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情如烟

睡莲第二天强打精神，照常上课，天塌自有大个儿顶！
  情况并不像自己昨天想象的那样。
  学员们也都知趣得相当配合。生活仍得继续，但感情总也迈不过去这个坎。即便分手也要让他明白真相。
  到了晚上，睡莲要到街上转转，拒绝了李娟的陪伴。不知不觉却又来到吴印的宿舍后窗，忍不住望眼看去屋里一片昏暗。可能上课去了，然后从体校外围又绕到教学楼前边，通明的教室里传出的并非是吴印的声音。
  昏暗的树阴下驻足多时，随着下课铃声和涌出校门的晚自习学生，三三两两呼叫着结伴从面前走过。有个女生道：
  “我们今天换老师了。”
  “嗯，挺同情你们吴印老师的！”
  睡莲一听，竟然鼓不起勇气打探。随着学校大门的落锁声，睡莲赶快迎了上去：
  “李大爷，吴印他……”
  “噢，他辞职了，女朋友劈腿了，你是……”
  大爷一改往日的热情，装作不认识地问道，“是”字还拉了老长老高的音，在夜空回荡。
  随后“哐当”一声上了锁，就听门岗内有人问“大爷，谁呀？”接着一阵刺耳的哄笑传来，她夏睡莲简直成了人人喊打的潘金莲。
  满腔的委屈酸酸的鼻，心想：“吴印呀，非要弄个鱼死网破吗？”
  仓忙中逃进一条巷子，巷子口有户人家，第二天结婚。
  大喇叭里正播放着《抬花轿》的戏曲，睡莲听着是那么样地刺耳，那么样地扎心。也不知道怎样走回的学校。
  李娟已经倒好热水，睡莲洗了把脸，和衣躺下。李娟道：
  “想开点吧姐，过两天气消了，我再去给他解释，多大个事，我们两个一张床，我是早起去做饭了。况且那天小钢炮盖的还是我的被子呢。”
  一句话把郁闷的睡莲说得笑出了声，“不用啦，他的辞职，已经把我钉死在了耻辱架上。三人市虎，这一下全城人都知道了我的光辉事迹！”
  “不就是个误会，有这么严重！真是人言可畏呀！”
  躺在床上的睡莲辗转反侧，一会儿眼前是吴印骂骂咧咧的面孔，一会儿脑海又变成寒冰的可怜相，令人憎恶。一会恨吴印鲁莽冲动，一会又骂寒冰该千刀万剐。转头恨自己遇人不淑，恼自己被喜悦冲昏了头，没想起来扔给他一条样品裤穿。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冷静下来的睡莲，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找不到人也无计可施。
  想起自己在校时踌躇满志，休学后断送了学业。帮忙干农活，身小力薄而又体弱多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还不如银环下乡。
  不适合农耕的自己，只有从事技术一类的，要么学裁剪，要么学理发。自己不喜欢接触别人的头发，更不喜欢别人摆弄自己的长发。不甘平庸的睡莲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裁剪，意在装扮自己的同时，还能美化他人生活。
  没想到改革开放后，各行各业如雨后春笋，那么多人向自己求教。就干脆办个裁剪学校，让学生服务于大众，各个乡镇都布满裁缝店，使桃李满天下，百花盛开春满园，强似一花独秀傲霜枝。这样还能坚持创作，不忘初心。
  更没想到，在工作中，需要到体校选几位模特搞服装竞赛，又认识了吴印老师，收获了爱情。
  遥想那大雪纷飞的街道上，一片苍茫中，二人挽手滑雪环城一周，心里边的热乎劲驱散了寒冷，身后留下两行洁白的爱的足迹。雪人堆成两个，一男一女紧紧拥抱，引来路人连连夸赞、羡慕不已。
  还有进到热气腾腾的饭馆，相互搓着手，互相喂饭，浪漫地共进午餐。餐后进到一家音像店，他执意要送睡莲两盘磁带，那盘《抬花轿》的鞭炮齐鸣都在预示着他们的未来。另一盘《小二姐做梦》也让人陶醉其中，现在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海市蜃楼。
  一向不信鬼神的睡莲有点动摇了，莫非，莫非冥冥之中已经注定这真是一场梦魇……
  睡莲要尽快从一堆乱麻中理出头绪，不然日子太煎熬啦！吴印一去不再回头。对他虽感情深厚，但了解深度不够，遇事冲动，猜忌心重。这样一想，也多亏有了寒冰，让自己看透了吴印本质。
  及时止损也算好事一桩，值得庆幸！
  寒冰更是不行，文凭虽高，但高分低能，说话处事每每事与愿违，拖累别人，且不能自保。苍天有眼，佳婿重选。
  塞翁失马，难不成还有更好的在后面等候，睡莲自我安慰着。
  拿定主意的睡莲沉沉睡去。
  第三天早起睁开眼，睡莲就赶紧闭上，仍想重回到梦中。然而听到李娟在隔壁忙活着报名，就急忙起床梳洗。
  睡莲望着镜中十年的青丝垂腰，也没心情盘起，随意束在脑后，瞬间由高贵变淑女。随手从衣架上换了件旗袍，同样尺寸的旗袍，同样的海绵胸罩衬托。左右看看，小巧玲珑的自己，揽镜自照未免有些黯然神伤。
  仅仅过了三天，简直判若两人。

  脸蛋暗淡无光，两眼无神，衣带渐宽，愁肠百结，不是经历过疾病的磨难，睡莲真的会一蹶不振。
  她忽然感觉今天的报名人数特别多。
  更想不到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真是敲锣寻孩子，丢人打家什。
  走廊上人来人往，有的甚至踮起脚尖通过门上的玻璃向着这个办公室窥视，不时地传出……
  “哎哟，踩我脚了。”
  “对不起。你别往前挤呗。”
  “是这个屋不是，在里面没？听说都34啦，再挑都找离婚的了。”
  “看不见。这名声，恐怕连离婚的也不敢要。”
  “别再那乱爵舌根啦，捉贼要赃，捉奸要双，你按被窝了咋滴？”
  “可不是，听说就是从被窝拉出来，一人扇了好几个耳光，脸都打肿了。”
  ……
  睡莲听明白了，这都是冲着见识一下她这个潘金莲而来，她正想开门出去，只听道：
  “嘘，有人来啦！”
  “你咋比当事人还清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眼见还有三分假，几十的人啦，你倒好意思拿道听途说乱散播。”这绝对是母亲的声音。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妈妈走进来道：“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看把脸打肿成啥样了。”
  睡莲笑着出来对大家说：“大家不必捕风捉影，不做贼，心不惊，不吃鱼，口不腥，谁不相信？过来闻闻，验证验证？”
  众人“哈哈”一笑，都急忙向后退去……
  睡莲拉过椅子，笑着让妈妈坐下。
  “吴印还没消息？”
  “辞职走了！”
  “事情既然发生了，你也不用太自责了。自己问心无愧，就该坦然面对，我们都相信你。”
  一句话打开睡莲积蓄了三天的委屈，泪水夺眶而出。
  “擦把脸，你从小到大没在社会上摔打，很多事不是你认为的正确，它就没有错。”
  母亲递过毛巾，继续说：“凡事站到对方立场上，考虑一下。如果前天你发现吴印宿舍的被窝里，有个同龄的女教师赤身裸体，会怎么样？”
  “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睡莲脱口而出。
  “是呀！要公道打颠倒，你就不会那么委屈了。”
  母亲拍拍睡莲肩膀：“吃饭吧，给你带的水煎包。”
  然后把提篮递给睡莲：“不要认为自己年龄大了，婚姻事就将就。在父母的眼里，别说35。就是85岁，你还是我们的孩子！”
  睡莲挺庆幸，感恩自己有一对开明的父母，从不催婚。
  睡莲从提篮里端出水煎包，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牛肉的香味儿。
  “是呀！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当初我应该追出去，而不是坚信自己没错，耍性子，怕学员看到难为情。那么至少现在我知道他在哪儿，事情给他说开了，谁是谁非，我已经尽力。而不是一错再错，让寒冰来救场。这样不但不能自证清白，还落人口舌越描越黑了。”睡莲心中暗道。
  很多时候都是顾了面子，失了里子。
  “妈，你俩放心，吴印遇事冲动听不进人劝，不是我的菜不强求。至于寒冰，更无可比性。我会重新规划未来。”
  “想通就好，我回去了。”
  "人常说，初恋往往不会成功。成功的爱情也往往不是初恋。我也难逃法则呀！”睡莲笑道，
  “初恋难共枕，痛煞当事人，权当我交学费买教训了。”
  母亲一边听一边站起身向外走去。睡莲送出门外，李娟笑嘻嘻地递给母亲一个苹果。然后跟了进来，一手里拿着信，一手端着洗过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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