转着身子,用身体在碰触他。“回头一笑百媚生”,程之举都看呆了。

        眼前像是有十五个一千瓦的大灯泡在亮着,又不似白天,看天上,似乎是有月亮的样子。眼下的亮度,那么亮的亮光,一片光明之中,程之举还感觉出来,比白天暗、比夜晚明亮。

        程之举很激动,男人应有的生理反应都有了,立马坐了起来,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美貌小姐只是笑,像程吉琴那样,无声的笑。把个程之举高兴得恨不得马上把她搂进怀里,揉进至今还是处子的、自己的怀里。但是,程之举在这方面,实在是没有一点经验,不知是该搂头呢还是搂身子。迟疑的功夫,馒头、烧鸡都摆在了眼前。程之举只好先解决肚子的问题,心想先吃饱了再说。

        一只烧鸡吃到一半,程之举的心思又转到美貌小姐的身上:你说是程吉琴吧,要比程吉琴稍瘦那么一点,屁股那里就比程吉琴要小一个型号。就像是,就像是自己果园里偶尔成熟的一两个大鸭梨的果顶部位,圆圆的、胖胖的,那么可心可意;又像苹果的果肩部位,圆滑可人。

        “吃吧,快吃吧,别胡思乱想了。”好像是看透了程之举的心思,美貌小姐说道。于是继续啃烧鸡。这烧鸡正是程之举喜欢啃的那种,肉食鸡烤制的烧鸡。有一个阶段,程之举只吃烧鸡尾巴上面一个部位,就是那一部位的肉,才行,程之举才爱吃,其他部位的肉,程之举统统不爱吃。时过境迁,如今未必是那个部位的肉,甚至是,只要是肉,就行,程之举都爱吃。果然是一时说一时,好汉不提当年勇了吧。如今好在终于有了烧鸡可啃。

        肚子是填饱了,程之举又想到美貌小姐的事情。在这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假如美貌小姐大声嚷嚷出来,引来外人,那该怎么办?怎么解释?

        程之举心中有顾虑。

        程之举觉得这个美貌小姐就是程吉琴,是程吉琴二十岁左右时的样子。街坊邻居地住着,万一事情不遂,弄得满村里人都知道了,不好活人。

        美貌小姐看着程之举狼吞虎咽,把整只鸡都吃光了,又吃了两口馒头,然后不吃了,只是眼睛盯着自己,可就是不动手。

        程之举心里思来想去,没有好招数。想到了一个个问题,首先就是可能事情发生后,对自己不利的舆论和各种压力,包括挨揍的情形都想到了。每想到一个自己将要受到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惩罚,就被自己随后想出来的答案给否定了。自己受惩罚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既然是不会受到惩罚,那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呢?下手得了。

        于是就下手。

        这也不完全怪程之举。本来程之举在犹豫的空档,美貌小姐却在匍匐着身子,趴在炕上收拾饭桌,呈现在程之举眼前的是圆润的臀部。

        顺着美貌小姐的双手双臂,程之举还看到,那饭桌也不是自己家里的,自己家里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漆着红漆的饭桌,四四方方,油漆瓦亮瓦亮,就连那筷子,也是红漆色的。程之举在小的时候,跟随别人到新婚的人家家里头闹洞房的时候,就看到过这种饭桌和筷子。自己今天分明是也要做一把新郎了嘛。心理面很高兴。

        美貌小姐身上的好闻的女人味,令程之举心旷神怡心旌摇荡,实在是把持不住了。

        完事以后,程之举心中好懊悔,担心的是,万一给人家“种”上了,那该怎么办?大了肚子以后,人家挺着个大肚子找上门来,身后跟着围观的村里人,说不定还有人家的娘家人,手里攥着长长的木棍。到那个时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呢?

        美貌小姐却不管不顾,自己慢慢地收拾穿戴衣服首饰,就像跟程之举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大哥,别担心,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不要往心里去。”美貌小姐神定气闲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程之举这才想到这些问题,拉着人家的手,嘴唇将要贴到人家的脸上,问道。

        “不用管那么多,记住有个美人曾经来陪你说过话就行了。”美貌小姐说。

        这是程之举不曾想到的,一点责任都没有,人家还不往心里去!

        “举举、举举,”程之举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小名。身体被推来推去,人也被晃荡醒了,睁眼一看,是程吉琴娘站在炕下,双手不停地在摇晃自己的身子,把自己给摇晃醒了。

        看到程吉琴娘的第一眼,程之举心里很害怕,断定是人家打上门来了,糟蹋了人家的闺女,谁会无动于衷?

        程之举在恐惧的同时,又想到那闺女是自愿的,她说过不要担心的。既然闺女是自愿的,她娘找上门来又有什么可怕的了呢?

        程之举想定了主意,才敢完全地睁开双眼。眼前没有了那个风情万种的姑娘,只有吉琴娘这个老嘎达板子,左手里端着一个饭碗,右手在程之举的身上拽着衣服晃荡他。

        “你来干什么?”程之举说。

        “你个小杂种,不知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来看看你,你还不领情。”吉琴娘边说边把碗放下,“快吃吧,喝了着玩疙瘩汤,身上暖和暖和,好接着睡!”

        程之举见不到美人,反受到吉琴娘的数落,心里头老大的不乐意。他翻白眼瞧了瞧老人家,心里头又想到刚把人家的闺女给“那个了”,人家还给自己送吃的来,脸上才显出不好意思的一点儿意思来。

        “你总得做点什么。”吉琴娘临走时,又嘟囔了一句经常说的话。程之举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程之举看到吉琴娘放在炕上的那碗疙瘩汤,肚里才知道饥肠辘辘叫唤。很奇怪自己刚刚吃了一只烧鸡,怎么现在又饿了呢?看看窗外,吉琴娘扶着庭院里的蒿草,慢慢地走出了街门,程之举端起碗来,“呼呼”几口,把那碗疙瘩汤灌进肚里。又躺下了。

        耳朵边听到风吹蒿草“唰唰唰”的声音,脑子里想着美貌小姐的美貌、温柔、可人。真想这时候那个情景再次出现在眼前。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

        屋坝上也有老鼠。老鼠这东西就是可恶,小的时候,家里的饭食,经常有老鼠的粪便。多的时候,爹爹讨要回家的黄面饼子,不舍得吃,放在正间梁上垂下来的绳子系住的饭篓里,小之举踏着凳子伸手够出来,看到好多的老鼠粪便,就像是散了一层黑芝麻。饥饿难忍的小之举,只好用手弹弹,吹几口气在上面,然后吃了。

        自从庭院里长出蒿草,别的动物也来安了家,老鼠就几乎是不见了。程之举开头以为老鼠们都走了,搬家了,今天看来,不是的,老鼠只是不在地面上出现了,是往空中发展去了。这不,现在就在屋坝上,表演着各种各样的空中杂技,表演给程之举这唯一的一个观众看。

        程之举很厌恶它们,心里面既是反感它们,对于它们的精彩表演也就不感兴趣。但是,不看也得看,只要是脸孔朝上,睁开眼就得看它们的表演。

        老鼠们也是太不讲究,有观众在台下观看,也不注意个人卫生,往往是表演着表演着,就把粪便抛撒到了观众席上,弄得观众程之举眼里嘴里都是,衣服上的锈迹斑斑,大多都是老鼠们的杰作。

        程之举治不了它们,只好任它们胡为,睁一眼闭一眼吧。

        程吉琴娘送疙瘩汤来时日头在窗户的西半边,喝了疙瘩汤以后,不情愿地看了一会老鼠们在屋坝上的表演,日头就不见了。傍晚的程之举精神振奋了一些儿,侧耳听了听窗户外头蒿草们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自然是听到了各种小动物们的嬉戏打闹声,想听到的声音却还没有发出。

        庭院里真热闹。

        庭院里再热闹,程之举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那个美人会不会再来?来了以后,这回一定问问人家叫什么名字,可别把人家给“那个”了一顿,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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