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恶土之花
“柳峻清非常危险，我建议切断和他的联系。”脸色苍白的杨姐背着个禅系帆布包，往青浦市第一中学门口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她紧紧皱着眉头，脸色极其难看，“他已经失控了，a项目根本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郭扶龙。”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杨姐面无表情的说，“柳峻清和我一个村的，他爸妈和外婆都跟过段哥，都被郭扶龙抓了。”顿了一顿，她要死不活的说，“从他整楚丘宁开始，段哥就知道他想要搞死郭扶龙，但那件事毕竟不大，我们也是收到钱的，也就算了。但现在看情况不行，我必须马上走，郭青龙要么跟我走，要么死。”
手机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杨姐叹了口气，“他和小廖是朋友，总的来说，小郭这个人还是很可惜的，我是有点可怜他。”
手机那头的人大概是笑了，杨姐紧接着说，“让他跟着柳峻清，还不如死呢。”
她说，“我就是可怜他。”
匆匆忙忙的人流中，她和所有按时按点去学校门口接小孩放学的全职妈妈一样，头也不梳脸也没洗，一脸呆滞，仿佛生了娃之后把自己的人生都生到了娃身上，此后身体里再没有自己了。
十五分钟后，青浦市第一中学校门打开，低年级的小学生跟着老师老老实实的排队放学，仿佛一群群乖巧的鹌鹑。在一群群鹌鹑后面，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分外显眼，他不是低年级，但是中午也放学了。
一般高年级的学生，尤其是初中生中午不会离校回家，不是在学校食堂吃饭，就是自己在学校附近随便吃点。这个放学的男生有点特别，他的右腿有点瘸，走路很慢，他的班主任扶着他向杨姐走来。
“若轩妈妈。”班主任喊杨姐，“关于若轩留学的事，学校还是希望你们多考虑考虑，若轩才刚刚转来半年，和同学刚刚熟悉，相处得也很好。这个时候你们家决定出国留学，孩子可能不太适应，而且中国的基础教育是相当优秀的……”
“这件事我们家已经决定了。”杨姐叹了口气，“我们家还是希望尽量给若轩最好的教育，也在国外给他找了医生治疗他的腿。”
女班主任皱着眉头，“国外的教育和医疗也不一定比国内好，孩子这么频繁的转学，对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心理会有一定负面影响。”学校希望她能说服杨若轩的妈妈，她也不看好身心发育都还不健全的孩子去外国求学，但家长这么坚持，她也没有办法。
“谢谢刘老师对若轩的关心。”杨姐拉过杨若轩，杨若轩也很顺从的说，“谢谢刘老师。”
女班主任笑了一下，“既然决定了，老师祝你们在国外过得都顺利。”
她看着母亲扶着她的孩子慢慢的走远。杨若轩成绩很好，属于智商超常的那种优等生，安静乖巧，在班里很少说话，刚刚在班里交上了一两个朋友，就被他妈妈带走了。她有点不舍，更觉得惋惜，人生不会有太多朋友，但总是要在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发觉有些人竟不会再相见。
瘸腿的杨若轩沉默的跟着杨姐往前走。
不远的马路边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
那不是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辆。
十三岁的杨若轩什么也没问，杨姐带着他坐了上去。
他一路沉默。
杨姐问他，“这次转学很舍不得吗？”
杨若轩闭上眼睛，“没有。”
杨姐不说话了，过了大半个小时，她叹了一口气，“我真该把你扔掉。”摇了摇头，她又说，“可惜我舍不得……若轩，妈妈对不起你。”
杨若轩说，“是爸爸对不起我们。”他伸出手摸了摸杨姐的头发，那头发干枯卷曲，还夹杂着几根白毛。杨若轩摸了摸那几根白头发，轻声说，“妈妈……我想和你在一起。”
杨姐抓住他的手，她一直闭着眼睛，靠着儿子的肩。
十三岁的男孩子，虽然瘸了腿，却有比妈妈还要宽阔的肩膀。杨姐靠着杨若轩，心里想：柳峻清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她的儿子，绝不能长成柳峻清那样。
俞幽林拍到了一张蓝色纤维的照片。
他的耳力很好，在游戏里能够隔着几面墙听到敌人的脚步声，也能通过衣服摩擦树枝的声音判断敌人的移动方向。经过了一段视力模糊的日子，他的耳力只有更进一步。
他听到了有人跟在他和乔芋身后，那个人就躲在挂着蓝色纤维的灌木丛后面。
不是郭扶龙，郭扶龙下午没穿蓝色的衣服，他也没有必要跟踪他和乔芋。
也不是郭青龙，郭青龙也没有穿蓝色的衣服，他和郭扶龙都还没有从无畏山茶馆出来。
事实上在无畏山社区的公共花园里散步是件放松且愉快的事，这里行人不多，但不是没有行人。如果不是俞幽林在回头的时候，那个人不见了，他也不能确定那是一个跟踪者。
那是谁？又是为什么跟踪在他和乔芋身后？是谁会知道他和乔芋今天来茶馆？难道是郭扶龙或俞舰告诉他的？
那不可能。
如果不是跟踪他和乔芋的，难道这个人是跟踪郭扶龙或郭青龙的？
俞幽林眉头紧蹙，或者纯粹就是个偶然？
他把照片压在桌面的软玻璃下，用油性笔在软玻璃上画了一个问号。
刚画了个问号，思绪还没转回来，突然手机发出叮叮咚咚一阵提示音，有人发来了几条讯息。
暖橘浅芋：我刚买了一套《光之圣战》，带我玩好不好？
暖橘浅芋：第一次玩游戏呢o(n_n)o哈哈~。
暖橘浅芋：救命，一不小心注册了一个男号，这游戏一个人只能绑定一个号，怎么办？嘤嘤嘤……
俞幽林呆了一下，太阳穴猛跳了几下，感觉这一天下来头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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