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不闻大道不复还
清晨闻鸟鸣，阵阵欢悦鸣叫声唤醒了沉睡的西城，翠竹阁前，姜尘用尘封的雪水洗了把脸，彻骨冰凉之气渗入了肌肤，顿时神清气明，云霞渺漫，一队大雁南来，鸿影翩翩，寒冬腊月的死寂竟是停息了几分。
“今日便是定我姜尘是非的日子了，倘若我能观想出图腾之力，即便是姜家那二位长老也无可奈何，小人如鬼，待我有了实力，便抓他个一干二净。”
姜尘去取出一把红山木柴刀，雪亮刀锋闪烁着刺目寒芒，在朝霞中耀出一片杀伐之色，刀把子若血，引人注目，这是一把未开过荤的柴刀，姜尘要把它带去祭祀之地，为的就是坚定自己的内心。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危机与希望并存，姜天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一旦姜尘在祭祀之地失败，很有可能面对二位长老的驱逐，登仙大陆不存在真正的仁慈，如若真的离开了姜家，姜尘估摸着自己的脑袋也不一定还能安稳保住，既然如此，也唯有放手一搏了，要么走出去，要么躺下来。
“皮衣..”
趴在姜尘肩膀上的小人参突然醒了过来，须藤若手足，清香四溢，甚至还有一丝百里醉人的酒气，这株天地灵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这位少年正微笑的面庞。
“此去若荆轲，虽无易水之寒，但也是不闻大道不复还的路子，你要一起吗？”
姜尘笑了笑，眺望着远方那片悠远深邃的竹林，趴在他肩上的小人参仿佛听懂了般，一下窜入了姜尘怀中，透着青纱，大眼睛中蕴满了好奇。
天地灵药自然通达人性，如何不能明白姜尘的言语，但也不知为何，这株小人参反倒是赖上他了。
“好。”
姜尘轻轻吐出一个字，取出一根红绳儿，将柴刀悬在了腰间。
一道青衫少年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翠竹阁前，不只是什么时候，那扇竹门也死死闭合上了。
...
此时姜家的很热闹，但喧嚣中却仿佛透露出一丝扭曲的诡异，连同下等佣人在内，很多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们瞥着祭祀之地，那个风格怪异的人脸图腾柱上，姜家供奉了无尽岁月的古老图腾‘赤金大尊’凋零了，赤金色褪去，雷霆消散，古老苍茫的杀伐气息如同一方分崩离析的古国，即将完全溃散。
再辉煌的生灵都有沉眠土地的悲凉一刻，逃不走，也躲不过，古国尚且无法不朽，更别说一个渺若尘埃的人。
而在姜家，最近也是有一则流言飞速传开了。
姜天请出了西城城主剑游云，恐吓带上威逼利诱，胁迫两位姜家长老让出了一个观想图腾的名额，而名额的获得人，竟然是住在金鲤殿旁边那间翠竹阁的废物。
当日在来仙殿，有不少姜家子弟看见了姜尘的一身傲骨，而且他竟然和王侯之子蓝苍斗了个不相上下，一身灵气刚猛无匹，后来西城城主剑游云更是对那个曾经的废物青睐有加，但这些人并不意味着全部，还有更多被蒙在鼓里的姜家年轻一辈，他们对姜尘的印象，依旧是那一位拿着扫帚站在金鲤殿前清扫积雪的废柴。
其中一人便包括了二长老姜蒙一脉的骄女姜落漓，她这些日并不好过，姜雪回来了，成为了雨国王侯义女，更是带着一位修为高超的王侯之子，身上流淌着真正的王侯血脉，修习了自己闻所未闻的天阶圣诀《玄泉经》。
往昔被她唾弃鄙夷的女子，如今摇身一变，飞上枝头成凤凰，引得百鸟来朝，这种感觉不好受，加之这几日姜家很多以前支持着姜落漓的年轻子弟都不知不觉倒戈相向了，她是众星供月的皎月自然是没错，可惜还升起了一轮刺眼的太阳，而今日的一切，也让她几乎崩溃。
“家主，敢问为何姜尘能观想图腾。”
姜落漓一袭流云飞仙裙，衣袂在风中飞舞，她面色不甘，死死凝视着家主姜天，美眸中仿佛恨不得喷出三味真火。
她真的要疯了，姜雪有了资格能趾高气扬的俯视自己，如今竟然还冒出个废柴姜尘，也不知道给姜天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将最后几个珍贵无比的观想名额分给了他一枚。
要知道，图腾寂灭，这种机遇太过珍惜了，堪称千年难得，一尊图腾倘若走向了生命的终点，有着些许微弱的几率会留下自己明悟一生的大道至理，也就是所谓的道果。
姜家图腾从上古时代存活，本体为一尊修为堪比人皇的异兽，更是经历过了无数圣贤大能崛起争夺气运的杀伐时代，它的道果，简直是一种无上的瑰宝，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图腾有魂，知晓人性善恶美丑，可以在关键时刻自毁道果，那么赤金大尊绝对会受到召国其他至强者的觊觎，甚至招来一些性格如亡命之徒般的王侯级人物。
“闭嘴。”
姜天面色阴沉无比，这一个字儿吐出，几乎让整个祭祀之地都安静了下来。
姜落漓死死咬着嘴唇，她无法想象，曾经以怯懦无比而闻名了西城的姜家家主，为何在此时变得如此威严，要知道她可是二长老一脉的骄女，两位长老同气连枝，在姜家有着莫大的影响力，甚至连宿老都可以请出山来，这样的威慑难道都吓不住这个伪家主？
看着姜小四躲在姜天身后怪笑着的肥腻面庞，姜落漓的道心更加无法保持清明，眼眸如血，一片通红。
二长老姜蒙瞥了眼姜虚，两人相视，点了点头，接着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姜家骄女姜落漓，姜凌云闭关不出，如果说还有人在能姜家年轻一辈中讲上几句话，那么也只有她了。
姜落漓心领神会，她并不傻，即刻收敛动荡不安的情绪，绝美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淡然。
“姜家以族人为本，观想图腾乃是大事，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独断专行，家主理应采用其他的方式来决定观想图腾的名额，想来赤金大尊神魂未散，相比也会支持这种做法。”
“那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姜天冷冷问道。
“由天定，抓阄。”
一语言罢，姜家年轻一辈的所有子弟皆面露憧憬，哪一个年少轻狂之辈没有个成就无上大道受世人膜拜的痴想，如果他们也有机会观想即将化道的赤金大尊，说不定也有就了机会明悟出赤金大尊的上古道果，一步登仙。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炽热，仰望着在祭祀之地苟延残喘的那半截断尾，姜虚姜蒙也是冷笑，正欲上前煽风点火时，一声怒喝仿佛蕴含着莫大威压般响彻西野，让在场修士为之胆寒
“大胆！赤金大尊佑我姜家无尽岁月，大道无常，图腾之睿智岂是你一个轻狂后辈可以妄加揣测！”
“受供奉，纳香火，都是我们姜家欠下的债，赤金大尊心怀大道才肯屈居我姜家，要不然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女子，有何面目觐见此圣贤点化之灵！”
姜天猛然站起，站在他身后的姜小四也面色一凝，大义凛然的看着祭祀之地，神色庄严肃穆，如一尊收敛笑容的弥勒。
关于赤金大尊，有过很多流传已久的传说，有人说它的本体在上古时代达到了全盛巅峰，甚至即将登仙，最后却遭遇了不详劫难，道基被毁，只剩下一缕残魂，还有人说赤金大尊根本就是山间鬼魅，古灵精怪，修得大成，最后化为了图腾，这也是为什么姜家会诞生出那位坑了大半个召国的姜黑心...
可在姜天怒极之下，似乎隐隐透露了赤金大尊的些许来历？
暗中有人露出了讳莫如深的微笑，他们的存在没人能看见。
“小小的家族有何图腾供奉，且让本王一观。”
陡然间，一道不屑的声音响起，让姜天微微皱眉，神色不悦。
蓝苍一身游龙碧海道袍，气息浩瀚若海，他冷冷扫过四周的姜家子弟，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姜雪站在她身后，挑衅般的微笑，她看了看姜落漓，接着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姜落漓面色发白，先前姜天的威压被她一力承担，如今更是怒火攻心。
“请上座。”
姜天沉下心来，到底是一尊王侯之子，他也不敢得罪，但旋即一怔，蓝苍昂首阔步，竟然是要直接踏上祭祀之地！
赤金大尊沉浮不止，显然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杀意，但它已经老迈了，神力干涸，不敢轻易动用剩下的图腾之力。
蓝苍冷笑，这是一种无言的亵渎，远远比口头上的羞辱要严重无数倍。
这时天空突然一暗，仿佛黑夜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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