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开棺无尸
这盏西城老字号店家里买来的煤油灯竟然快要燃尽了，看来在风雪中，太过炽热的光芒不能活得长久，姜尘缓缓起身，点了一根蜡烛。
烛光像一轮小而炽热的太阳，将两道无比深邃的身影都包围了。
“呆在翠竹阁，不要离开，哪怕是姜凌云让你去伐竹，你也莫去管他，至少，在我有理由帮助你的时候，不要离开。”
姜天一语如冰冷刺骨的雪花，飘如了姜尘的心中，让他刚刚才升起些许温暖的内心在刹那间入坠深渊。
翠竹阁在寒风中傲然挺立，在稀稀疏疏的几根翠竹之间，有几线微弱的昏黄灯光乍现，他们仿佛要给隆冬带去一丝温暖。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姜尘也是如此。
“是谁？”
煤油灯下的少年面色看不出悲喜，只是简短语气中泛起一股浓郁的不甘。
姜天沉沉的叹息，凝视着姜尘黑色的眼眸，道：“除了我和小四儿，还有二长老一脉的那个丫头，其余都是。”
沉吟半晌，姜天补上了一句。
“那个丫头还记得那年你送给她的一颗丹药，连姜落漓都没有，她现在从那儿回来了，说不定会报答你。”
“不必了。”
姜尘苦笑，背后的伤疤隐隐作痛，仿佛是被寒风灌入了骨髓深处，永远出不来了。
“那些人仅仅是因为我是个不能修炼圣诀的废物，便要杀我？”
姜天欲言又止，作为姜家家主，他有很多话都不得不压在心里。
朔风在翠竹阁外呼啸，声音宛如九幽冤魂的哀嚎，这一份烛光虽然温暖，但被烛光包围的这儿却陷入了沉默。
凝视着摇曳不止，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光，姜尘陡然之间眼眸一亮，喝问道：“姜家主，敢问大道当真无情？”
姜天一怔，旋即微微皱眉，声音铿锵，如刀剑长戈般掷地有声。
“强者生，弱者死，无情！”
“那样就解释的通了。”
姜尘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声叹息，披上麻衣长袍，转身向着风雪呼啸的翠竹阁外走去。
“《裂山劲》...”
“还是不能开辟出心海，但是我也将裂山劲修习到了第二层。”
不等姜天言罢，姜尘便微笑着回答了出来，这是他唯一的骄傲。
“不是，我想说的是，我准备让你去一趟祭祀之地，观想我姜家供奉了数百年的那尊古老图腾...看看这一次能否有转机。”
雪子打在了翠竹阁的四周，噼里啪啦，仿佛一阵让万物凋零的冰雪要重新降临了。
姜天挂起一丝温和的笑意，站了起来，一轮大道神环将翠竹阁包围在了其中，巨蟒盘旋，卧于中央，一切喧嚣与寒冷，仿佛都戛然而止。
这是养魂之境的术法，可炼就一缕图腾之魂于体内。
“姜尘，这才是你最后的机会。”
朔风刮起来了，雪子儿和风一起降落到尘世，也不知老天爷是发了哪门子神经，这竟然是一场鹅毛大雪，只一会儿，大地蒙上了一层灰白，再一会儿，翠竹阁前的积雪已经有三尺厚了。
一道伟岸的身躯从翠竹阁中从出，几乎是一个眨眼，那道身影便消失在了风雪中。
还有一道身影，算不上瘦弱，站在翠竹阁门前，眺望着远方。
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典故姜尘没想到有一天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只可惜这漫天鹅毛大雪没有让他联想到悲壮，却隐隐看见了哭天抢地的怨屈。
由早些年在姜家的众星供月再到如今的千人唾弃，这位少年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苦涩，虽然大部分这些苦涩都被他嚼碎了然后咽下去，但不代表他真的无所谓。
相反，姜尘对这处名为姜家的土地很亲切，不管怎样，这里永远是他在登仙大陆的第一个家，依稀记得些许年前的姜老爷子，整天带着他东走西逛，兴许来了性子，还会从另外几位老头儿的口袋里抢出几颗金光闪闪的糖豆扔给他，其实那一年姜尘也已不小了，但在姜老爷子心中，他貌似永远没法长大。
是夜将尽，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图腾，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灵。”
姜尘喃喃低语，心中充满了渴望，他第一次观想图腾，竟然沉沉睡去，即便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明白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城沸沸扬扬的都有传言，姜家图腾乃是一尊上古异兽的断尾，那只异兽吞天食地，抬手灭星辰，能与人族圣贤比肩。
“圣贤，那又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姜尘低语，眼眸中闪过一丝惆怅。
他关上了翠竹阁的竹门，身形在鹅毛大雪中渐渐远去，黑色背影愈发深邃了。
他要去一趟金鲤殿，毕竟，在这一次观想图腾，如果失败了，或许就永远无法回来了。
姜虚和姜蒙两个老头心怀鬼胎，而自己身为曾经被姜老爷子看中的人物，细微身份实在太过特殊，即便是如今成为了一个伐竹砍柴的下人，他们也绝对不会掉以轻心，尤其是现在，连家主姜天都特地跑了过来，要让他躲避灾祸。
“举头三尺有神明，可当黑夜来临，三尺之上也难看得清晰。”
金鲤殿离翠竹阁不远，也许应该说翠竹阁离金鲤殿不远，姜黑心靠着姜魂的一世辉煌在西城乃至整个召国四城赚了个盆满钵满，可是也因为黑心而被那些个无良修士戳烂了脊梁骨，要知道人有七情六欲，被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头儿骗了，任谁心里也会唾骂不止。
风雪未止，姜尘抖落身上厚厚一层积雪，站在了金鲤殿殿门之前，积雪真的很深，淹没入脚踝，姜尘感觉不到寒冷，他的丹田之上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四溢蔓延进入身躯，一片温暖。
那是修炼‘裂山劲’之后带来的好处，打皮磨骨，浑身气血旺盛，如同纵横山林之间的猛兽。
“老爷子，我来了。”
姜尘一声叹息，看着被风雪覆盖的草丛花朵，片片凋零的木叶毫无生机，枯枝扭曲，宛如失去了鲜血和肌肉的手臂，一眼望去有点触目惊心。
如此荒凉凄惨的一处死地，很难想这里象埋葬着一位修为通玄的修士。
姜老爷子修为有多高，没人知道，姜尘也不知道，但他认为或许除了土赌坊的那尊昔日的召国王侯洪老二外，整个西城都没人是姜老爷子的对手。
因为姜尘依稀记得，姜老爷子曾经一怒之下打碎了天际的彩霞，那一刻，天地都仿佛失去了光彩，唯有一条黑色幽暗的巨蟒盘旋在九霄之上，遮蔽了骄阳，在西城，姜老爷子再，姜家就永远没有落寞一说。
“刷，刷，刷。”
一阵积雪清扫声响起，姜尘默然捉起了那柄扫帚，开始清扫积雪，鹅毛下雪飘然而坠，只一会儿，刚刚看见泥土的地面被拢上了一层灰白。
姜尘无奈放下扫帚，思索再三，尽管他知道风雪不会停下，但还是用扫帚在雪地中写下一个‘跃’，再转身走进了金鲤殿。
烛光微微亮，光芒如黎明将至的星辰般微弱。
一具黑色棺木也不知存在了多久，安安静静躺在金鲤殿的最中央，不会说话，只是沉默。
金鲤殿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最多的纹饰便是金色长寿鲤鱼，即便改成了祠堂，也忘不了这些在水中游荡的小家伙，一条条的鲤鱼布满了纱慢，遨游在天窗，棺木的四周，有撰写的铭文，还有几张刻画着莫测笔划的符咒。
一切是那样祥和，但在祥和中却隐隐蕴含着寂寥。
“里面或许沉睡着一位绝艳乾坤大人物，将在某个时代醒来。”
姜尘凝视着黑色棺木，脑袋突然一阵昏沉，他莫名其妙产生了这样一个诡异的想法。
摸了摸口袋，他突然发现自己忘了携带上红香，风雪太大，他本来想着修炼裂山劲，所以换上了一层薄薄的麻衣。
四处看了一下，姜尘迷迷糊糊，眼神愈发不清晰了。
“那里有。”
仿佛冥冥中有一道声音在姜尘耳畔低语，神志不清的姜尘眼眸一凝，他看见了几根红色的祭祀长香近在眼前。
他走了过去，风雪漫天，如鹅毛，若碎石，在他身后坠落，奏成一曲悲乐。
姜尘伸手，想要拿到那几根红香。
越来越近了，突然间一股不安情绪在姜尘心中蔓延，他想停下，但是已经晚了。
“吱呀...”
一阵冰凉刺骨的朽木声陡然间响起，宛如登仙大陆五域十州在哭泣。
姜尘浑身一震，瞬间神志恢复了清明，浑身冰冷，他呆呆凝视着眼前，仿佛被九霄雷霆劈中了一般，直愣在原地。
黑色棺材，棺盖轻如纸，竟然被他推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这是...姜老爷子呢...不对，鼎？”
姜尘直勾勾的黑色瞳孔凝视着棺材深处，那里没有尸体，没有昔日那位仁慈温醇的老人，只有一枚小巧的东西藏在里面。
那是一尊四足龙纹方鼎。
古朴沧桑，隐隐流露出一股寂寥的悲壮之气，一抹金黄色的耀眼光芒，如同流星般划破虚空，冲入了姜尘的眉心。
姜尘胸口一闷，一阵眼眸中有滚烫的热泪即将落下，这是源自于血脉之中的痛苦。
土赌坊，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把玩着黄花石球，忽然眼神一凝，世俗之气褪散，犹如一柄拔天之剑，剑气冲霄。
洪老二眼望苍穹，五根手指飞速掐动，一缕毁灭剑气冲霄汉，随着一朵青色莲花踏上了云端。
最终他的五根手指停留在了一个诡异至极角度，五根指尖汇聚于一点，若古剑剑芒。
名贵的黄花石球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洪老二的声音颤抖不止。
“又是一个大世，流血的大世，我看见了什么...上古图腾崩碎，人皇喋血，古教覆灭。”
这一日西城很不平静，醉生梦死的人清醒了，算卦的人扔掉了龟甲，还有本该死去的人，消失了。
;
https://www.dldwx.cc/xs/65533/33352470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