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篱上血薇
印循韬往后门看了一眼，确定管家已经走远，叹了口气：“或许你说得没错，阿然，你有没有想过，她说你是天生的聚灵体质，但是直到你二十四岁，才遇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过去二十四年，为什么一切平常？那些所谓的灵，偏偏这个时候就跑出来闹事了？还有海妖，到底是个什么，你思考过这些问题吗？每次我们多问一点，她都很委婉地回避，你没察觉出来吗？”
“我想过啊！想过的！大哥，你看是不是这样，以前为什么没事呢？因为以前那个什么海妖的被封印着呢，突然他不知道怎么破了一部分封印，然后就……天下大乱啦！然后蘅姐呢，就是那个因为这次天下大乱出来拯救苍生的世外高人的传人，大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印循然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印循韬一时有些傻眼——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我看你是电影看多了。”
“或者其实是那个莫教授的什么研究出了事故，那些能量体泄露出来害人了，什么灵啊海妖啊都是蘅姐拿来搪塞我们这些外人的借口罢了。”
印循韬轻轻摇头：“我找人彻底查过她的身份，她的基本档案很简单，也没有漏洞，出生于很偏远的农村，父母已故，也确实有个孪生妹妹，但她年龄不过二十二，对比她的种种言行，你觉得合理吗？宋蘅的档案，可能根本就是假的，她的身份不一般，不管她是诚心帮我们也好，还是在解决她自己、或者她背后什么神秘组织带来的麻烦也好，我们拿出该有的尊重就行了。我曾经确实对她有那么些……如果不是她身份太过神秘的话……阿然，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你是希望我好，但是她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你明白吗？”
印循然看着自家大哥愣住了。
他大哥比他聪明，比他理智，是他的偶像，大哥说的话几乎就是金科玉律，从小就是。
这些话，自然是戳中了印循然的心窝子。
宋蘅从长相和言谈举止来看都算得上极具亲和力，她似乎从来不会生气，除了在医院特别累那一次，她脸上总是云淡风轻的，或者挂着各种样式的笑。
他是聚灵体，他亲身经历了灵被控制、被宋蘅拯救的事情，他和宋蘅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了几个月，甚至十二芯都承认了他。
但是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他对宋蘅本人其实知之甚少，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远……
就连那个莫擎云看起来都很了解她，了解那个他们兄弟俩不曾接触过的她。
好像憋了一肚子的无名气找不到出口，到了公司一出电梯门正好撞见了宋芜——正和佟伟勋在走廊聊天。
不知道为什么就更憋闷得慌了，脑子里想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得把这个女人利用起来”……
“印小然，来来来你来得正好，有事找你！”佟伟勋朝印循然招手。
“有话快说，忙着呢！”印循然假装不耐烦地靠近了几步，眼角不自觉地瞄着宋芜。
“宋老师，这是运营部的印总，啥部门都熟，你跟他说。”
“印总好。”宋芜莞尔一笑，伸出右手。
印循然敷衍地伸手回握了一下。
“什么事儿？”他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宋老师需要几款音源素材，影视这边录音室大半年没更新了，没找到，传媒他们三天两头都在更新，应该会有，你带她去看看。”佟伟勋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朝印循然使眼色。
“你直接带你去就可以了。”
“哎你怎么这么……我这儿还有事儿呢，通告单第一天的场景出了点岔子，我现在就得赶过去，你要是没空，找个人带她过去也行，我先走了啊！”
“诶？”印循然伸手朝佟伟勋离开的方向薅了一下，薅了个空，一时有些尴尬。一眼瞄见旁边经过的公司小妹，张嘴正要喊，想了想又停住了。
“走吧。”印循然歪了歪头，示意宋芜跟他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传媒部的办公区，七弯八拐一路上招来各种目光，印循然旁若无人地走在头前，脑子里琢磨着如何把话题切到宋蘅身上。
进了录音室，为了避免瓜田李下，印循然把门开到最大，一双手东摸一下西摸一下，好像没来过这间录音室一样，喉咙里也动不动就不自然地“咳咳”两声。
“印总喉咙不舒服吗？”宋芜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摸出一个硬盘，轻车熟路地在电脑和调音台上忙碌着，头也没抬。
“没有没有，那个，宋老师，你有个双胞胎姐姐叫宋蘅对吧？”
“嗯。你就是想说这个吧？其实我听姐姐提起过你，天生的聚灵体质。我早就想认识你了，只是一直忙着，上次开完会之后也一直没机会过来。”
印循然有些惊讶，朝门外看了看，想想录音室六面吸音，隔音又好，门外也没人，就没关门，只是压低了声音：“你姐姐还跟你提过这些？”
宋芜抬起头笑了一下：“我和我姐一样，都是驱灵师。”
“哇！没想到啊！那你为什么还来做这个……音乐制作，你姐姐好像就没副业。”
“我姐比我厉害多了，我啊，净化那些脆弱的残灵还可以，派不上大用场。我姐手里有十二芯，什么样的灵都能搞定，能净化会控制，给政府做个顾问，什么都不用愁。我要是不搞点副业，生存就艰难了，况且我也喜欢做这个。这次来《篱上血薇》项目组，算是万分荣幸了，呃，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毕竟是取代了……”宋芜说到这儿悄悄打量了一下印循然。
印循然的神情并没有波动。
“说起来，江汀苹的事情我也没帮得上忙，挺遗憾的，如果早点……唉，不过就算我在，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也知道江汀苹的事？我觉得你……你们给我一种相似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
宋芜神情微滞，眨了眨眼睛：“嗯，可能吧。她曾经跟韩老师学了一年作曲，论资历我还得称她一声师姐。韩老师带过的学生，好像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的地方吧。她的先天条件比我好得多，我是说音乐方面。她红了之后，我还一度把她当做偶像呢……不好意思啊印总，我不该提这些。”
印循然耸了耸肩：“无所谓，既然你姐姐跟你提过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对江汀苹并没有感情……不过难怪啊，我就说你身上有种熟悉的气质。”
宋芜神不经意地闪了两下，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宋老师，你们驱灵师，是不是都会读心术啊？”印循然凑近了一些，尽量把声音压得很低。
“读心术？人心可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读心谈何容易？”
印循然点着头长长地“噢”了一声，心里又打起了小九九。
“宋老师，你跟你姐姐住在一起吗？”
“没有，我新年之后才回国，一直在梁州，直到韩老师推荐我来《篱上血薇》项目组。这段时间我还一直住酒店，在物色房子呢。”
“这样啊……我家有闲置的房子，就在白鹭园，离公司很近，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先住过去。”
“那怎么好意思？”
印循然挠了挠鼻梁：“你也知道，江汀苹那件事，你姐姐对我们印家有大恩，你是她妹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以叫你姐姐一起过去住。我明天把钥匙带过来。哎，要不这样吧，晚上到我家去吃晚饭，叫上你姐姐一起，吃完饭我送你们过去看看。”
“呃……这个，我得跟我姐商量一下，她不一定走得开。”
“好的好的！嘿嘿，你们方便的时候随时。那个，宋老师，你们那什么驱灵，都在哪儿学的啊？还是说，是什么祖传秘术？”
“这个……实在不好意思，不能透露。”
“哦！理解理解！”
“印总，你不用叫我宋老师，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或者叫我小芜也可以。”
“没问题！”印循然的眼珠狡黠地转了两圈，“你也不用叫我印总，就叫我……就叫我然哥好了。”
“然哥，我……真是太好了，这三款音源都是市场上最新的，我都还没找到，没想到这儿居然都更新了！”宋芜先是略带诧异，突然提高了声调。
话音刚落，前台小妹走到了门口。
“印总，‘悠久’的人到了，说是约好来谈下个月演唱会事宜。”
“哦对！小芜，你随意，我就先失陪了，哦对了，留个电话给我。”印循然摸出手机，存下宋芜的电话。
倒是考虑到了宋芜会不好意思主动联系他，所以没递名片，把对方的电话号码要过来比较好。
走到门外，还生怕别人听不到，故意大声吼了一句：“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到隔壁办公室喊人啊！”
“嗯，谢谢然哥。”宋芜回答的声音也不低。
印循然乐滋滋地走出传媒部，心里琢磨的是如果宋家两姐妹住到自家白鹭园的房子里，不仅每天下班都能顺路经过，还能用各种鸡毛蒜皮的理由让大哥和宋蘅时常联系。
甚至想到哪天喊“小芜”的时候“不小心”顺口喊出“小蘅”，步伐都忍不住嘚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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