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盛夏八月，北方的温度一如既往的居高不下。即便是清晨，太阳也高高的挂在天空正中央。
县里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门口堆满了人。刚刚结束中考的新生聚集在门口。
考上县一中就是一只脚迈入了双一流大学，这是县里的人们深信不疑的观点。
四周都是吵闹的说话声。
站在人群边缘的少年跟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头上戴着一顶白色棒球帽，身上穿着同色系的短袖，白色的耳机线顺着冷白色的皮肤滑下，最后隐在衣服的边缘。
时间到，校门打开，人流向校园内涌去，场面有些混乱。少年向下压了压帽檐，避开嘈杂的人群，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才抬脚向校门内走去。
正对校门的是一条长长的甬路，路的两边各种了一排杨树，两排树的枝叶交错，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在人们的身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手机震了震，少年拿出手机背对着人群靠在树干上，然后才接通了电话。
“喂，我亲爱的弟弟，你到学校没？”
“刚到。”少年的声音有些懒散。
“那一会儿你直接去找小舅就行，爸妈这边一时半会回不去了，等正式开学了我去陪你。”
“别了姐，我开学之后没准住校呢。你把我行李邮来就行，人就不用到了。”
“不是，你就不能体谅你姐一下，我这边忙着毕业论文，爸还非得给我安排一堆工作，说是让我提前适应一下，我适应什么啊我适应，我学的是医！不是商！！我好不容易找个理由出来，你不能一下就给我否决了。”
“你来了我也没空陪你玩。”
“……”
夏烟树在他姐滔滔不绝前绝情的挂断了电话。
高三的志愿者已经带新生去填文理分科表了，夏烟树对这所学校的熟悉程度实在是不像一个新生，所以倒也没有人问他是不是需要带路。穿过操场，夏烟树径直向北面新建的教学楼走去。走到门口夏烟树顿了顿，仰头看了看整所大楼，纯灰的墙体不掺杂一点别的颜色，就像恐怖电影里废弃的医院大楼。夏烟树再次感叹了他舅的审美高度。
走进大门扑面而来一股油漆味儿，他叹气从兜里翻出个口罩戴上，然后走向四楼校长办公室。
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扯下耳机线，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小舅。”
办公室里的男人坐在电脑前，手里拿着保温杯，眼镜盯着屏幕出神。对于进入办公室的人好似没看见一般。
“……舅，看什么呢？”夏烟树把声音提高了些。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来得挺快吗”，又很快把视线移回到屏幕上，“我这看今年的教师分工表呢。”
“不是应该分完了？”
“还没，就班主任刚敲定，课任还没想好。”
夏烟树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看，学生和家长的身影穿梭在操场上，“……不是分班典礼马上要开始了吗？”“害，先把班主任敲定好就行，离你们正式开学还得等个两三天。”
“那你在这愁眉苦脸？”
“嗐，倒不是因为教师分工的事。你舅的能力你还不知道，这点小事那不是分分钟。”
“那是又有人找你帮忙分班？”
“差不多吧，情况特殊。你妈刚给我打完电话。我这正琢磨呢，得给人选个合适的班级。”
“合适？”在校长舅舅的耳濡目染下，这些事夏烟树已经见怪不怪了，随手帮个忙，对其他人没什么影响，对于帮助的人又赚了份人情，两方受益的事儿。但是那些都是希望把孩子送进最好的班级，找个合适的班级倒是头一回听说。“有病。”夏烟树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何君终于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我得下去讲话了，你要是待着无聊就先回去，”起身从桌面上拿了钥匙扔给坐在沙发上的少年，“你家钥匙，先在我家住几天再回去吧。”
夏烟树掂了掂钥匙，随手放进了兜里。
何君又返了回来∶“对了，大外甥啊，你填表没？”
“啊？不是你让我直接来找你的吗？”
“行吧，行吧”，何君摆摆手，“正好给那个孩子分班的时候顺便带上你得了。”
“……顺便。”夏烟树听出了一丝敷衍的味道。
手机开始不断的震动，拿出一看，蹦出一堆微信消息。
趣多多：树儿！
趣多多：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
趣多多：今天我去你家找你才发现你走了。我去
趣多多：我这个发小对于你来说已经这么没有存在感了？？？
趣多多：回消息回消息！
趣多多：快出来！！
…………
夏烟树一看未读消息要奔着99＋一去不复返了，赶紧点进对话框里回复。
summer：停，别发了，手机都卡了。
趣多多：[嚎啕大哭jpg]怎么才回我
summer：我在我小舅这呢。今天分班典礼。
趣多多：这就开学了？？
趣多多：我还要去找你玩呢。
趣多多：我妈给我报了一堆补习班。
趣多多：我受不了了。
趣多多：我要离家出走。
趣多多：树儿，等着我！
夏烟树看着一溜整整齐齐的短句，十分头疼。
summer：你下次能不能把一句话打完，再一块发过来？
点击发送后将手机收了起来，起身向外走去。
外面的分班典礼不知道进行到哪一个步骤了，对于夏烟树来说，无论什么活动，跟朗诵比赛都没什么差别。领导老师和学生代表轮流讲话。领导的朗诵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念的稿子说不上是从哪年流传下来的了，老师的朗诵动也就是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至于学生代表的朗诵，情绪到位，情感饱满，语气生动。
夏烟树走出教学楼，沿着小路走，从学校的侧门走了出去。
整座县城占地面积很小，从头走到尾大概也就两三个小时。嗯，就是表面意义上的走。但出租车却随处可见，夏烟树总觉得自己懒散的性格就是这座县城孕育的。
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没有两分钟就到达目的地了。
没去舅舅家，夏烟树直接回了自己家的房子。几个月没打扫，四处都落了不少灰。
夏烟树叹了口气，走到卫生间开始找清洁工具。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夏烟树看着还没收拾好的家，又摸了摸自己很久没有进食的肚子，果断选择了，出门吃饭。
小县城的夜晚很单调，不像一线城市有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朴素的有些无聊，但是也让人心安。听着连窗户都抵挡不住的广场舞扭秧歌混合舞曲，夏烟树从衣柜里随意拎出件外套，戴上耳机调了随机播放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夏烟树虽然在b市出生，在b市长大。但是妈妈总是喜欢带他回这个小县城。后来因为母亲工作的原因，在这儿又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夏烟树对这座县城很熟悉，也很亲切。即便大部分时间都在b市，但在那他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感，似乎跟那些背井离乡闯荡的人们没什么区别。
当母亲问自己想不想和过来和她一起的时候，他思考了一瞬就马上同意了。
夏烟树看了眼人潮涌动的中央广场，果断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风从白日吹到夜晚，终于散了热。
夏烟树沿着马路走，看着街边的各色小店，思考着选择哪家作为晚饭。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抬头看了眼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只露出一点淡黄色的光。夏烟树转身走进一家面馆。
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远离了人群密集的那几桌。看着菜单，中间那几桌的声音越来越大，夏烟树抬头往那边看去，似乎是吵起来了，一个少年从那堆人中远离了出来，然后往门口走去，看着高高瘦瘦的背影，夏烟树感觉有些眼熟…
“要点什么？”服务员在旁边催促。
夏烟树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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