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香水、万斯、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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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躺在床上想李曦然送她的那件礼物，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都是他的脸，两个人旧时坐同桌，她曾经问他，“你有喜欢的歌手吗？”
空气静默了一秒，他拉好校服拉链，整理了一下胸牌。
“我不听歌，有别的兴趣爱好。”
“什么？”
“机车和游戏。”
殷斯时没有接着往下问，他们的兴趣爱好都差得好远。
他的爱好听起来很遥远，说实话她都没有见过机车，租住的房间里没有电视，房东家的那台电视机里偶尔会播放机车比赛，她只看过几分钟。
机车很帅，价格不菲。
可她只喜欢听许嵩的灰色头像。她没去过网吧，接触电脑也只是在计算机课堂上，何茜茜比她先关电脑时她的头像就会变成灰色，滴滴的声音也不再响起，她打字慢，再见两个字没打完，很多人都下了线。
她总是慢一步。
可现在她确实和他在一起了。
可是他不说喜欢，也不说爱，甚至没有表白，关系别扭到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来了，殷斯时就站在原地，她不来，殷斯时就偷偷往前挪，直到能看见他。
后来几天李曦然和她一起走的次数多了，班上的学生察觉到异样，私下里对她的讨论并不好，拿她跟李念予做比较。
何茜茜知道后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体育课上跟李曦然说，“周末请你们吃饭。”李曦然报的项目是篮球，热完身后过来找殷斯时。
他把衣服脱下来扔到她的怀里，听完何茜茜的话后一句话都没说又跑过去打球。殷斯时抱着衣服发呆，教羽毛球的老师没有来上课，学生们都在自由组队打球，何茜茜看她不想动，索性把怀里的热水袋塞给她让她暖手，跑去和江雨桐二比二对打了。
球因为用力被抽打的啪啪响，她抱着衣服想为她们做点什么，看球打的远就跑过去捡起来，再递给她们，然后站在一旁发呆。
江雨桐笑话她说，“你真像地主的傻儿媳妇。”
何茜茜接着说，“她不就是嘛。”
殷斯时觉得怀里的衣服瞬间热了起来，连脸都是烫的。她喷了一点点李曦然送的香水，江雨桐鼻子灵闻了出来，打完球浑身是汗的往她校服上擦，她往后躲闪，江雨桐笑着走开了。
体育课快要下的时候三个班级要集合，李曦然负责收拾球场上的篮球，他推着一筐篮球往器材室走，来的时候队伍已经集合完了。
“你校服呢？”
隔壁班的体育老师问。
殷斯时偷偷从第二排把衣服传下去，后面发出了哄笑，他拿到手后举起来说，“在这老师，刚才热。”
人群一哄而散，他走上前来和她并肩走，四周的喧闹一瞬间恢复，空气里有隐隐的香水味道。
“很好闻。”李曦然说。
连风里都是香味。
“要去小卖部买瓶水吗？”
殷斯时点头跟上，到了小卖部门口才发现里面买东西的人排了长队，李曦然让她站在花坛边，自己过去买水了。花坛里有一个很小的假山和湖泊，她蹲在旁边看自己的脸。
或许世人偏见太深，以至于她觉得自己的单眼皮不好看，甚至有点丑，脸颊上那几个小小的雀斑一直在，好在她的皮肤是白的，五官生的小巧。能再漂亮一点就好了，她懂得。和可爱比起来，气质更能留得住李曦然。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水里多了一个影子，她慌忙抬起头，李曦然笑了笑。
“看什么？”
“脸上有脏东西，擦一擦。”为了表示自己说的真的，她抬起手又抹了把脸。
“走。”李曦然率先站起来，从胳膊拉她起来。两个人一起并肩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沿途路过许多班上的同学。
殷斯时外婆的烧整整两天才降下来，好不容易不发烧了，咳嗽又不断，躺在床上起不来。在她的童年记忆，外婆身体很好，她可以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挑水回来中途都不休息。
妹妹的性格比较安静，她吵闹，每次外婆做事情的时候她要是去烦，就会被赶出来，外婆手里拿着鞋底，不拍她的屁股，只是吓吓她，她也有恃无恐，被追到了就抱着老太太的脖子撒娇，亲她的脸。
可是现下她都躺在床上好久了也不见好转，她跟父母打电话得到允许后带她去医院，晚自习结束后要过去陪床。
下自习后李曦然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的慢，她在前面低着头，差点撞到校门口的保安，出校门后一直冷漠的李曦然拽住她的手，很不爽的问：“怎么了？”
他拽的很紧。
殷斯时察觉到他生气了。
她急的语无伦次，“外婆病了，我得去陪着她。”
李曦然听她说完这句话后转为牵着她的手。
“走，我送你过去。”
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到县人民医院。
外婆的手上打了吊针，还在睡觉。殷昭趴在隔壁床上写作业。
问了医生得知没什么大的问题后她才松懈下来，坐到走廊的板凳上。脚下的帆布鞋是前两天刚买的，有些夹脚，她皱眉挪了挪，问李曦然“要坐会儿吗？”
原本站着的人蹲下来到她身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眉毛，她原本皱着的眉毛舒展开来，看向他的眉眼。
他的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
“不了，我得回去。”
殷斯时点头，时间也不早了。
他蹲起上半身了，伸出手臂示意。
殷斯时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晚上早点睡，别太累。”
他起身离开后，殷斯时的心脏跳动还是不正常的。病房的门轻轻响了一声，她抬头，殷昭靠在墙上，抱着双臂。
“他走了？”
殷斯时嗯了一声。
“还劝我别早恋，明明是你自己说话不算数。”
殷斯时把脚收到椅子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走廊里有风，晚上温度很低，殷昭进去继续写作业，她打开mp3听歌，周杰伦的声音慢慢传进来。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歌词里还唱，“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不对，她觉得歌词唱的不对。易冷的是烟花，可易分的，从来不是人事。
分明是。
烟花易冷，人事难分。
后半夜她进病房，一个病房三个床位，只空下来一个。殷昭没盖被子，趴在一堆作业里睡着了，她拉过消过毒的被子给他盖上，趴在外婆的手边闭上了眼睛。
五点的时候老人醒了一次，去了趟卫生间，被吵醒后她睡不着，走出医院楼去院子里转，天还没亮，路灯也是暗下来的，长椅上睡着几个照看病人的家属，盖着很厚的棉被。那段时间医院里人塞满了，连照看的人都没地方去，她轻手轻脚的走过，路过一处水池。
绿色的幽暗的水，看不见有多深，她在边沿蹲了会儿，再起身的时候脚麻了。天慢慢开始亮起来，她往回走，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回过头再看，确认那个人是几个小时前才离开医院的李曦然。
李曦然旁边跟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提着手提包，女人跟他聊天他不搭话，迈着长腿径直住院处走去。殷斯时觉得好奇，跟了过去，他们坐的电梯停在了三楼，确认电梯停稳了之后她爬楼梯到三楼，怕被撞到，躲在角落里。
他们已经进了病房，她不确定是哪一间，蹲在楼梯口等了很久才走出去，只能一间间的往过去找。
在某间病房的门口，她停了下来。因为她听见李曦然说话的声音。
“现在舒服吗？”
他说。
她往里面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是手臂打了石膏的李念予，他们背对着她聊天，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回到外婆病房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浑身冷得厉害。
殷昭收拾好了书包和衣服，问她“不去上课吗？”
她摇头。
“我请假了，要照顾外婆，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走后病床空了出来，外婆的咳嗽声轻了，睡的安稳。她躺进床上，把厚重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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