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回 看破界
妖界，无法之镜。
比起位于湮风谷内的千年之境，位于万山战场的遗忘之境，这处于万妖之森与不入树海中央往上的无法之境可以说是妖界四镜中最为凶险的一处了。
若是直接饮下无法之镜中的湖水，一般大小妖几乎便要妖力散尽，打回原形，而就算是处在无法之境周围，一旦呼吸到那蒸发而出的薄弱水气，那也是对妖力修行有着大大的损害，一旦身处湖中，任你妖力通天也无法再施展任何术式手段，这无法之镜的威名也因此而来。
在无法之镜周围近乎百里的地方几乎没有妖怪敢居住，纵使镜湖通彻，落叶缤纷，可没有任何妖怪愿意过来这里欣赏这番极度危险之景，所以同样也没有任何妖怪看见，此时在无法之镜中央湖面上，一只身着墨绿衣裳的冷艳女妖就好似完全不懂妖力操纵一般，纵然能够保持呼吸不入那镜湖水气，可在肌肤被湖水沁透之时，好似心湖封闭，一身妖力却怎么也无法调用起来。
连族内秘术也尽皆封禁，竹哭儿却是紧咬着牙关吃力无比的往岸边游着，一米一米，纵然缓慢却确实在向岸边移动着，好似已经猜到了万树精为何在她回返不入树海之时，以意念降临之术将其困在无法之镜，心中关于不入树海的状况惊险万分的纷沓呈现，竹哭儿死死咬着牙齿，依然在奋进全力的往岸边游着。
“父主，你一定要等我！”
……
不入树海，树海之心。
万树精忌惮万分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孙悟空，感受着由那金刚不坏妖体散发而出的稀薄杀气，万树精根本没有准备丝毫攻击手段，却是开口说道。
“孙悟空，你一定要我死么？”
孙悟空踩在一层层的落叶上仰视着万树精遮蔽天幕的庞大树冠，缓缓却还是轻声说道。
“没错，我一定要取你的妖心，与湮风一样，如果你没了妖心还可以活，那么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与湮风的反应几乎是一模一样，万树精怒气冲冲的低吼着说道：“我的妖心与这不入树海的树海之心早就融为一体，我如何能够给你，孙悟空，蛮山叛逃龙族霸占十万大山，你帮敖无杀了他算情有可原，湮风贪图金箍魔棒曾屠戮花果山，你杀了他算是死有余辜，可我与你万妖之王无冤无仇，面对你，我根本没有反击之力，妖王，你为什么要自降身份非要置我于死地！”
依然是淡然仰头看着万树精，孙悟空神色略有些落寞的笑了笑，孙悟空轻轻将左手张了张，缓声说道。
“如果是以前，我确实是不会主动出手杀戮比我弱小的妖怪的，可是，现在我已经做了很多我不愿意做的事了，为了……为了……嘿嘿，万树，四方霸主的妖心我尽皆要收入囊中，现在，只不过是轮到你罢了。”
面对体型遮天避地的万树精，孙悟空却是没有丝毫戒备的越走越近，看着万树那复杂难当的神色，孙悟空又笑了笑说道。
“另外，龙大可是和我说过，你万树可是以吞噬其他妖怪妖力来成长的噬木妖族，若不是当年妖界大战中各方大妖争夺树海之心时被你占了便宜，你如今又如何以不过两千年左右的修为坐上这一方霸主的位子，就算是为了你吃掉的那些小妖报仇，万树，我为何不能杀你？”
听到孙悟空也翻出自己的出身言语相逼，万树精顿时气的浑身发颤的怒喝道。
“是，我是噬木妖族出身，从小妖成为大妖的时候，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去吞噬其他比我弱小的妖怪，弱肉强食，这是妖界万年不变的规则，我又能怎么样！可自从我身融不入树海后，有了整个树界的滋养，我再没有吃过一只大小妖怪，我有了保护其他妖怪的力量，我成了树海这么多妖怪所依赖的存在，妖界争霸至今，我从来不参与霸主斗争，连之前你们前去无尽汪洋争夺金箍魔棒我也推拖不往，我就是想安安分分的保护这一方的妖怪们而已，孙悟空，为什么你和其他霸主一样死死盯着我噬木妖的身份不放，难道噬木妖就不能当一只好妖怪么！”
“哈哈哈……”孙悟空嬉笑不止的歪着身子好似站立不稳，缓缓却是语气冷厉的喝道，“你以为现在装些慈悲模样庇护树界妖怪就可以为你以前的杀戮赎罪么，以噬之天道凝结妖心的你，万树，你怎么去做一只好妖怪！”
看到孙悟空的嬉笑模样，万树却是又悲愤不甘的吼道，“我不能当好妖怪，那你呢，你万妖之王孙悟空又如何，你翻出我噬木妖族的身份何尝不是为你杀我而千方百计找的一个理由，孙悟空，浑身沾满鲜血的你也要为杀戮去找理由么，整个妖界有哪只妖怪不知道你万妖之王的凶名，可有哪一只妖说你是好妖怪么，孙悟空！”
有哪一只妖说你是一只好妖怪么，孙悟空！
眼前的树妖这样问你，为什么你的笑声突然止息，为什么你的心里突然下起了雨来。
有！有那么一只狐妖真心的认为我是一只好妖怪……
……
“嘿，为什么其他妖怪都跑了，你还留在这里，小家伙，你难道不怕我么？”
姹紫嫣红，清风四溢的蟠桃园，那铺满一层层残留香气的厚厚桃叶上，一只不过巴掌大小的雪白小狐狸傻兮兮的仰头笑了笑，转而却是颤巍巍的顺着那金毛猴妖的手掌，手臂，一直爬到了他的肩上，软绵绵的小爪子小心翼翼的贴在了那目光惊愕的猴妖脸上，面对眼前那让无数妖怪闻风丧胆的万妖之王，那小不点白色狐狸却是天真无邪的这样说了起来。
她说，我才不怕，我感觉得到，你是一只好妖怪……
……
“好啦，你要的湖我反正是给你找来了，俺老孙愿赌服输，不过，这一年的桃子可还是由我先选！”
蟠桃园外，那四尾飘扬的锦衣少女看着眼前如琥珀一般清澈流光的精致湖水，顿时便欣喜非凡脱去了那银纹短靴踏进了那湖泊之中，不知道是否真的听清了那岸边猴妖的话，那只比起这清澈镜湖更为干净空灵的四尾妖狐却是全身沁透湖水，丝毫不顾**外泄，对着岸边那面红耳赤的猴妖欣喜叫了起来。
“悟空，你真好，这个湖真漂亮，以后小七每天都要来这里修炼，悟空，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妖怪，嘻嘻……”
……
花果山顶。
一片宛如凛冬一般的冰霜将百花尽皆冻结，而在这宛如破碎琉璃一般的冰层上，一只半边身体尽皆被轰为尘粉的绝美风雪舞妖悲愤不甘的望了过来，望向了那只握着一根杀意奔腾的黑金长棒，浑身散发着一股几乎要将自己压迫窒息的纯黑妖力的猴妖。
“他是好妖怪？你说这只双手沾满鲜血的猴妖是好妖怪，你说这只屠戮湮风谷十万小妖的猴妖是只好妖怪？哈哈哈，你问问这妖界中有多少妖怪天天盼着他死，你知不知道还有多少妖怪就是为了让他痛苦才苟延残喘的活着，孙悟空，这一世我斗不过你，可就算我化成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
那只仙子模样的六尾妖狐浑身颤抖的听完风雪舞妖的话，尽管害怕至极，却还是坚毅无比的站到了那猴妖的面前，她说。
“不会的，不会的，悟空就是一只好妖怪，你一定弄错了，悟空就是好妖怪！”
……
还记得这些么，真的有那么一只比妖界所有妖精都要漂亮的小狐妖一直坚定的认为你是一只好妖怪，那么现在这只树精这样问你，你为什么无话可说……
因为你曾经答应过她即便千年万年都要陪着她的诺言没有做到，因为你将送给她的青草指环抢了回来还将她打伤在地，因为你答应过她不再杀戮其他妖怪，可你却当着她的面大开杀戒，连她也被你打成重伤。
你欺她，骗她，伤她，打她，她已经看到了你獠牙张弛，血腥暴戾的撕咬妖心的样子，你说，她还会觉得这样的你是只好妖怪么？
有啊，曾经有那么一只狐妖真心的觉得我是一只好妖怪，可是我已经将她抛开……
“住口！吼！”
原本喜笑皆非的孙悟空突然暴戾无比的剧烈大吼了起来，脑中那一只绝美胜仙的小狐妖从一尾到八尾的模样不断闪现，没有了锁心妖术的控制，孙悟空却是怒吼连连的抱着头往地上撞了起来。
“吼！”
凌厉至极的狂暴杀气突然间便轰然爆炸开来，那锋寒的獠牙与利爪仿佛刺破皮肉一般艰难无比的从孙悟空的妖体上探出，而仿佛疯癫一般撞着地面的孙悟空却是四肢落地的猛然抬头暴吼了起来。
“哈哈哈，我就是十恶不赦的万妖之王，要杀就杀，想杀便杀，哪里需要什么理由，万树，我就是要你死，去死！”
两道仿佛由无极黑夜浸染凝缩的黑芒在孙悟空的眼中疯狂聚集，感受着那此起彼伏的强烈压迫，万树精似乎还抓着最后一份希望，同样是疯狂难当的怒吼起来。
“孙悟空,你若是非要杀我，整个不入树海都要毁于一旦，这几千万大小妖怪的血足以汇成海河，千里红腥，万里覆血，孙悟空，你难道不怕遭天谴么！”
比起在花果山中有孙悟空与金箍魔棒的联手压制，此时将这恐怖术式完全发动，仅仅起势之威便已经将一方空间碾压破碎，一寸寸土地伴随空间的毁灭化为虚无，孙悟空踩在无边虚空黑暗之上狠狠按着眼睛，如同远古大魔的觉醒降临，一股山呼海啸的黑暗压迫顿时碾碎虚空扩散而去。
两道漆黑的血液从孙悟空的眼中冷冷滴落，獠牙张弛的孙悟空艰难无比的咧嘴笑了笑，缓缓，孙悟空那早已变成一片荒芜的眼睛却是猛然一厉，再次趴下身子伏在了虚空之上，如野兽般凶戾怒吼的孙悟空却是用那双黑血滴淋的眼睛，带着无限愤怒与杀意的望了下来。
“屠妖百万尚嫌少，血流成河又何妨，我早就一无所有了，这三界之中又有什么可怕，天地可杀，日月可灭，之前湮风魔连黑极暗夜都抵挡不住，现在，你又如何能活！”
“禁术.看破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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