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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入学通知书


巴西巨蟒的脱逃使卡琳娜和哈利受到了平生为期最长的一次惩罚。当他们获准走出碗柜时,暑假已经开始了。达力已经打坏了他的新摄像机,摔毁了遥控飞机,他的赛车也在他第一次骑着上街时,把拄着拐杖过女贞路的费格太太撞倒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卡琳娜很生气,因为卡琳娜很同情费格太太,这使卡琳娜对达力恶作剧的频率增高了,哈利对每天能听到达力尖叫声感到快乐。

        学期结束了,卡琳娜和哈利很开心,但无法回避达力一伙人,他们每天都要到达力家来。皮尔、丹尼、莫肯、戈登都是傻大个,而且很蠢,而达力更是他们中间块头最大、最蠢的,也就成了他们的头儿。达力的同伙都乐意加入他最热中的游戏——追打哈利,而卡琳娜每次都可以带着哈利巧妙的躲开并反击。

        这就是哈利带着卡琳娜尽量长时间待在外边的原因。他不愿意妹妹因为他太累,他们四处游逛,盘算着假期的结束,由此获得对生活的一线希望。到九月就要上中学了,这将是他俩平生第一次跟达力分开。

        达力获准在弗农姨父的母校上学。皮尔也要上这所学校。哈利则要去当地的一所综合制中学1——石墙中学。达力觉得很好笑。“石墙中学开学的第一天,他们就会把新生的头浸到马桶里。”他对哈利说,“要不要上楼去试一试”卡琳娜挑衅的对达力说:“达力,你如果想要满足你那奇怪的癖好的话,我们可以提供更多有关于那种生物的同类。”卡琳娜前天把蜘蛛放到了达力的饭里,当他发现时早已吃掉了那个可怜蜘蛛的一半,这换来了短时间禁闭,但卡琳娜和哈利一致的认为,这太有趣了。

        “不用了,多谢。”哈利说,“可怜的马桶从来没有泡过像你的头这样叫人倒胃口的脑袋——它可能会吐呢。”不等达力弄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哈利早已经拉着卡琳娜跑掉了。

        七月的一天,佩妮姨妈带达力上伦敦,去给他买斯梅廷中学的校服,把哈利放在了费格太太家。费格太太不像平时那么坏。原来费格太太是被自己养的猫绊倒才摔断了腿。她让哈利和卡琳娜看电视,还给了他们每人一小块巧克力蛋糕,可这块蛋糕吃起来像已经放了很多年似的,但这好心举动依然增加了卡琳娜对费格太太的好感。

        那天晚上达力神气活现地在起居室里走来走去,向家人展示他那套新校服。斯梅廷中学的男生制服是棕红色燕尾服,橙色短灯笼裤和一顶叫硬草帽1的扁平草帽。他们还配了一支多节的手杖,趁老师不注意时用来互相打斗,这也许是对未来生活的一种很好的训练吧。弗农姨父看着身穿崭新灯笼裤的达力,他的声音都沙哑了,他说这是他平生感到最自豪的一刻。佩妮姨妈突然哭起来,她说她的宝贝疙瘩已经长大了,长得这么帅,简直让她不能相信。

        卡琳娜和哈利却不敢开口。为了强忍住不笑,他们的两条肋骨都快折断了,卡琳娜贴到哈利的耳边说:“我没想带他居然真的可以把自己塞进去,我是说,我对他没把衣服给撑爆感到意外,哈利你也这么觉得吧。”哈利感觉到卡琳娜的呼吸打在他的耳朵上有点痒,他的耳朵有些泛红,随即结结巴巴的说:“对对,我也是这么觉得,佩妮姨妈的审美,可能有问题。”

        第二天早上哈利和卡琳娜来吃早饭时,发现厨房里有一股难闻的味儿。这气味似乎是从污水池里的一只大铁盆里散发出来的。他去看了一眼,发现一盆灰黑色的水里泡着像破抹布似的东西,卡琳娜悄悄的对哈利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把这盆恶心的液体泼到达力身上。”

        ‘‘这是什么”哈利问佩妮姨妈。她把嘴唇抿紧,每当哈利大胆问问题时,她总是这样。

        “你和你妹妹的新校服呀。”她说。

        哈利又朝盆里扫了一眼,卡琳娜双手握拳,手指被握的咯吱作响。

        “哦,”他说,“我不知道还得泡得这么湿。”

        “别冒傻气,”佩妮姨妈斥责说,“我把达力的旧衣服染好给你俩用。等我染好以后,穿起来就会跟别人的一模一样。”,哈利对此非常怀疑,但他还是觉得最好不要跟她争论,卡琳娜恼怒的跟哈利说:“她怎么敢这么做,看来达力的恶劣是遗传的佩妮姨妈!”哈利安慰的对卡琳娜笑了笑说:“别太在意,想点好对,就比如,我们不用经常见到达力和佩妮姨妈他们了。”他俩坐下来吃早饭时,竭力不去想第一天去石墙中学上学自己会是什么模样,八成像披着大象的旧象皮吧。达力和弗农姨父进来时,都因为哈利那套新校服散发的味道皱起了鼻子。弗农姨父像通常一样打开报纸,达力则把他从不离身的斯梅廷手杖啪的一声放到桌上。

        他们听到信箱咔哒响了一声,一些信落到大门口的擦脚垫上。“去拿信,达力。”弗农姨父从报纸后边说。

        ’“叫哈利去捡。”“卡琳娜去捡也行。”“达力去捡。”“用你的斯梅廷手杖赶他去捡。”哈利和卡琳娜躲闪着斯梅廷手杖,去捡信。擦脚垫上有四样邮件:一封是弗农姨父的姐姐玛姬姑妈寄来的明信片,她现在在怀特岛上度假;另一封是看来像账单的棕色信封;还有——一封是寄给哈利和卡琳娜的信。

        哈利和卡琳娜各自把信捡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心里像有一根很粗的橡皮筋嘣的一声弹了起来,嗡嗡直响。活到现在,从来没有人给他们写过信。这封信可能是谁写的呢哈利没有朋友,卡琳娜的朋友不会给她写信,没有另外的亲戚,他们没有借书证,因此不会收到图书馆催还图书的通知单。可现在确实有两封信,地址清清楚楚,不会有错: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楼梯下的碗柜哈利波特先生收,卡琳娜的信跟哈利基本差不多不过收信人是,卡琳娜·波特小姐收,信封是用厚重的羊皮纸做的,地址是甩翡翠绿的墨水写的。没有贴邮票。哈利和卡琳娜对视了一下,随即用颤抖的手把信封翻转过来,只见上边有一块蜡封、一个盾牌纹章,大写“h”字母的周围圈着一头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

        “你俩,快拿过来!”弗农姨父在厨房里喊起来,“你们在干什么,在检查邮包有没有炸弹吗”他开了个玩笑,自己也咯咯地笑开了。哈利和卡琳娜回到厨房,哈利目光一直盯着他的那封信,卡琳娜则是把信件藏到了衣服里,卡琳娜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可能只是不希望被佩妮姨妈他们发现这封信。哈利把账单和明信片递给弗农姨父,然后坐下来,慢慢拆开他那个黄色的信封。弗农姨父拆开有账单的信封,厌恶地哼了一声,又把明信片轻轻翻转过来。

        “玛姬病倒了,”他对佩妮姨妈说,“吃了有问题的油螺”“老爸!”达力突然说,“老爸,哈利收到什么东西了!”

        哈利刚要打开他那封写在厚重羊皮纸上的信,信却被弗农姨父一把从手中抢过去了。‘“那是写给我的!”哈利说,想把信夺回来。卡琳娜叹了口气,在心里暗暗说到,我就知道他们是这德性。“谁会给你写信”弗农姨父讥讽地说,用一只手把信纸抖开,朝它瞥了一眼。

        他的脸一下子由红变青,比红绿灯变得还快。事情到这里并没结束。几秒钟之内他的脸就变得像灰色的麦片粥一样灰白了。

        “佩一佩一佩妮!”他气喘吁吁地说。

        达力想把信抢过来看,可是弗农姨父把信举得老高,他够不着。佩妮姨妈好奇地把信拿过去,刚看第一行,她就好像要晕倒了。她抓住喉咙,噎了一下,像要背过气去。

        “德思礼!哎呀!我的天——德思礼!”他俩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似乎忘了波特兄妹和达力还在屋里。达力是不习惯被人冷落的。他甩斯梅廷手杖朝他父亲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要看那封信。”他大声说。

        “我要看。”哈利气呼呼地说,“因为那封信是写给我的。”

        “你们俩,统统给我出去。”弗农姨父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把信重新塞到信封里。

        哈利没有动。

        “我要我的信!”他大叫说。

        “让我看!达力命令说……

        “出去!”弗农姨父吼了起来,揪住哈利和达力的脖领,把他们俩扔到了走廊里,随即恶狠狠的盯着卡琳娜说:“你有没有,收到给你的信!”卡琳娜尽量装成颤抖害怕的样子哆嗦的说:“弗农姨夫事实上,我并没有收到这封信,这真是太可怕了,不是吗?”

        卡琳娜努力的抑制住想要欢呼的心情,是这样的,没错,他们肯定对我和哈利隐瞒了什么,不然怎么会因为一封信而大发雷霆,卡琳娜暗暗猜测道,弗农姨夫紧盯着卡琳娜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上寻找一丝丝心虚的情绪,不过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也许卡琳娜继承了詹姆斯·波特的演技?

        紧盯了三五秒后,弗农姨夫再次暴怒起来,愤怒的说:“既然没有,那么你也一起滚出去!”说完便把卡琳娜推搡了出去。

        最后砰地一声关上厨房门。哈利和达力两人都火冒三丈,为争夺由锁孔窥视的权利,悄悄地争斗起来。最后达力胜利了。哈利一只耳朵上挂着他那副破眼镜,只好趴在地板上,贴着门和地板之间的缝隙窥探动静,卡琳娜悄悄碰了哈利一下,眨了眨眼,然后哈利明白了,哈利站起身激动的握住了卡琳娜的手,小声的说:“我明白了,你的信,我们的信应该差不多,你的信没被收走,我们一会就可以知晓事情的真相!卡琳娜,你真是太聪明了!”

        “弗农,”佩妮姨妈用颤抖的声音说,“你看看这地址——他们怎么会知道他睡在什么地方他们该不会监视我们这栋房子吧”

        “监视——暗中窥探——说不定还会跟踪咱们呢。”弗农姨父愤愤地抱怨说。

        “可我们该怎么办弗农我们要不要回封信告诉他们我们不想让——”

        哈利能看见弗农姨父锃亮的黑皮鞋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不,”他终于说,“不,我们给他来个置之不理。如果他们收不到回信对,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们按兵不动”

        “可是——”

        “佩妮,我决不让他们任何人进这栋房子。我们拖他进来的时候,不是发过誓,要制止这种耸人听闻的荒唐事吗”当天傍晚,弗农姨父下班回来,做了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他竟然到碗柜前来看望哈利了。“我的信呢”弗农姨父刚刚挤进门,哈利就问,“是谁写给我的”“没有人。因为写错了地址才寄给你的。”弗农姨父直截了当说,“我已经把信烧掉了。”“根本没有写错,”哈利生气地说,“上边还写着我住在碗柜里呢。”

        “住嘴!”弗农姨父咆哮起来,两只蜘蛛都从柜顶上被震下来了。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但看起来像苦笑。

        “唔——不错,哈利——说起这个碗柜,你姨妈和我都考虑到你已经长大了,这地方确实小了点我们想,你不如搬到达力的另外一间卧室比较好。“为什么”哈利说。

        “不准问问题!”他姨父吼起来,“把你这些东西统统搬到楼上去,现在就搬,还有你卡琳娜,你也搬上去!’’德思礼家总共有四间卧室:一间是供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用的;一间是客房(通常是给弗农姨父的姐姐玛姬准备的);一间是达力的睡房;还有一间用来堆放达力卧室里放不下的玩具和什物。

        哈利和卡琳娜只走了一趟就把全部家当从碗柜搬到楼上这个房间来了。他们端坐在床上,朝房间里四下打量。这里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坏的。只用了一个月的摄像机放在一辆小手推车顶上,达力有一次还甩这辆手推车去压过邻居家的小狗;屋角里放着达力的第一台电视机,当他心爱的节目被取消时,他给了电视机一脚;这里还有一只大鸟笼,他用它养过一只鹦鹉,后来他把鹦鹉带到学校换回了一支真正的气槍。这支气槍现在扔在架子上。槍管的一头被他坐得弯了。另外的一些架子上摆满了书。这些书看上去大概是这个房间里惟一没有翻动过的东西。楼下传来达力缠着他母亲哭闹的声音:“我不要他住那个房间那间屋我要用让他搬出去”

        哈利叹了口气,伸开四肢躺到床上。如果是昨天,要他搬上来,他会不惜任何代价。可是今天他却宁愿拿着那封信搬回他的碗柜,也不愿搬到这里来却拿不到那封信,想着想着他居然想到了,卡琳娜的信件还没有被夺走,他兴奋的靠近卡琳娜,卡琳娜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兜里拿出那封信,可这时弗农姨夫突然走了进来,他冲过来,一把夺走了卡琳娜的信。

        卡琳娜愤怒的说:“还给我,那是属于我的辛信!”弗农姨夫激动的说:“我就知道,你跟他一样都是个另类,我们当初就不该收养你们,你们跟你们那个怪物母亲一样……”说到这他突然停住了,就像是突然想起来另他极度恐慌的事情,他哆哆嗦嗦的冲出房间,只留下波特兄妹在房间面面相觑。

        卡琳娜对着哈利说:“我就知道,他们隐瞒了我们,欺骗了我们,他们在畏惧我们的母亲,这说明我们的确与众不同!”哈利也坚定的对卡琳娜说:“我不允许他们那么侮辱我们的母亲,我们必须拿到那封信件,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得知事情的真相!”卡琳娜的榛子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情,而哈利的祖母绿眼睛闪烁着坚定的神情,看来意见早已达成共识。

        第二天吃早饭时,大家都觉得最好还是不说话。达力歇斯底里大发作,用斯梅廷手杖使劲敲打他父亲,故意装吐,拼命踢他母亲,用他的乌龟把温室的屋顶也砸了个窟窿,可还是没能把自己的房间要回来。哈利和卡琳娜其实昨天就想到了,他们非常后悔昨天没有在走廊里就把信打开。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一直沉着脸面面相觑。

        今天来信的时候,弗农姨父似乎要表示对兄妹的友好,便让达力去拿信。他们听见达力穿过走廊时用斯梅廷手杖敲敲打打。之后,他大喊大叫:“又有两封信!女贞路4号最小的一间卧室哈利.波特先生/卡琳娜·波特小姐收——,,弗农姨父像被掐住了脖子,喊了一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朝走廊跑去。

        哈利和卡琳娜紧跟在他背后。弗农姨父只有把达力摔倒在地,才能把信拿到手,可哈利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脖子,这就增加了他的难度。经过片刻的混战,弗农姨父和哈利都挨了达力不少棍子。卡琳娜在旁边试图直接把信抽走。最后,弗农姨父直起腰来大口喘气,手里捏着哈利和卡琳娜的信。“上你们的碗柜去——我是说,上你们的睡房去。”他呼哧带喘地对哈利和卡琳娜说。“达--力——走开——快走开!”

        哈利在他新搬来的房间里来回兜圈子。有人知道他和妹妹已经搬出了碗柜,好像还知道没有收到写给他俩的第一封信。这足以说明他们还会再试一次。这回他可要保证让他们获得成功。他和卡琳娜讨论后设计了一个方案。

        第二天一早,修好的闹钟铃声在六点钟时响了。卡琳娜连忙把闹钟铃关掉,和哥哥悄无声息地对视了一下,为了计划迅速完成,他们都是穿好衣服睡觉的。他们不能吵醒德思礼一家。他们一盏灯也没有开就悄悄溜下楼去。

        要去女贞路街口等邮差来,首先把四号的邮件取到手。当穿过漆黑的走廊朝大门口走时,他俩心里怦怦直跳——“哎哟!”哈利一蹦老高——他一脚踩到攘鞋垫上一个软绵绵的大东西,还是一个活物!.楼上的灯都亮了,哈利踩着的那个软绵绵的大东西竟是他姨父的脸。这使卡琳娜大为惊骇。弗农姨父裹着睡袋躺在大门口是为了不让他们做想做的事。他朝哈利大喊大叫,嚷嚷了有半个钟头,这才让卡琳娜去跟着哈利泡杯热荼。哈利难过地拖着脚步,慢慢吞吞地和卡琳娜来到厨房。

        等他转回来的时候,信件已经到了,刚好掉在弗农姨父的膝盖上。哈利看见了六封信,地址是用翠绿色墨水写的。“我想——”他刚要开口,弗农姨父已经当着他的面把三封信撕得粉碎。那天弗农姨父没去上班。他待在家里,把信箱钉死了。“你看,”他嘴里含着一把钉子,对佩妮姨妈解释说,“如果他们没法投送,他们自然也就放弃了。”“这是不是真能起作用,我不敢说,德思礼。”“哦,这些入的头脑想问题都古古怪怪的,佩妮,跟你我不一样。”弗农姨父说,一边用力捶钉子,钉子上还沾有佩妮姨妈刚给他端来的水果蛋糕的渣呢。星期五,寄给卡琳娜和哈利的信合计至少有二十四封。既然不能往信箱里播,只好往门底下的缝里塞,从门边的缝里塞,有几封信甚至从楼下洗手间的小窗口塞了进来。

        弗农姨父又待在家里。他把信全部烧光之后,就找来锤子、钉子,把前门后门的门缝全都用木板钉死,这样谁也出不去了。他一边干,一边哼着,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吓一跳。星期六,事态开始失控。四十八封写给卡琳娜和哈利的信已设法进入德思礼家中。这些信是卷成小卷藏在两打鸡蛋下边,由毫不知情的送奶员从起居室窗口递给佩妮姨妈的。

        弗农姨父怒冲冲地给邮局、奶厂打电话找人说理。佩妮姨妈正好把四十八封信都塞到食品粉碎机里搅得粉碎。“究竟什么人这么急着要找你们联系”达力吃惊地问他们。星期天早上,弗农姨父坐下来吃早饭,显得很疲惫,气色也不太好,不过很开心。.“星期天没有邮差,”他一边把果酱抹在报纸上,一边高兴地提醒大家,“今天不会有该死的信来了”

        他正说着,有东西飕飕地从厨房烟囱里掉下来,狠狠地砸到他的后脑上。接着六八十封信像子弹一样从壁炉里射出来。德思礼一家忙着躲避,哈利和卡琳娜却一蹿老高,伸手想抓住一封——“出去!出去!”

        弗农姨父伸手抱住哈利的腰,把他扔到了走廊里。佩妮姨妈用力的攥着卡琳娜的手腕把她也拉了出来,达力双手抱头逃出屋去,弗农姨父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他们能听见信件源源不断地向厨房里涌,弹到地板上和墙上。

        “玩儿完了!”弗农姨父尽量保持镇静说,但一边又大把大把地从脸上把胡子揪了下来。“我要你们五分钟之内回来,准备走。我们要离开这里。你们赶紧去收拾几件衣服。没有商量!”他揪掉了一半胡子,看起来很可怕,谁也不敢顶撞他了。十分钟后,他们奋力拆开用木条钉死的大门,冲出门去,坐上汽车朝公路疾驰雨去。达力坐在后座哭鼻子,因为他刚才要把电视机、摄像机和电脑都塞到他的运动背包里,耽误了大家的时间,父亲打了好凡下他的头。

        他们一个劲往前开。连佩妮姨妈也不敢问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弗农姨父会不时打个紧急掉头,往回开一小段路。

        “甩掉他们甩掉他们”每次他往回开的时候,总这么叨叨。

        他们一整天都没有停下来吃东西或喝水。夜幕降临时,达力哇哇大哭起来。他平生从未遇到过像今天这么糟糕的事情。他饿极了;五个他想看的电视节目也错过了;他还从来没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一整天都没坐到电脑前炸外星人。

        汽车来到一座大城市的郊区,弗农姨父终于在一家显得幽暗陰沉的旅馆门口停下。达力和哈利合住一个有两张床位的房间,潮湿的床单散发着一股霉味。达力打着呼噜,哈利却睡不着,只好坐在窗台上看着下边过往的汽车灯光,感到纳闷第二天早餐,他们吃的是走味的玉米片和罐头冷土豆加烤面包。他们刚吃完,旅馆的老板娘就过来了。“对不起,你们当中有谁和谁是姓波特吗前边服务台大概收到了两百封像这样的信。”

        她举起一封信好让他们看清用绿墨水写的地址:科克沃斯铁路风景旅馆十七号房间哈利·波特先生/卡琳娜·波特小姐收,波特兄妹伸手去抓信,可是他们的手被弗农姨父挡了回去。老板娘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去拿信。”弗农姨父说着,即刻站起来跟随老板娘走出餐厅。

        “我们还是回家比较好吧,亲爱的。”几小时过后,佩妮姨妈胆怯地建议说。弗农姨父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他究竟在寻我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他开车把他们带到了一处森林中间。他下车四下里看了看,摇摇头,又回到车上,继续往前开。后来在一片新耕的田地里、在一座吊桥的中央和立体停车场的顶层又发生了同样的事。

        “老爸是不是疯了”这时天色已经相当晚了,达力无精打采地问佩妮姨妈。弗农姨父把车停在海边,把他们锁在车里就不见了。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点落到车顶上。达力又抽抽噎噎哭鼻子了。“今天是星期一,”他对母亲说,“晚上上演《伟大的亨伯托),我真想待在有电视可看的地方。”星期一。这使哈利想起一件事。他通常总是靠达力来推算每天是星期几,因为达力要看电视。

        如果今天是星期一,那么明天,星期二,将是哈利和卡琳娜十一岁的生日。当然,他俩的生日从来都没有一点儿意思。去年德思礼夫妇送给哈利一个挂上衣的挂衣钩和弗农姨父的一双旧袜子,送给卡琳娜一个颜色怪异的边卡,和一块难以下咽可能有毒的面包干。卡琳娜则是偷偷和哈利晚上借着窗户上的水雾画生日蛋糕互相交换祝福。但是,他毕们竟不是天天过十一岁的生日。

        弗农姨父回来了,而且面带微笑。他还拎着一个细长的包裹,佩妮姨妈问他买的是什么,他没有回答。“我找到了一个特别理想的地方!”他说,“走吧!都下车!”

        车外边很冷。弗农姨父指着海上的一块巨大的礁石。礁石上有一间你能想象的小得可怜的破烂小屋。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小屋里绝对不会有电视。

        “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里有暴风雨!”弗农姨父高兴地拍手说,“而这位先生好心地同意把船借给我们!”

        一个牙齿掉光的老汉慢慢吞吞地朝他们走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奸笑,指着铁灰色海面上漂荡的一只破旧的划艇。“我已经给大家弄到了一些吃的!”弗农姨父说,“咱们就都上船吧!”船上寒气逼十人。冰冷的海水掀起的浪花夹着雨水顺着他们的脖子往下流淌,刺骨的寒风拍打着他们的面孔。大概过了好几个小时,他们来到了那块礁石边,弗农姨父连滚带爬地领着他们朝东倒西歪的小屋走去。

        屋里更显得可怕,一股浓重的海藻腥味,寒风透过木墙的缝隙飕飕地往里灌,壁炉里湿漉漉的,什么也没有。屋里总共只有两个房间。弗农姨父弄来吃的东西也只是每人一包薯片和四根香蕉。他想把火生起来,但薯片的空包装袋只冒了一股烟,之后就卷缩成一堆灰烬了。“现在要是有信,可就有用处了,是烧掉做燃料”他开心地说。

        他的心情很好。看得出他认为这样暴风雨的天气,不会有人冒雨来送信的。哈利心里当然也同意,但这种想法却让卡琳娜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夜幕降临,意料之中的暴风雨果然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袭来。滔滔翻滚的海浪,拍打着小木屋的四壁,肆虐的狂风吹得几扇污秽不堪的窗户咔哒咔哒直响。佩妮姨妈从另一间屋里找来几床发霉的被子,在虫蛀的沙发上给达力铺了一张床。

        她和弗农姨父到隔壁一张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床上睡了;哈利勉强找到一块最不硌人的地板,和卡琳娜把身子蜷缩在一条薄而又薄的破被子下边。深夜,雨暴风狂,暴风雨越发肆无忌惮。哈利不能入眠,他瑟瑟发抖,辗转反侧,总想睡得舒服些,肚子又饿得咕咕直叫,他望向妹妹的脸庞,把那条小到无法想象的被子尽可能的多往妹妹身上盖,他紧紧的抱住卡琳娜,希望能让她温暖起来。

        临近午夜,一阵沉闷的隆隆雷声淹没了达力的鼾声。达力的一只胳膊搭拉在沙发边上,胖乎乎的手腕上戴着手表,夜光的表盘告诉哈利再过十分钟他和卡琳娜就满十一岁了。他躺在那里期待着他的生日在嘀嗒声中一分一秒地临近。他心里想,不知德思礼夫妇会不会记得他们的生日,不知那个写信的人此刻会在什么地方。

        还有五分钟。哈利听见屋外不知什么嘎吱响了一声。但愿屋顶不会塌下来,尽管塌下来也许反倒会暖和些。还有四分钟。说不定等他回到女贞路时,那幢房子已经堆满了信,没准儿他还能想办法偷到一封呢。

        还有三分钟。那是海浪汹涌澎湃,冲击着礁石吗还有两分钟。那个嘎吱嘎吱的奇怪声音又是什么呢是礁石碎裂滚入大海的声音吗再过一分钟他就十一岁了。三十秒——二十秒——十——九——也许他应该把达力叫醒,故意气气他——三——二——一——轰!整个小屋被震得摇摇晃晃,哈利坐了起来,盯着房门。卡琳娜揉了揉眼睛也坐了起来,紧盯着房门,门外有人敲门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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