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轰动的来悄悄的走

“丫头！”张大娘带着一帮村子里有脸面的人走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村长中气十足的问道。

        “还不知道，廖大爷在里面了。”楼晓伊侧开身给村长让路后回话。

        “嗯。”村长一开腔，所有村民都自觉分开至两旁让出一条道。他就这么顺利的带着两个儿子走到廖大爷正屋门前，轻叩门扉喊道：“文远，是我。”

        村长刚说完门就开了，廖大爷见门口还围着这么多人，眉峰骤起，怒目道：“怎么还围着，回家吃饭去！”给村长留了门转身进屋了。

        村长站在屋口定了定，回身向村民挥了挥手，无声的说着散吧。两个大佬再三发话，大家也没胆继续留下了，纷纷散去。楼晓伊摸摸肚子也扯了扯张大娘的衣袖，示意回家。

        “哎，走吧！”张大娘没犹豫，领着楼晓伊向家走去。

        “大娘”楼晓伊狗腿道。

        “说。”大娘闷声回着。

        “我今天没打到柴。”今天下午算是荒废了，楼晓伊可惜着。

        “厨房里的还能烧两天，不急。”大娘悻悻然的扯扯衣袖。

        “大娘怎么不高兴了？因为我带了个麻烦回来？”楼晓伊发现大娘情绪不对劲儿。

        “怎么能算是麻烦呢？应该是庆幸。”大娘漠然的道。“就是啊，大娘想到了自个儿那糟老头子。当初也是在这山里头，没能及时找到啊！等找到时，人都臭了！”大娘语气哀怨起来，仿佛是在为没能及时得到救助的老伴儿发怨。

        这话楼晓伊不知道怎么接。她总觉得人难过时任何人的宽慰都是无用的，只能自己消化，靠时间在伤痛的迷雾中摸索走出来。可惜她自己，走入的是迷雾迷宫，消化再久，找不到出口时又得把伤痛重新咽下去再来一遍。所以楼晓伊词穷的无法开口，就这么默默的陪着大娘走着。

        大娘也没心思说话，二人默默地配合着煮了两碗青菜杂粮面疙瘩汤，对付了晚饭。

        晚上在庭院里纳凉，楼晓伊枕在大娘的膝上，感受着蒲扇的凉风，熏蚊草的刺鼻，望着天上如萤的繁星。她觉得这样很好，有吃有穿，有人陪伴，有人心疼。这样很好，好到心发酸。就是

        “大娘，你说我们该向那位大人讨多少赏银呀！”楼晓伊并没有忘记自己选择救这位大人的初衷，那身衣服就注定了是不差钱的主。

        大娘扇蒲扇的手停住了，给了楼晓伊一骨头的道：“救了他，你再谈赏银就落了下层。”

        “那总不能白辛苦吧，我走了好久呢！马儿也好久没吃`精饲料了。我们两个都是有苦劳的。”楼晓伊不愿做杨白劳，她就是这么现实。

        “哼嗯，还委屈上了？”大娘轻笑着。“你就没想过挟恩以报，去他家做姨房？”大娘揶揄着。

        楼晓伊听着眼都瞪大了，坐直了身子望向狡黠发笑的大娘。

        像话吗？她现在明面上就一小萝莉，能有这心思！她若真有这心思，那就是她心术不正。若那军官能同意这心思，那就是禽兽。不对，她还小，那就是禽兽不如！

        楼晓伊当然不能以自己的逻辑来判断现人的思想。张大娘也一直在为楼晓伊规划着未来。这孩子不比月娘，月娘到哪都能活的不差。这丫头呢，敏感、自卑、怯懦、身子也弱，属于挥一鞭子走一步懒性子。还好没懒到家，还会按照给她安排的活计干活。可要是没人发话，她能在房里呆一天。哎，初见时明明穿着有钱人家娇养才能有的好衣裳，怎么性子倒像是小娘养出来的那么不出众？还好脸皮子不错，娇美如花，等长开了倒也不愁嫁。可这嫁的好不好就有学问了。

        婆婆不能太强势，像李三旺他娘似的。一门心思琢磨着媳妇嫁妆，小两口子的私房钱。也不能弱的跟她亲家母似的，谁都能在耳边吹风，还见风落泪、梨花带雨的。丈夫得在外面立得住，养得了家。在家里得能明辨事理，不偏颇。这么想想，张大娘又觉得她家丫头是嫁不出去了。愁啊，怎么比嫁自己亲闺女还愁呢。想着有点嫌弃的看了眼楼晓伊。还是得从根子上入手，这丫头得练。指望谁都不如指望她自己。

        张大娘的嫌弃都溢于言表了，楼晓伊暗含热泪想着当姨娘什么的。少女妈妈什么的，她真做不到啊！

        “那，那要不这恩我们就不报了？”楼晓伊紧张的都没注意不对劲儿。

        大娘暗笑：“这恩啊，你就不用惦记了，该你的跑不了。不过从明儿开始，你上午洗衣挑水，下午砍柴做饭。不能偷懒。就这么说定了，我累了，歇息罢。”大娘说完赶紧走，她一直坚信身体是一切的本源。不管是跟婆婆打，跟丈夫打，都得身体好，有劲儿，打人才疼。

        张大娘挥挥衣袖的离去，留下楼晓伊迎风落泪。集、集中营吗？她不就想要赏银嘛？犯得着这样惩罚她？这官大的得多不能惹呀！

        一夜过去，早起洗衣挑水的楼晓伊发现村里特别平静。所谓的平静就是居然没人八卦！没有任何人讨论昨天的那个军官。她都怀疑自己产生幻觉的跑到廖老头家门前观望了会儿，一切如常。唯一异常的就是她的马儿鼓囊囊的肚子，显见的开心。楼晓伊摸着长长的马脸怨念的道：“看来你也得了封口费，为什么我啥都没有？还多了那么多活儿！”

        下午拖着疲惫的身子背回了柴，张大娘不让她牵马进山，得用脚走。楼晓伊无数遍的在心里默念着佟湘玉的至理名言。

        走到了家门前一股子肉香飘出，楼晓伊双眼锃亮。火速冲进厨房放下柴火，望着锅。

        “先别开锅，还得焖煮一会。”大娘也没真的把活都留给这丫头。主要是她明显不会用柴火灶，怕她烧了家。

        做好饭菜，摆开。二人香喷喷的吃起了黄焖兔肉。

        “大娘，哪来的兔肉啊！”楼晓伊嘴里塞满东西也不忘问道。

        “咽下去再说话。”大娘嗔怪一句。“熊家老二拿来的。”

        “熊家老二？那个四海？”楼晓伊咽下一口肉。香！

        “是若海，别把人名字弄错了。以后估计他能经常给咱家送肉。”大娘淡定的纠正道。

        楼晓伊一下子觉得肉不香了，“明，明白了。封口费！”恨恨的咬了一口，不香也得吃回来。

        “银子哪有肉实在，经常有。拿到就吃进肚子里，没人惦记。”大娘安慰着。

        “他们就不会偷偷的给嘛。”楼晓伊用筷子把拉着饭粒。

        “行啦，有就不错了。长期吃肉也不比给钱便宜。我还留着兔皮，明儿让他们兄弟帮制成皮子存着。给你攒件袄子。”这里的冬天能冻死人，也不知道丫头能不能顶住。

        “嗯！大娘也要，月娘姐也要，还有姐夫！”楼下伊补充着。

        “嚯！那我还不如直接猎头熊！”门外传来一声。

        二人赶紧放下碗走出屋外，只见熊家老二，不对。熊若海扛着一麻袋站在门口。

        那么远他都能听见！是他太厉害还是家里太小！一定是家里太小。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吃了没，姨给你盛碗兔肉去。”说着就往厨房走。

        “姨不用了，我家都吃腻了。”熊若海赶紧回道。

        “那不成，得尝尝你姨的手艺。”说完就用大海碗装了起来。

        熊若海也没出手阻止，大不了他多送几回肉。想着就走到马厩旁放下麻袋。很是亲热的摸着马脸，活像是他的坐骑一般。楼晓伊都妒忌了。

        “这马儿得用精饲料养才跑起来才有劲儿。”熊若海像是摸满足了才对楼晓伊说到。顺便踢了踢袋子，示意里面就是精饲料。“晚上睡前也给它添些，才肥。”说完用着心疼的表情看着马儿，活像它之前被虐待了似的。

        不会养马，没钱养马的我真是对不起了！楼晓伊在心里暗怼道，没回话。

        “那行，我们两个妇人都不会养马。听你一言了。”张大娘拿着海碗走过来递给他。

        “姨哪的话！谢啦，以后要淘换饲料就告诉我，我有门道。”双方都知道他的门道是指谁。这是边关，精饲料也属于管控物资。

        “行，缺了姨就让丫头跟你说。”张大娘决定尽量让丫头多见人面，开脸。这脸皮薄的，近人了就一句话都不会说。

        “哎！那姨我走了。”熊若海拿着海碗就出门了。

        “就走啊！不再坐会儿？”张大娘也就说客气话。两个女人，压根不会让男人进正屋。

        熊若海挥挥手，“不了，我吃完好进山找熊去！”

        轰！一听这话，楼晓伊就觉得血涌上头。这家伙！一定找不到媳妇儿！

        见人走远，楼晓伊迟疑的问道：“那位大人。。。”她想起忽略了事情的正主儿。

        “嘘。。。”张大娘比了个手势后静默不言的目送着走远的壮后生。

        哦，不能问。可我怎么觉得那位大人是把马儿当救命恩人！她只是顺带的！楼晓伊腹诽着。

        相比起来时的轰动，走时又是那么悄然。对于这个连脸长啥样的都不清楚的救助对象，楼晓伊表示很是肉疼失去的小钱钱。不知名不知貌，以后大街上见到了也不能讨要。当初怎么光顾着拉人，怕他死掉而忘记看那张脸了！不过就她这性子，真遇到了也就是躲着当没看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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