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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97章


祝岁在毕业典礼之后在周彤那蹭住了一个礼拜后回了海桐。

        下火车后她先是去了预定的宾馆放行李。

        她不知道祝昆现在到底在哪,只能按照以往这种时候他肯定在赌场的心态,顶着大太阳去了秋收街。

        太久没回来,这里早已大变样,原本的小铺子都关门了,墙上写了大大的拆字,大中午蝉鸣喧嚣,祝岁走在人影伶仃的巷子里,莫名有些心慌。

        一到家,祝昆果然不在,但屋里有股浓重的酒气和泡面气味,看样子他还住在这。

        她关上门,环视了一圈凌乱不堪的屋子。

        自从大一寒假和祝昆闹翻后,她再也没回来过,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原本有空调的地方此时空缺着,看来是被卖了。

        不管是书桌还是木板床,都落了一层很厚的灰,祝岁不想耽搁太久,开始在书桌上翻找起来。

        她要把高中时陈迹为她整理的那些笔记带走。

        东西都在,找起来并不费劲,她抖了抖本子边缘的灰,紧接着打开了衣柜,木质衣柜,有很冲的霉味,而那件静静挂在里面的白绿外套如只手一瞬捏紧了祝岁的心脏。

        去年分手的时候,她把家里属于陈迹的东西一点点装箱。

        陈迹特别喜欢和她用一样的东西,小到钥匙扣大到衣服鞋子。他晚上无聊时,会一本正经坐在床上搜情侣款的东西,然后默默下单,等东西到了会很期待问她喜不喜欢。周彤还调侃过说祝岁太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祝岁没说,那些都是陈迹买的。

        她起过私心,她想留下一样属于陈迹的东西,可最终她还是把家里清空,属于陈迹的东西一件不留。

        陈迹搬空那些箱子的同时,她的心也空了。

        而如今,当她抱那件外套,她想起五年前的陈迹,那个买外套的台风雨夜,想起运动会他跑过来的身影,还有无数个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祝岁再也忍不住,埋进衣服里失声痛哭。

        她后悔了,她不该听景致的话,她不该让陈迹一个人在娱乐圈感受人情冷暖,她想和他在一起。

        房门外吱呀一声,祝岁立马止住了哭。

        她抱着衣服仓皇站起来,从半掩的房门看到祝昆醉醺醺哼着小调进来了,他似乎没察觉到家里来了人,一屁股坐在脏兮兮的沙发上,打开老旧的风扇,之后从裤兜里掏出烟点燃,恰意十足抽上了。

        他看着比一年前胖,脖子和脸都粗了一圈,但头发少了,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有了酒糟鼻,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肥壮失败的中年男人,别人在路上看到都会绕着走。

        祝岁退回门后,她把本子和衣服装进包里,正要拉开门跑时,听到祝昆喊了一声“女婿啊”

        她的手停在门把上。

        “女婿,是我啊,你再给我点钱花吧,这次我要的不多,十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不然我只能去找我女儿要了,我女儿也毕业了,该赡养我这个爹了,你说呢哈哈,行,爽快,等会就打我卡上啊,行嘞,挂了。”

        祝昆心满意足挂了电话,他嘴咧着在手机上划拉,想找牌友打牌,张军前两年被人阴了,现在还在牢里蹲着,一时半会出不来,房子拆迁有拆迁款,还有个免费摇钱树给他钱花,他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太舒坦了。

        “祝昆啊祝昆,你真他娘的走运。”祝昆正得意笑着,听到什么响动,一抬头,一把椅子结结实实砸在他身上,他痛得大嚎一声。

        祝昆不知道什么情况,以为家里进贼了,他一边闪躲像条狗一样爬到地下,一边大声呼救:“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他忘了,筒子楼的人都陆陆续续搬走了,就剩几个七老八十的,没人能救他,这一想,本能求生欲上来,趁身后的疼痛消失,他躺在地上,双腿一抬,用尽全力踢开那人手里的凳子,对方没防备摔倒在地,祝昆想趁机爬起,可人喝多了,刚刚那一下又用尽全力,刚一爬起又坐倒在地,对方速度比他快,欺身上来,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映入眼帘,祝昆酒都吓醒了,眼看着刀尖就要下来,他顾不得其他,空手握住了刀尖,很快有温热的血滴在他脸上,这时他才看清想杀自己的人是谁。

        “是你?”祝昆瞪大眼睛,随即破口大骂,“祝岁,你他妈疯了,老子是你爹,你竟然想杀我,老子当初就不该对你那么好,让你考上名牌大学,你现在竟然想杀老子,早知道把你卖给张军,让别人把你上烂,我他妈还能拿几个钱,赔钱货,贱货,赶紧把刀放下”

        身上的人像疯了一般,手里不断使劲,祝昆手心剧痛,眼看要抓不住刀尖时,他害怕了,他意识到祝岁真的想杀他,他开始服软了。

        “岁岁,岁岁,我是你爸,你清醒一点,我是你爸,你放过我,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一定听,我一定听,你放过我,我是你爸啊”

        他手里的血顺着指缝一直流到手肘,再滴到他脸上,祝昆一个大男人,力气竟然没有祝岁大,他慌得六神无主,死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女儿杀爹了,救命啊,来人啊!”

        没人回应他。

        回应他的是祝岁一滴滴掉在他脸上的眼泪,他在慌乱中分出一点余光看到了祝岁的眼神。

        她表情带着和他同归于尽的决然和凶狠,眼泪却不断落在他脸上,血和泪混在一起,有些进了他的眼,有些顺着脸往下滑,一路流到他颈后。

        温热的触感划过,祝昆的心像被什么捏住,一下捏到他最软的那一尖上。

        几年前,他被同样的眼泪烫过。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有多高兴你变好,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有多相信你,你知不知道”

        我有多想和陈迹在一起。

        她再也没能说下去。

        刀扔在水泥地上发出短促一声响,祝岁从地上爬起,她望着躺在地上没起身的人,声音冷静,口齿清晰,

        “不要再去问陈迹要钱,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一直等祝岁离开很久,躺在地上的人才从地上爬起,撞倒的电风扇咿呀咿呀转着,摔碎的手机发来一条进账短信,他分不清脸上往下淌的是什么,只忽然觉得这大中午的真他妈安静啊。

        祝岁一路跑回宾馆,埋在被子里歇斯底里哭了一场。

        他们分手一年多,祝昆竟然还在问陈迹要钱,而陈迹还给了。在临终关怀医院的时候,沈从言说他接很多工作,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他被祝昆无止境索要钱的原因。

        陈迹,你是傻逼吗!

        我们都分手了啊,我明明跟你说了那么狠的话了,为什么还要给他钱,我都说了,以后我们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陈迹大傻逼!

        祝岁哭得不成样子,哭到缺氧,她不要等到月底了,她现在就要给陈迹打电话,她现在就要见陈迹。

        她从装着外套和笔记本的包里掏出手机,泪眼朦胧地解锁,一点开是沈从言的信息,

        “沈夕的葬礼你来吗?”

        沈夕去世的时候是下午,她从昏迷到生命结束,中途没有醒过,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有眼泪从她眼角源源不断流下。

        医生宣布死亡时间,撤走她身上的仪器,一切动作肃穆且轻,耳边是郑婵和看着沈夕长大的保姆阿姨的悲怆哭声,沈从言望着病床上的人,上前握了一下她的手,还是热的。

        她眼角残留着眼泪,他用指腹抹去,放到唇边轻轻尝了一下。

        夕夕,睡吧,再也不会痛了。

        沈从言大步离开沈夕房间。

        沈夕葬礼一切从简,任凭前阵子沈从言那条不顾后果的微博在网上掀起了怎样的腥风血雨,在沈肇这个身份面前都得熄火,没有哪家媒体敢公然和权利叫板。

        灵堂设在殡仪馆,亲友告别后,沈夕被推入火化炉,沈肇站不稳,最后一步是沈从言来完成的,他最后一次凝视着沈夕,动作自然地在工作人员不解的眼神下和已无知觉的人十指紧扣了几秒,最后缓缓松开。

        她的手已经凉了。

        沈夕被推入焚化炉,咚的一声,他也跟着那声响无尽下坠。

        葬礼结束后,沈从言回沈家收拾行李,他本就没带什么东西回来,但他带走了很多沈夕的东西,包括那本本应该让她看到的笔记本。

        他收拾东西很快,抑或是沈家的一切他都迫不及待想要远离,不到一小时,他提着箱子下楼。

        “沈从言,从今天起我不想再看到你。”

        “巧了,我也是。”

        这是他和沈肇最后一次对话。

        沈从言换好鞋开门出去,从大门到院门要经过一条鹅卵石小路,郑婵喜欢侍弄花草,院子里一片疏疏落落的绿荫,旁边的小池塘里几尾锦鲤欢快游着,他提着箱子稳步走到大门口,正要开门时,

        “哥哥”

        他猝然回头,不可置信往斜上方看,午后阳光明明又晃晃,夏日蝉鸣一声接一声,他在刺眼光线里看到扎着高马尾的沈夕,她倚靠在窗前朝自己挥手,脸上是明媚笑意,

        “哥哥再见。”

        他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夕夕再见。

        沈从言打开大门离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祝岁参加完沈夕葬礼回到宾馆,一个人在房里枯坐了很久,她把沈夕发给她的所有语音都收藏了,之后拿过手机出门。

        她需要一点烟火人气,不然她真的坚持不下去。

        但她没想到,会在临西街头遇到林茂。

        算起来他们太久没见,有一瞬祝岁还不敢认,倒是林茂一眼就认出她来了,他和旁边人随意打了个招呼,朝她径直走来。

        “你得红眼病了?眼那么红。”

        语气讨厌,看来是他没错。

        祝岁白了他一眼,问他:“你在这干嘛?”

        “我来踢比赛,你呢。”

        祝岁没回答,但林茂看到她眼眶又湿了。

        祝岁和陈迹的事,林茂在网上也看了不少,如今看她这样,自以为又是因为陈迹,他啧了一声,表情都是女人真麻烦的困扰,长臂一伸揽过她的肩把人往前面带,“走吧,带你去踢球。”

        “我不去,林茂你松开我。”

        “踢一场球,你什么都能忘记。”

        “我不去。”

        即使祝岁一直挣扎但还是被强行带到了球场。

        夏天的球场很热闹,祝岁站在球场入口,看着他们带球奔跑的身影,进球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走吧,运动使人快乐,别天天矫情。”

        她需要一场运动释放。

        祝岁跟着他进了球场。

        跟林茂踢球的都是专业球员,但大家都让着祝岁,还真让祝岁进了两个球,球赛进行到一半时,对方球员可能一时忘了对面还有祝岁,一脚踢过去,飞起的球直直砸向祝岁,咚一声,祝岁捂着脸蹲下了身。

        “妹子对不住啊,我一时忘了。”那人满脸愧疚跑过来道歉。

        “看着点啊。”毕竟是朝夕相处的队友,林茂也没多置气,见祝岁一直捂着脸没起身,他跟着蹲在她面前,拨开她的手,玩世不恭笑着说:“来,看看毁容了没有。”

        他看到被球砸中的女孩,眼泪像哗啦哗啦流水的水龙头,一个劲地往下掉,他和队友们都慌了,几个母胎单身的大男人面面相觑,想在对方眼里寻找答案。

        “我是来参加葬礼的”

        “我朋友去世了。”

        沈夕给祝岁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两天前深夜,

        她说:“祝岁晚安,再见。”

        那是沈夕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那个时候她是不是预感自己不会再醒过来,所以才说了再见。

        临西是她们最开始相识的地方,竟然也变成她们最后一次再见的地方。

        在殡仪馆里,她望着在棺木里的沈夕,她静静躺在里面,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生机。

        她才二十多岁,别的二十多岁的女孩在玩在闹在追逐梦想在谈恋爱,为什么二十多岁的沈夕却永远停在了这一年,她再也不会给自己分享那些无厘头的八卦了,也不会再回自己的微信了。

        沈夕没有了。

        不都说重生之后会有好运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比重生之前更痛苦?

        她有过父爱,有过陈迹,有过朋友,可又全部失去。

        那一开始就不要给我,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傻不傻。”林茂伸手拂去她脸上的眼泪,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祝岁,这世上生老病死都有定数,你当她去另一个世界探险了,你朋友去旅游了有什么好哭的,让她给你探探路,等到时候你们再一起玩。”

        这是什么破比喻。

        但神奇的是她竟然没那么伤心了。

        “来,继续踢球,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天天想些有的没的。”林茂把人拉起,将球踢到祝岁面前,下巴一扬,笑得挑衅,“来吧,再进一个球哥哥给你买糖吃。”

        林茂傻逼。

        祝岁在心里骂道,随即把球踢了出去。

        闷热晚风从耳边擦过,祝岁朝前跑去,在心里做了最后一次道别,

        夕夕再见啦,我们晚一点再一起玩,不要忘记我啊。

        林茂和祝岁踢球的照片当晚被人拍了发到网上,发帖的人并不认识祝岁,她是林茂的球迷,但照片一发出来,有人认出祝岁来了,随即一无所知的陈迹。

        “好一出大戏,陈迹还忘不了前女友,那头人家已经在快乐踢球了。”

        “我还等着他们复合啊,不要be不要be,求求了”

        “都一年多了,有新恋情不是很正常吗?”

        “别说,这林茂是我喜欢的类型,运动男孩我最爱。”

        “我的宝藏男孩被人发现了,姐妹们,求你们去看看林茂踢球,帅死了”

        祝岁不想在这种时候让陈迹误会,犹豫再三登上了许久没用微博大号,简短澄清了一下,“只是朋友。”

        这件事只要林茂不来搅和就没事,偏偏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转发了她的澄清微博,加了两个字,

        “在追。”

        要不是这条微博,祝岁还不知道林茂竟然是个有大v认证还有二十万粉丝的网络红人,他这条暧昧不明的微博让他的粉丝在下面疯狂磕糖。

        祝岁随即给林茂打电话,让他删博。

        “干嘛删,我就是想追你。”

        “……”

        林茂刚洗完澡,经过镜子时仔细端详了自己几秒,自恋说道:“我长得也不比陈迹差,你考虑一下。”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你把微博删了。”

        “你是怕陈迹误会?”林茂把毛巾扔在床上,单手拧开瓶盖喝了小半瓶水也没等来对方的回答,他嗤了一声,用直得不能再直的脑回路讽刺她,“你这样爱的累不累啊,别在这自我感动了,人家指不定根本不在乎。”

        祝岁一言不发挂了电话。

        陈迹早在他们照片出来的当天晚上就知道了,这一年,他已经到了依靠安眠药才能睡着的地步,但也经常半夜醒来。

        他醒来看到微博,在阳台上坐了很久,汤圆听到打火机的持续响动从狗窝睡眼惺忪爬起来,噔噔噔跑到他脚边,陈迹一手夹着烟一手把汤圆抱在怀里,一人一狗在寂静夜里分享沉默。

        “汤圆,她好像真的不爱我了。”

        她早就不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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