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真仙价几钱?
暖冬阳下，翠竹阁沐浴于一片神圣的金黄光辉中，犹如那传说中金鲤所跃的龙门，徘徊在四周的只是那冬竹的傲骨之风。
“我等诸佛如是说，世间万物一支花。”
清幽淡雅的翠竹阁本就山高水远，处于金鲤殿的四周，如若不是姜尘的这声喝念，估计久远沉寂也不会轻易被打破。
这几日如同山间流水，匆匆而逝，也不消回首凝望，哪真的有门前流水尚能西的道理，姜尘只是每日在翠竹阁中体悟大道，虽然只是一些诸如‘大道无情’的基础，却也让他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登仙大陆和他上一世生存的世界截然不同，弱肉强食的道理儿还是一样，只不过更为露骨罢了，令姜尘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对于这种颇为蛮夷的生存方式，他倒是没有太大的抵触，心中甚至隐约还有些庆幸。
“物极必反，莫不是我是个十世好人，这一辈子却反了过来，变得如那萧瑟秋风般喜刑好杀了。”
姜尘默默低语，一身禅意如潮水般褪去，他再度尝试要掰开《三世禅花佛陀诀》最后那几张纸卷，可依旧无奈的很，最后那几张破纸儿仿佛是凉州的高山大川般，不可撼动分毫。
尤其是姜尘在心海之中强行幻想出一尊拈花佛陀虚影时，浑身如同处于天地真火的鼎炉深渊，燥热之气流淌全身，最是疼痛难忍，他心中也明白，如果能迈过这道坎，或许收获将会出乎自己的预料，至于那本凡阶圣诀《裂山劲》，不知姜尘是否算得上还有点可笑的天赋，竟然一路高歌猛进，昨日清晨破入了‘山肝铁胆’之境，一旦运转心海之处的灵气，内皮外骨，皆如同钢铁山石般坚硬无比。
“可惜，可惜，还是不行，未曾观想见那西域神话中左手拈花的大佛陀，就难以明悟这圣诀的玄奥之处。”
姜尘摇头，他再次幻想佛陀虚影失败了，摇头叹息不已。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小子不知在何时，竟然将自己那件虎皮长袍切成了一片片儿的碎块，做成抹布，整日用来清扫翠竹上的尘埃。
也不知是何原由，估摸还是当日在来仙殿，被剑游云那身青衫的飘逸给吸引住了，他也附庸风雅般的换上了一袭青衫，立在了翠竹阁门前，沐浴着盛日暖阳，墨色瞳孔中倒映出一片斑驳之色。
今日的翠竹阁应该要来位客人，手里还会提着两坛美酒，果不其然，一阵独特的陈酿醉人之气味在风中飘散，灌入了姜尘的鼻孔。
只一会儿，人还未至，酒香却是到了。
再一会儿，人来了，两壶老酒竟然是被姜尘直接一把夺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呦，酒鬼还是只认你姜小尘啊。”
姜小四一身青山道袍，整个人亦如青山上的一尊顽石，肥硕，且冥顽不灵，不知何时才会露出在石中沉睡了多年的璞玉。
“怎么着，不服气。”
姜尘也懒得废话，搭开了珍藏已久的烤串儿架子，当年在西城大街小巷中淘了好久才找到的宝贝，在他眼中可是金贵的很。
“不敢，不敢，现在你在姜家身份微妙，哪还有人没事触你的霉头。”
姜小四摆摆手，使劲儿吸了几口浓烟，面色微微动容，眉头紧蹙，语气也有些谨慎，道：“看来你最近改变真的有些大啊，连山林虎的肉都弄到了。”
“哪里，那只大虫被寒冬腊月折磨的快要发疯了，竟然在翠竹林里转悠，我害怕伤及无辜，便结果了他。”
姜尘淡淡道，随手拨动了几下那堆赤色的烤肉，气息沉稳如同一尊不动明王。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那是一只巨颚猛虎，山间精灵妖兽，初具了人类的神智，姜尘为了观想图腾，这几日已经是下足了功夫，除了修习圣诀《裂山劲》和《三世禅花佛陀诀》之外，更多的是在倾尽全力的寻找磨练。
这一只在烤肉架木上滋滋作响的大虫猛兽，乃是他踏足入了竹林后，第一个遇见的家伙，也是在他背上留下了三道伤疤的第一只猛兽。
而且最让姜尘感到些许心惊胆战的是，他仅仅是往着竹林深处走了约莫十几步，就直接遭遇在竹林外围难以想象的生灵，真是不知道那片幽渊竹林的最深处，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还有不得不说的一点便是，姜尘很失望，他没有遇见姜天口中所说的那位要将他全力镇杀的敌人，那片无比熟悉的深幽竹林，除了自己，便再也不见第二人。
如今的姜尘有了些许傲气，开辟心海之后，他无论气质还是整个人的‘势’都如同一柄贯霄长剑，势不可挡。
姜小四用那对被肥腻大脸包裹起来的小眼睛悄悄瞥了下姜尘，顺手扯下一块烤肉，也不嫌烫，直接往嘴里一扔，搭叭两次后往下一咽，竟然是直接了解了它。
姜尘目瞪口呆，意味深长的说道：“果然在姜家你才是口活儿属第一的大人物，在动嘴功夫上，什么姜凌云，什么姜虚，估计都还不及你的小拇指甲盖。”
“哪里哪里，见笑了。”
姜小四恬不知耻的一抱拳，灌了一口烈酒，就要继续从架木扯肉下来吃，这次被姜尘给拦住了。
“姜家最近怎样了。”
“气氛不太对。”
姜小四目不转睛的盯着烤肉架，也不看姜尘那欲哭无泪的目光。
最终，姜尘屈服了，放开了姜小四那只肥腻的大手。
扯下一块肉，满足的扔到嘴巴里，姜小四这才开始嘟嘟囔囔的谈及最近几日的姜家。
“紫云阁还好，姜虚那个老头儿学了乖，一直闭关不出，明面上说是要突破修为境界，暗地里谁知道他在谋划着什么鬼玩意儿，倒是姜凌云那边...有点可怕。”
姜小四灌了一大口酒，仿佛壮了胆子般，面色微微发红。
“流云阁昨夜有异象升腾，都说姜凌云触摸到了入图境界当中一个很玄奥的世界，那个世界即使是一些铸灵修士，在身处入图之境的时候，都无法涉足。”
姜小四再次吞了一口酒，神神秘秘的环顾四周，翠竹随风起，沙沙之声作响，他缓缓道：
“昨夜一头额上生出了玄罡炎的黑色巨蟒从流云阁中冲天而起，竟然是直接吞下了一颗璀璨星辰...”
“妈的，真的假的！”
姜尘先前还认真的聆听，当到此处之时，直接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烤肉，内心几乎要抓狂。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鬼蟒吞天诀》说到底也只是一本人阶圣诀而已，虽然还算珍贵，但也不至于真的能将天都给吞下去吧，要知道，登仙大陆的日月星辰，天地万物都有灵性，里面蕴含着太多古老时代的辛秘了，哪是说吞就能吞的。
“难道说姜凌云真的天纵奇才？”
姜尘默然，他无法想象，演化出吞噬星辰的黑色巨蟒，那需要多大的灵气支持，估计即便是当初那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姜老爷子，也很难做到。
姜小四似乎在酝酿什么，良久...
他发出了一个气势悠长久远的饱嗝声...
“妈的，你是不是蠢，哪有那么厉害，当然是假的！”
姜小四怪异的看着姜尘，喘口气，缓缓道：“那是鬼蟒吞天的虚影，只是暂时将星辰给遮掩住了而已，并未真的吞下，不过要在上古时代，据说在禁地中有真正的纯血鬼蟒，上可吞灭日月，下可嚼碎人族圣贤，端的恐怖。”
“原来如此，那应该还有点希望。”
姜尘若有所思，他自觉将姜胖子后面那半截儿关于上古时代的浮想联翩过滤后，点了点头，道：“姜家主有说什么吗？”
“他让你安分一点，别瞎跑，只要你还在翠竹阁，就没人敢动你。”
姜小四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担忧，道：“韬光养晦，这个道理在任何一个大州都是不会有错的。”
果然，姜尘恍然大悟，想来又是姜天在暗中帮了他一把，前几日贸然踏足竹林，现在想想，自己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心海中旧伤未愈，修为也是半桶水瞎晃悠。
一念起，姜尘背脊冰凉，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阎王嘴巴前溜达了一圈。
百里醉人是姜家才能酿造的酒，比北域的烧天罡要烈，比西域的沉佛陀要醇，而姜家姜小四拿出手的酒，则最是难得。
酒香飘荡在翠竹阁前，姜尘抬头仰望着浩瀚天穹，一股渺若微尘的思绪升上心头。
“胖子，你说咱这儿有仙么？”
“青天之上，有云，还有星辰，就是不见什么鬼佬子仙。”
姜小四已经醉了，他颇有几分悲凉的笑了笑，道：“老子数十年都在入图一阶踏步，吃得丹药也不少了，还管他什么仙，若有仙，又价值几钱？”
他高高举起酒杯，小眼睛如沙粒，迷离不见瞳孔。
“不如一杯酒。”
姜尘忽然一巴掌拍在姜小四头上，笑骂着夺回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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