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有些人终归是伟大的
君泽倒是无所谓在众师兄弟面前确立一下威信。
只不过.....．
“师兄，你真的要让我先动手？”
君泽略带怜悯的看着少年，暗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啊。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霍元甲的儿子，霍庭恩，比他还小一岁，今年才一十五.....不让之前的那个无脑肌肉男出手，大概是不想靠身体欺负他吧，但问题在于，他会的格斗类武术中可是有近身战之王——格雷西柔术啊，最擅长以弱胜强和寻找战机，和他身体素质差不多的还摆好姿势让他先近身动手，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无妨。”霍庭恩摇头道，明显是没有把这番好意放在心上。
看到少年如此自信，君泽当场就没有忍住。
“那我便得罪了。”
话音刚落，已是身随手动，欺到霍庭恩面前，化掌为拿，抓向对方的小臂骨。
“来得好，看我破你的近身擒拿招式.......”霍庭恩脸上浮起几分笑意，还想见招拆招的挥拳打开，却不料格雷西柔术的实质根本不是擒拿，而是结合了近代科学原理的新型格斗技巧，最大化的利用杠杆原理和身体本身的结构强度，限制对手攻击时的距离和角度——这正是力量之所以能够发挥出来的基础，没有了施展的空间，任你是九尺大汉也会被懦弱小儿用手指压跪在地上无法站起。
只是一招间，两人形势立分。
在霍元甲的注视下，君泽非但没有避开霍庭恩做出的攻击和挡拆动作，反而手腕一转，以巧妙的角度拿住了对方攻过来的拳头，反方向一个用力，带动霍庭恩下盘不稳的瞬间，脚下突进，似狗皮膏药一般黏了上去。
霎时间，两者的距离仅有一掌宽不到，不仅完全违背了正常武者的比武习惯，而且比之擒拿的贴身进攻还要凶险几倍。
下一刻，君泽身体竟然柔软到如同蟒蛇缠绕绞杀猎物时的姿态，攀着霍庭恩身子的同时，双腿反曲着夹住他的下盘，手上拿着小臂，然后一起用力向后扳....仅靠身体下坠的重量，就在霍庭恩反应过来之前，于瞬息间将他掀翻在地。
嘭......．
两人重重的倒在地上，灰尘扬起，霍庭恩脸上的那丝笑意凝固住，变成了愕然，似乎还不相信自己居然已经被压在下面。
“嗯......有点意思！”霍元甲看到这里忍不住轻咦了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如果仅是这样，观战的他还不会太惊讶，因为迷踪拳的武术套路中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君泽无功而返，还要吃个暗亏，只要霍庭恩缓过劲来。然而就在压倒的同时，君泽拿住霍庭恩手臂的那只手并没有放松，而是以最大角度扭着对方的关节使不上力，另一只手臂则空出来，从霍庭恩的腹侧腋窝位置伸进去，配合着另一只手全力往后压，在卡住两只胳膊的同时也勒住了霍庭恩脖子，不得不极力后仰才能抵消施加在关节处和腰腹上的压力和疼痛，要不是颜色不对，完全像一只反曲的虾仁，上半身和下半身已经对弯。
霍元甲忽然发现，这种姿势下，各处关节被锁住的霍庭恩不管是朝那个方向都动弹不得，挣扎只会带来愈加强烈的痛楚，而君泽却利用攻击角度的限制，躲在霍庭恩的背后死角安全无忧。
这是地趟功？不对，还有擒拿和太极拳的路子，跟日本传统的柔术非常像，然而效果......．
霍元甲眼中精光大盛，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完全摒弃花俏的迷惑性动作，只注重实战效果的武技，只一招就拿下了武功不错的霍庭恩。最特别的是，基本不讲究身体方面的直接对抗，而是以非常精妙的技巧在力道刚产生前最弱小的时候就化解掉它们的抵抗，即使身体差距明显，也能以弱胜强。
这种打法......．
霍元甲忍不住来回渡着小步，手上连比带划模拟着刚才的情景，思考着自己面对时该如何应付、破解，一时间竟有些出神，却把被君泽锁喉技弄得呼吸受制的自家儿子遗忘在当场。
“师傅，师傅，师兄他快不行了.......”
直到身后的徒弟提醒，明显有着武痴属性的霍元甲这才如梦初醒般的连忙喊停，将自家缺氧到快要昏厥过去的儿子拯救出来。
“庭恩，为父见猎心喜，想的太入迷了，莫怪莫怪.......”
听到这个如同天籁般的熟悉声音，从地上爬起来的霍庭恩感觉自己有点想哭。他从来没有输的这么惨过，不仅时间快到连对手的一招都抵挡不住，比武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在放弃抵抗后居然连认输的努力都做不到，这种功夫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而且最燥的慌的是，他们之前还对此嘲笑过，简直没有比这更能让人脸红的事实了。
幸好憋气后涨红的脸色能够掩盖住这些异样，不至于让人发现，不然霍庭恩真觉得自己就没脸见人了，输了不算居然还和小孩子一样哭闹。
不过就算这样，家教甚好的霍庭恩也还是强忍着尴尬，老实地向着君泽低头认输，然后才垂头丧气地飞快跑回到自家的队伍里，让被现实打击得支离破碎的心灵寻找到一点温暖。
“那么，下一个是？”
摆平了霍庭恩后，君泽把目光转向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畏畏缩缩的诸位师兄弟，就差没有直白的放下话说——还有谁？
这一刻，相信再没有人敢认为他刚才的那些话是吹牛。
不服？
可以，请吱个声，让我打到你服为止！
看到自己徒弟们有些惧怕的表现，霍元甲无奈的挥挥手，压下君泽的挑衅动作：“好了，君泽，不要再难为你的师兄们了......”
“庭恩的功夫在这次带来上海的人中已经是数一数二，只是没想到会遇上你这种不讲道理的技击手法，输的这么快，连迷踪拳的精髓都没发挥出来，恐怕即使换了其他人上场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听到这个评价，在场的诸位师兄弟头垂的更低了。
“不过我很好奇一个问题，既然你已经学会了如此精妙的技击手法，为什么还要拜我为师，我自认为水平还达不到创立这门武术的程度。”
这不仅是霍元甲的疑问，也是在场其他人的共同感受。
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本身就怀着绝世武学，却挥舞着大把的钞票，不远万里跨越大洋哭着求着要拜你为师，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如果不是另有所图的话，那绝对是无聊到了一定境界才能做得出的蛋疼事情。
真遇上了，是谁都会想歪的好不。
望着众人眼中渐渐泛起的异样目光，君泽知道，考验自己说故事能力的时候到了。
面对众多的评委，阿不，是众多的听众，如果没有一个剧情合理、内容自洽的动人故事，他是不可能取得这些人的信任的。
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后，君泽说道：“想必师傅应该看出来了，这门技击手法其实是一种降服式的防卫格斗术，旨在危险的近身战中保护自己，压制实力更为强大的敌人。”
“没错，刚才你虽然是主动进攻，但我观你的动作，却都是因敌而动.......”霍元甲没有否认，但疑问仍然没有解除，“只是，这和你找我拜师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门功夫的源头，正是家祖所创啊。”
君泽骄傲的抬起头，一脸自豪的说道：“家祖当初离开故土海外经商时，屡次遭遇危险并差点人财两失后，便痛定思痛，想要将中华传统的擒拿手法、学自日本的柔术理念以及西方的科学技术结合起来，创出一门弥补东西方人种身体方面的差异并最大程度保护自己的技击手法，用以在旅途中防备那些居心叵测而又身高马大的外国洋人。不得不说，家祖除了在经商方面的天赋非常了得外，对于武学的修习研究也是天纵之资，十年间这门武功就已初具锥形。”
“然而，自家祖手上创出，再到家族发迹不用四处跑商后，这门功夫却渐渐没有了用武之地，后人逐渐荒废下来。可饮水思源，若没有这门功夫的存在，徒弟很可能不会完好的站在这里，甚至有没有这个人都还两说，却是很想将这门功夫的程度更上一层楼。学习各种外国武学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因此不在乎公开传授，愿意和师傅一起进行分享，只为了将其不断完善.......”
若让君泽自己来评价这个故事，毫无疑问的剧情满分，连自己的出身来历和目的都一并解释了。至于原本历史三年后的真正创始人前田光世，以及历代对其改良进步的格雷西家族，他只能说声抱歉了。剽窃日本人的东西那能叫做剽窃？相比后世日本屡次盗窃中国传统文化技术还自诩为正统的诸多强盗做法，他只不过是先收了几分利息，最多事后立下嘱咐，在未来派某个传人远去巴西找到那个苏格兰的移民商人家族再传授一遍。
而且，还有一件更为有力的证据能够加强说服。
“其实于我而言，相比一拳一脚的近战搏杀，我更喜欢站在足够安全的距离上用这个来解决争端......”
当着所有人的面，君泽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黑又粗的盒子炮（毛瑟95）拿在手上，枪口微动，淡然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霸气：“至少不用每次打完后还要换一身衣服。”
配合着他身上刚在地面滚了一圈已经满身灰土的皱巴巴西服，这个回答太伤人了......
敢情你之前都是在逗我们玩呢！
霍元甲和徒弟们面面相窥，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君泽，是该说土豪去死呢，还是土豪去死呢，还是土豪去死呢，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以子弹对肉弹，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对君泽不符合身份老是一个人走动的行为，众人也不再心存怀疑，天知道他衣服里面究竟还藏了些什么。
霍元甲叹息一声道：“看来是为师误会你了。”
“不过为师也不会占你便宜，作为交换，本派的迷踪拳，以及我们霍家的秘宗拳内八修法门，还有新近悟出的截拳道部分，都可以一并传授给你......”
听到这里，众徒弟不由大惊失色，道：“师傅万万不可啊，一旦被其他门派知道后，会世所不容的。”
作为传人，他们很清楚即便以霍元甲希望将武学大兴的心愿，也仅敢将迷踪拳传授给众人，而家传的秘宗拳术，除了霍家人外，只教了陈真一个，可就算这样，已经是迎来了轩然大波。在武术界“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传统观念压力下，霍元甲不得不将陈真形同流放一样地派去了日本留学，以避开国内汹汹的舆论和极有可能出现的暗害动作。
然而，霍元甲的态度却异常坚定。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事实上，截拳道这门新拳法，就是我打算创立出来用于传授给所有想学武之人的功夫。”
“不拘泥于形式和套路，而且脱离了前人的桎梏，谁也没有资格说我违了规矩，正好现在有君泽带来的洋人各种技击流派技巧，可以博采众家之所长，彻底完善这门功夫，事成之后，不仅可以给一潭死水的武术界注入一股新风气，更重要的是可以让武术大兴，便于传播，以尽快振奋我四万万同胞的精神体魄，强国强种，让那些洋人不至于再指着我们的鼻子侮辱说——东亚病夫！”
“为师当然知道自己将面临的局面有多困难险峻，但我就是要让那些因循守旧的人知道，在这个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只有一个规矩可行世间，那就是不变、则死！”
看着在月下慷慨激昂言说自己心愿的霍元甲，君泽突然有种感觉，自己的这番付出并不是白费，有些人终归是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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