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骗局
烟芜想推开叶少倾，可手刚碰到叶少倾的胸口，却触到一片湿润，她心下一惊。
“叶少倾，你伤口挣开了？”
“嗯。”
“叶少倾，你快松开，你的伤口在流血！”
“那你答应我不要离开好不好？”叶少倾闭上眼，喘着气道。
满手湿润的感觉让烟芜心惊，她的手在细微地颤抖，没有勇气再去碰叶少倾心口，生怕再动一动牵到了伤口。
“好，我答应你。”
叶少倾这才缓缓松开紧紧圈着烟芜的双手，却仍旧拉牵着烟芜的衣袖。
“你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要换一身衣服。”烟芜敛眸避开叶少倾的眼睛。
叶少倾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烟芜，半晌不曾言语。烟芜半天没等到他的回应，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叶少倾那双墨色晕染的猫眸，漆黑一片，却无端让人心疼。他的情绪太过复杂，带着十足的珍惜，也带着令人心疼的患得患失。
“所以，小阿芜是要趁我换衣服的时候离开吗？”叶少倾虽是笑着说，可那笑容让烟芜心狠狠地一揪。
“想都别想。”叶少倾忽然上前几步，想把烟芜抱进怀里，烟芜却退开几步，让叶少倾抱了个空。
叶少倾眼里全是落寞，烟芜只瞥了他一眼：“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走。”
“那小阿芜帮我换好不好？”叶少倾一双猫眼紧盯着烟芜。
烟芜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叶少倾：“我帮你换？”
“嗯。”叶少倾说着，就伸开了双臂，示意烟芜为他更衣。
烟芜犹犹豫豫地上去，忽然手被叶少倾抓住，放在腰间。
烟芜闭着眼为他解开腰带，脱去外袍，忽然有个东西掉了出来，烟芜方欲瞧瞧是什么，却被叶少倾捡了起来，挂在了小屋上。
烟芜看了一眼，那是她给叶少倾的铃铛。她从怀里掏出药瓶，褪去叶少倾的里衣，将纱布慢慢解下来，又细细为叶少倾撒上一层药粉，换上新的纱布。
整个过程，烟芜都没说一句话，也不曾抬头看过叶少倾。
叶少倾也不恼，只是盯着烟芜，漆黑的猫眸因着这样的动作，满目温柔，盛满了烟芜的剪影。
“好了。”烟芜放手。
“你不是说要换衣服吗？”叶少倾看着烟芜。
烟芜心底没来由地一颤，动作骤然顿住。叶少倾忽然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在右边的胸口上。
“从这里开始。”叶少倾笑着。
烟芜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片刻后，闭了闭眼，从叶少倾手中缓缓抽出素指。再睁眼时，早已恢复了往常波澜不惊的态度。而后，烟芜抬眸看去，淡然处之。
“长皇子殿下，若是需要伺候的人大可以同我讲，不必如此羞辱我吧？”
叶少倾神色一凝，两相对望，叶少倾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小阿芜，日后我们会是夫妻。”
烟芜不知叶少倾究竟是怎么了，却不想拼上满心的欢喜去赌这样一个讨厌自己两世的人真的会同自己岁月静好，他是如此让人痴迷，却又万分让人惧怕。他在自己万念俱灰的时候给自己以希望，又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碾碎了她所有的期待。
“长皇子殿下，乾坤未定，你又怎知日后会发生什么？”
叶少倾看着烟芜，全身血液凝固，满目凄凉。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小阿芜，你忘了你在我母亲墓前答应我的事？”
烟芜移开眼光，片刻却被一堵肉墙遮住了视线，一股暖暖的气流环绕周身。却见叶少倾早已将人揽入怀中。
破天荒地，烟芜没有去推叶少倾，反倒任他如此抱着，心里却细细想着那日的事，但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日似乎看到了什么，却又忆不起来到底看到了什么。隐约间，烟芜感觉那日事有蹊跷。
“我答应了你什么了？”烟芜反问。
“你答应做我的妻，忘了？”
烟芜不知那日是否真的答应过，但却无法反驳。
“小阿芜，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懂吗？”叶少倾磨蹭着烟芜的脖颈。
“小阿芜心里总是有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为了他们，你宁可忘了我。可是但凡你对我一点点好，我便都能忘了。”
“我没……”烟芜试图为自己辩解。
“那小阿芜还记不记得端午节的那个粽子？”叶少倾捏着烟芜的下巴，轻轻摩擦着，“那是我专门为你去厨房拿的，可你当日抛下我便走了。”
烟芜看着她，眸中略有一丝动容。没想到那件事他会记那么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阿芜知不知道我不喜欢吃粽子？”叶少倾犹自笑着，“可是那是你喂我吃的，求之不得。”
烟芜这才猛然忆起叶少倾根本不喜欢吃粽子，其实书里有说的。不过她当时以为粽子是叶少倾从厨房里叼过来自己吃的，所以才咬了一口，剩下的全给他了，却没想到是为她备的。
“你栓在我脖子上的通心铃，云纹是不是也有一个？”叶少倾继续说，“小阿芜总是那样让人患得患失，有时我会幻想着你心里或许真的有我，可有时这些幻想全部会被你亲手撕碎。”
烟芜看着叶少倾，他眼中是无尽的悲伤，她从来没注意到的东西居然会在他心里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或许叶少倾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你会发现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其实都藏在心里。那些童年中的阴影亦是如此。
“小阿芜……”叶少倾轻唤着，忽然闭上了眼，托起烟芜的下巴。
烟芜瞪大眼看着叶少倾，看着他步步逼近，就要碰到他微张的薄唇时，烟芜忽然一把推开他，落荒而逃，剩叶少倾一人在原地愕然。
烟芜一路疾行，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是的。她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房间，将门一关，身子倚着柴扉，慢慢滑下来。
她的心跌跌撞撞停不下来，恍然间闭眼，脑海里却是叶少倾极致的温柔，该死地占据着她的整个脑海。
烟芜抓着鬓角，有些不知所措，猛然间便回想到了什么，冷得如坠冰窟。
那是一段久远地回忆，久远到可以追述到她的第一世。烟芜抱着头，缩成一团。
“五公主。”叶少倾尾音上翘，带着一丝玩味。
他倾身靠近烟芜，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如做我的长皇妃如何？”
烟芜心里一颤，一双水蓝的眼睛盯着他。
叶少倾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便化成一团烟雾消失了。
后来，她成了长皇妃，入主少孤宫。叶少倾却从不碰她，每次两人仅差一寸便要双唇相碰了，叶少倾却将拇指抵在她唇间。
破镜的那夜，烟芜在少孤宫房内来来回回地走着，却又帮不上忙，她不能改变既定剧情。突然，她心底一横，朝着叶少倾的房间奔去。
推开门，里面是被紫色结界围绕的叶少倾。烟芜冲进去，忽然四面八方涌来黑夜人，将结界击得粉碎。她还是晚来了一步。
烟芜将叶少倾搂在怀里，用微弱的灵力将拖着黑衣人的时间，嘴角渗了血。不知为何，叶少倾忽然在她怀里动了一下，猫眼直勾勾地盯着烟芜，然后如鬼魅一般将所有人皆数杀绝，自己便显出了原形。显形之前，他给烟芜留了最后一抹微笑，烟芜霎时间呆愣在了原地，最后是叶嬷嬷闯进来将叶少倾送到了云悠去了，临行前，他的眼睛一直落在烟芜身上。
那个时候，烟芜觉得就算回不去也罢了，有他那个眼神，那个笑容就够了。
可一切都变了，自从慕冉来到妖界。她等了叶少倾足足八年，从繁花盛开到冬至暮雪。等的却是他抱回来重伤的慕冉。
也是自那一刻开始，他开始撕下伪装的面具。
他回来的那天，先把慕冉送到自己的房内，然后来找烟芜。烟芜静坐在梳妆台前，听着青萝诉说着今日的所闻。她面无表情，似木头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情节合理的安排。
“爱妃在做什么呢？”叶少倾甫一进来便笑吟吟地问，青萝识相地退下了。
“听说今日殿下带回来了个人间女子。”烟芜不转身，只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叶少倾轻笑一声，从后面环住烟芜。
“是啊，日后她会成为我的妃呢。”叶少倾热气打在烟芜脖颈间。
烟芜浑身僵硬，叶少倾却松开她，将她拉过来直视自己。
“怎么了？爱妃这是吃醋了？”
“那可如何是好？本尊这一生只想要冉儿一个妻，可冉儿如此好，却重伤不愈。只有你知道夜水珠在哪，不是吗？”叶少倾眼里似有笑意，却冷得渗人，“你放心，若是乖乖交出夜水珠，本尊便饶你不死。”
烟芜看着他：“你一直在利用我是吗？”
叶少倾笑了：“是又如何？可叹你啊，终究是窥不破。”
那一瞬间，烟芜终究是明白了逢场作戏有多伤人。
烟芜静坐在地上，半个时辰都不曾挪动位置，只觉思绪很紊乱，颇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叶少倾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他费尽心机，步步为营，所求，不过是夜水珠罢了，从来都不是她，从来都不是！
烟芜不敢再赌，两世的欢喜，都化作了云烟，这次，她不想让自己输得如此难堪。她怕，怕叶少倾再次逢场作戏。
突然，脑海中响起了铃铛声。是通心铃，直通她心，叶少倾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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