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千军来相见

整个东海区域，包括人口接近百万的落日城在内，有着近千万的人口。事实上这确实十分了不起的一个数字了，要知道，当初剩余的人类与留下东海的百族总共加起来，也不过百万余之数，这些年来，短短十五年的过程里人口除了以爆炸式增长以外，还有大量百族的人口自南荒边境地区迁徙而来，而早在数千年便移居海外的人类也因为东海特殊的发展模式而渐渐放弃了艰苦的打渔生活，重新回到了中洲大陆。然而显而易见的，整个东海的人口，激起大量的人员均是处于十五岁以下的年龄层段，一个家庭中有着五六名子女的事情确是十分普通的。反而是百族的繁衍要更为艰难一些，十五年来，也不过是增长了泰半的人口。或许正是从这里面看到了未来的危机，所以即便憾树是带着某种目的地地煽动百族反叛，却依然有许多人愿意跟从。

        原本人类的修行基础是极为贫乏的，许许多多的人生来普通，既无法感受天地元气，也没有天赋的强大肉身。然而不知是否是因为三轮七脉功法在东海的普及，即便是难以修行的普通人，也会通过不断地冥想来试图打通海底轮。虽然成功者不过寥寥，然而却是发生了一个惊人的变化，那便是他们的子嗣在出声之后，在修行这一功法的过程里，却是轻易了许多，往往是大儿子不具备修炼的条件，到了二儿子处已经能够朦胧地感觉到天地元气的存在了，而且身体的素质也要更为好上一些。

        而这些越是叫人类欣喜的变化，对于百族而言却越为忧心，即便这种变化同样出现在他们的身上，然而在人口基数上已经决定了，在不久的未来，自己只会成为从属者。

        这样的想法，由始至终，依然没有能够将种族间的隔阂放下，与东海各种族平等的理念依然相左。要改变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想法，固然不是依靠这十五年的时间便能够解决。但是矛盾的存在却总是会慢慢地积累而后爆发。

        护城军，便是处于这一矛盾最为尖锐的地方。要进入护城军者，首先必须要是佛门的信徒，对于修为的高低却是没有多大的限制，因为比如浮空大队与真元炮大营均是使用清研院使用的武器。各级军队的军需官，后勤人员，参谋等等，也大多是自和清院毕业的特种高材生，不需要太高的修为，却要熟悉军队的统领与排兵布阵之法。而大多数的兵士，中军，前锋营，各级的将领统领，骑兵营则均是由百族强者担任。这样的体制原本泾渭分明地割划出各自的地盘，两人相安无事多年。而随着近两年大量十三四岁的年轻人类成为护城军的一员，百族在军中所占的比例便开始慢慢地缩减起来。

        十三四岁，在东海区域已经算是成年的标准了。在当年修行者统治的年代里，便是七八岁的幼童就要开始承担沉重的徭役。而如今青壮人口严重超标的情况下，却已经是需要承担相应社会责任的年纪了。这么年轻的年龄，代表的是这些人或许会在未来的数十年里爬上高层的位置，然后护城军便会全然控制在人类的手中，这无论如何都是百族所无法忍受的事情。

        这种种的事情，金牙从来没有在意过。在他看来，不管是百族也好，人类也罢，均只是东海的民众。数十年之后，谁又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仅仅只是往坏的方向去想却是不对的，以目前所见的一切，他却是觉得到了那个时候，估计连百族与人类之间的差别都会消失掉，所有人都会被冠上东海的人，佛门的人这样的称呼。那些目关短浅者，不过是只是因为局限于目前的矛盾中而已，却忽略了东海强大的发展能力。

        此刻的校场之上，金牙看着眼前排在两侧的部下，心中所想的，却是遥远的未来，遥远的美好。

        荒芜的沙尘并没有被隔绝开，只是毕竟处于边缘，同时清研院自两三年前开始的第四次扩充计划下，远处成片的防护林令到此处众人能够平淡自如地处于露天的环境之中。

        场下众将均有些疑惑于金牙为何在此刻升帐，想来城中此刻正是佛子的继任大典。这次典礼原本没有半位军方代表前去观礼就已经够显得奇怪了，然而此刻升帐点兵之举，又是为了什么？

        在众人不安或欣喜的种种情绪之中，却有一名兵士披甲上前，将手中所握的长剑狠狠地插在了身前地面之上，面对着跨坐在大椅上的金牙合手而跪：“启禀将军，护城军中军，前锋营，左右边卫，四大特种分队与后勤军伍已然准备完毕，一应轮值休息的兵士也全部整装披甲。合共十二万六千四百五十人，等待将军吩咐。”

        五万中军，三万边军，还有四万余后勤兵士！这是全军拔营的态势！金牙究竟想干什么！

        此刻不管校场中各将领心中有着多少的疑惑与震惊，却均是随着那名兵士的言语，俯身半跪于地高声应和道：“等待将军吩咐！”

        许久不曾出现过得锐利眼神重又回到了金牙眼中，彪悍的沙场气息浓浓地自其身体中散发而出，一改方才愣愣发呆的态度，此刻站起身来金牙咧着嘴，嘶吼声从其吼间隐隐传出，两个锋利的獠牙显露而出，在一身金甲勇武非凡。

        金牙仰头看了看天际，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众人屏息之间，天空中便发出了一阵阵爆响的雷鸣，随后，在军营西方四十里左右之处，一道剧烈的火光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响与大地的颤动冲天而起。

        金牙有些愕然地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却是稍瞬即逝地恢复了原本的坚毅神色，大踏步走上前来，将连着剑鞘一同插与地上的长剑握住。唰地一声拔出了长剑，剑声似龙吟声冲天，剑光深寒似冰。

        剑尖对着落日城的方向摇摇一指，自金牙的口中斩钉截铁地开口命令道：“全军出发！目标浮屠塔！”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询问，随着金牙的命令下达，众将大喝一声领命，便急忙地退去，金牙大步向前间，一声虎啸自其口中传出。却有一声同样雄壮的吼声自营帐侧边呼应而起，随即一头两人多高的黑色条纹巨虎腾空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金牙的身前，仰天又是一声欢快的虎啸。

        金牙面带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坐骑，翻身骑了上去，巨虎两三下飞窜之间，却已经出了大营，金牙一巴掌拍在巨虎的脑袋上：“急什么急！后面的兵士还没有赶上来呢！”

        那巨虎吃了一掌，顿时蔫了下来，呜呜地嘶吼了两声似在表达着不满，却是停下了脚步，身躯一横，等待着大军出营。

        身先士卒，永远冲击在军队的最前方，犹如将敌人撕开的锋利牙齿，这，便是护城军总将金牙！

        “张震啊，你说十几万的军队都到了城里面，这条大道够不够摆下来这么多的兵士啊？”茯玄摇摇的望着前方，在这里，他只能看到西面的大道笔直地向前，没入远方，在浮屠塔的下方，却是完全看不到城墙那边。

        落日城很大，百万级人口的大都市中，仅仅是方才将塔身围住的信徒，也仅仅只有三四万人左右的数量。事实上以佛门的人口基数，若是真个全部到来，怕是完全无法容纳，因而在大典的安排方面，却也是限制了到场的人数，还有三四万的信徒，此刻正被安排着围坐在清研院外，等待着下一场大典的开始。要知道，光是落日城中的佛教信徒，便已经有数十万的数量了，再加上从其余八座城池远道而来者，苏小小事实上一直在做的，却是在限制大典的规模，每个场地间三四万的人数，却是现有人手能够管理与维持秩序的极限了。

        “应该是足够的，不过只怕要排到城门那边去，你安排如此大的阵势却不知为何？”张震方才乘着青鸾在空中翱翔之际，却是大致上能够估计得出这条大道的长宽。

        “不这样不行啊，要知道方才解决的那些必然在军方也安插有各自的力量，此刻那边必然还不知道方才的情况，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处理掉，那么接下来就会有种种麻烦的事情发生了。最关键一点还在于护城军的最高指挥金牙，其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有没有参与到这场叛乱之中才是最为关键的。”茯玄皱着眉头，环视了街道两侧建筑物窗户里冒出来的涌动人头道：“这一切看似美好的景象，到底也只是一片没有基础的虚无，若是护城军带头反叛，那么说不得两三个月间，这花费了十几年筑起的文明与秩序便会毁于一旦。”

        在茯玄担忧的语气之间，地面上却是传来了极有规律的振动声。

        安静……

        原本街道两侧喧闹的声响随着一下下的振动停歇了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少主将西面大道清空出来，静静等待的对象是谁了。

        那振动开始逐渐的增强，夹渣着兵甲行径间的摩擦声响，一声一声，带着肃杀与铁血的意味，自大道的西边而来。

        在那里，出现了一抹黑边，不紧不慢地靠近着，统一的步伐，统一的速度，代表的是沉着，是威严，是坚毅，是不可战胜的意志。

        黑压压的兵士披着玄黑色的金属甲袍，行进间的低沉与冰冷似乎要将所有的光线都吸纳进去，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与紧张。

        眼看着队伍自长街的尽头慢慢来到眼前，茯玄的眼里透露出几丝不安，那些许的恐惧感随后被其狠狠地抛在了脑后，身后数百门真元炮随着其心意，飞快地分散开来，重又组合为一个平台，一层层又真元炮拼凑出的台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茯玄郑重地向前，一步一步地踏上平台，他需要一个高度，来为自己增加些信心，也为自己抵御那惊人的压迫感。

        便在其最终踏足平台上方的时候，金牙也骑着他的巨虎，带着十二万的兵士来到塔前。

        茯玄与金牙两人冷冷地对望着，不带半点情感，似在彼此等待间，气氛陷入了一阵压抑的平静。

        一声嘹亮的虎啸声打破了这种情况，金牙坐下的巨虎似乎颇为不满意这个站在前方俯视着自己的年轻人，虎大爷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十分直接地对着茯玄张大了嘴巴，高声地咆哮起来。

        “吓叫什么！”金牙一巴掌又狠狠地拍着了巨虎的头上，却是翻身下了地，恭敬地俯身半跪在地上，双手握拳，一拳对地，一拳对心高声说道：“护城军总将金牙携全军十二万六千四百五十名将士，参见佛子！恭迎佛子检阅！”

        随着金牙最终表态，这一次全军拔营的举动到底是反是降，才在其余众将的心中定下了基调。不少人也终于定下心来，整齐地俯身下地，口中高喊着：“恭迎佛子检阅。”

        原先的那番对视，金牙只不过是表达一下自己先前那些安排的不满，却真没有什么不服的心思，在他看来，既然茯玄能够站在这里，表明的也正是大典的最后的结果。

        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整齐军列，再加上所有人高声的吼叫，却是一下子间在茯玄的面前卷起了猛烈的狂风，将其一身僧袍吹起，迎着狂风不停地拍打起来。

        震撼！

        茯玄的脑海中此刻只有这样的一种感觉，热血澎湃间，掌握了强大权力而激起的沾沾自喜差点摧毁了他的理智。

        警惕！

        这种权力的虚无与不真实也同时激起了他的警惕，他的嘴角轻轻上扬之间，却是要实施最后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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